第143節
沈楚楚怔怔的抬起頭:“何出此言?” 他神神秘秘說完這句話,便沒再開口:“一會你便知曉了?!?/br> 兩人一路無言,也不知到了什么時候,臨妃將沈楚楚放了下來。 一股潮濕陰霉的味道,撲鼻而來,像是放在木桶中發酵了三五日的泔水,光是聞著那味道,便令人呼吸不暢,隱隱作嘔。 沈楚楚捏住鼻子,忍不住問道:“這是哪里?味道好難聞?!?/br> 臨妃的聲音略顯興奮,他貼在她耳邊輕聲答道:“亂葬崗?!?/br> 第96章 九十六條咸魚我要你的命 沈楚楚屏住呼吸, 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嗓音略顯顫抖:“這, 這里有死人嗎?” 聽到她被嚇到結結巴巴的聲音,臨妃唇角的弧度緩緩加深:“亂葬崗沒有死人……” 她剛要舒緩一口氣, 便聽到他將沒說完的話補充了完整:“莫非你還以為地上躺著的都是活人不成?” 沈楚楚:“……” 她用看不見的雙眸, 尋摸著他的方向, 半晌才對著空氣瞪了他一眼:“你帶我來這里做什么?” 昨日她只告訴他, 太后害怕老鼠, 并隱瞞下太后是賀家后代的身世,僅簡略的濃縮了一下太后和沈丞相的往事。 她本來以為臨妃會抓一窩老鼠扔進慈寧宮里, 沒想到臨妃會把她帶到亂葬崗來。 臨妃不以為意聳了聳肩, 眸光淡淡的看向正前方被捆住手腳, 蒙住雙眼, 屈著雙膝倒在血泊之中的太后。 那血不是太后的,而是太后腳邊上, 那具被烏鴉和老鼠啃食到只剩下骨頭架子的那人留下的。 亂葬崗的泥土是血褐色的,連空氣中都散發著腐爛和陰糜的味道, 四處拋擲著被食腐動物咬食過的尸體, 甚至不遠處還扔著幾顆滿是臟污的頭顱。 天空陰沉沉的,仿佛隨時都要下一場斜風細雨,洗刷掉亂葬崗的觸目驚心的血紅色。 他瞇起雙眸, 眸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這里的老鼠眼睛是紅色的?!?/br> 臨妃并沒有說全,他怕嚇到沈楚楚。 亂葬崗的老鼠都是吃慣了腐爛的尸體,個個老鼠身子都跟小臂一般長, 若是再加上粗長的尾巴,怕是要有一米長。 沈楚楚吞咽了一口口水,她小心翼翼的問道:“姬鈺在這里嗎?” 臨妃瞥了她一眼:“你這個女人真是不知足?!?/br> “我這樣俊美的男人抱著你,你卻在我懷中想旁的男人?” 沈楚楚:“……” “那你放我下來?!?/br> 她掙扎了兩下,臨妃挑了挑眉,有些不滿的將她放了下來:“你這叫過河拆橋?!?/br> 沈楚楚捏住鼻子,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了兩步:“這也叫卸磨殺驢?!?/br> 臨妃:“……” 他用陰戾的眸光對著她凝視許久,卻不見她對自己有絲毫的恐懼。 片刻之后,他終是敗下陣來,上前一步扶住她的手臂:“姬鈺去綁架你爹了?!?/br> 沈楚楚的嘴角微不可見的抽搐了兩下,為什么綁架一國宰相,在臨妃嘴里就好像討論今個天氣怎么樣一般平常無奇? 再說了,要是沈丞相知曉她身中劇毒,命不久矣,自然會配合他們的,何必大費周折去綁架來沈丞相? 很快沈楚楚便知道,為何臨妃可以這般輕松的說出綁架沈丞相了。 因為就連囚在慈寧宮,被重兵看守的太后,都讓他們不知用何方法給綁出來了。 相比起綁架沈丞相來說,綁架太后的難度似乎更大一些。 沈楚楚正失著神,她腳下不知踩到了什么,絆的她差點當場跪下磕一個頭。 臨妃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拽了回來,嘴中還不忘調侃她一番:“你踩人家頭骨,也不怕晚上他來找你?!?/br> 她被‘頭骨’二字嚇得一個激靈,若不是因為要拿到解藥,她怕是一刻也在此地待不下去。 正當臨妃說話之間,倒在地上的太后,悠悠的轉醒了過來。 她的鼻間敏銳的嗅到腐爛的血腥氣息,這個味道她簡直再熟悉不過了,想當初她可是在死人堆里整整待了五日。 這么多年過去了,她什么大風大浪沒有見到過? 三十年前她不會怕,三十年后她就更不會恐懼這些死尸。 她勾起唇角,姬鈺到底還是太嫩了。 沈楚楚的耳朵靈敏的聽到一聲低吟,許是過了半晌,不遠處傳來太后的輕笑聲:“鈺兒,你以為將哀家綁到亂葬崗來,哀家便會將解藥給你?” 原本死寂的亂葬崗中,緩緩響起一道淡淡的嗓音:“話別說太滿?!?/br> 沈楚楚一下便聽出來,這聲音是姬鈺的。 她想循著聲音去找姬鈺,但臨妃卻扯住了她的手臂:“別搗亂?!?/br> 雖然只有簡單的三個字,但臨妃的語氣中卻帶著一絲肅氣。 沈楚楚一怔,微微緊繃的身子,下意識的向前傾了傾,她原本要抬起的手臂,又因為臨妃的話而瑟縮了回去。 是了,她現在就是個瞎子,什么忙都幫不上就算了,總不能再跑上去給他添亂。 臨妃與姬鈺目光相觸,姬鈺瞇起了眸子,略顯陰戾的眸光,停頓在了臨妃搭在沈楚楚肩膀處的手臂上。 這該死的死妖男,不男不女的也就罷了,整日混在她身邊,真想一刀捅死他。 臨妃似乎是察覺到了姬鈺身上的肅殺之氣,他將搭在沈楚楚肩膀上的手臂,不著痕跡的緩緩朝下移去。 他對著姬鈺懶散一笑,當著姬鈺的面,將那瓷白如玉的手指,正大光明的叩在了她的腰間。 這個死病秧子,都已經知曉自己和沈楚楚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妹了,還如此虎視眈眈的盯著她,真是死不要臉。 姬鈺指間捏住的匕首,折射出一道道凜凜寒光,許是因為用的力太大了,他的指尖微微有些泛白。 他長吸了一口氣,反手握住匕首,將那泛著銀光的匕首,重重的投擲了出去。 鋒利的匕首,劃開那蒙住太后雙眼的黑布,同時擦著太后的耳朵飛過,割下了太后鬢角邊的一縷白絲。 太后直挺的后背,微不可見的輕顫了兩下。 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不緊不慢的抬手,用指腹輕輕擦拭臉頰一側,被匕首劃出的那一道血痕。 “有她給哀家陪葬,哀家便是死了也值?!?/br> 太后似乎又恢復了刀槍不入的樣子,連說話的聲音都變得底氣十足。 是了,沈楚楚一死,姬鈺和司馬致都要痛苦一生。 就算姬鈺殺了她,也已然于事無補。 此毒的解藥,只有她手中有,而那配置此毒的人,早就被她殺了。 即便他們再找人去配置解藥,怕是沈楚楚也活不到配出解藥的那一日了。 姬鈺聽到太后的話,只是挑了挑眉頭,他慢里斯條的伸出削瘦的手指,對著身后的下屬輕抬兩下指尖。 下屬將一個頭發凌亂,只著褻衣的男人拖了過來,當太后看清楚那人的臉龐時,她平靜無瀾的眸底,終于出現了一絲動容。 她小指上套著的琺瑯掐絲護甲套,狠狠扎入土地中,面上卻盡量維持著冷漠:“你以為哀家會上當嗎?” “他是沈楚楚的父親,你若是傷害他,沈楚楚不會原諒你?!碧髵咭暳艘谎酆团R妃站在一起的沈楚楚,語氣中帶著毋庸置疑的肯定。 也不知她到底是在說服自己,還是在說服姬鈺。 姬鈺勾唇一笑,眸底是一抹薄涼之色,他從下屬的腰間抽出長劍,從沈丞相的肩胛骨處,用力的刺了下去。 殷紅的鮮血順著劍身流淌出來,將白色的褻衣迅速染紅,沈丞相只是悶哼一聲,五官略顯痛苦和扭曲。 沈楚楚不知道姬鈺對沈丞相做了什么,她只是聽到太后隱忍著怒氣的嗓音:“沈楚楚在這里,哀家便不信,你能當著她的面殺了他?!?/br> 姬鈺唇角微微揚起,風輕云淡道:“那就試試好了?!?/br> 說著,他將深深刺入沈丞相肩胛骨的劍身,猛地拔了出來。 原本緩緩流淌出來的血液,瞬時間加快了速度,空氣中響起沈丞相壓抑的喘息,鮮血很快就將褻衣浸透。 沈楚楚終于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她緊緊的抓住臨妃的手臂,焦躁的詢問道:“姬鈺在做什么?” 臨妃不以為意的挑了挑眉頭:“沒什么?!?/br> 沈楚楚聽出了臨妃話語中的敷衍,她蹙起一雙罥煙眉,對著空氣尋摸了許久,才大致的確定了姬鈺的位置。 她的嗓音有些焦灼:“姬鈺……” “楚楚,你恨我也好,厭我也罷?!奔р暣驍嗨脑?,眸光中滿是涼薄之色:“若是拿不到解藥,他必死無疑?!?/br> 沈楚楚頓時語塞,她根本分辨不出,姬鈺此刻說的到底是真話還是假話。 如果姬鈺是在詐太后,那她中途打斷姬鈺,便會擾亂他們的計劃。 可她又怕姬鈺這話是真的,若是用沈丞相的性命來換她的命,那她寧愿不吃這解藥。 就在沈楚楚猶豫不決時,姬鈺提起長劍,對準了沈丞相的頭頂,不疾不徐的開口問道:“我再問你一次,給,亦或是不給?!?/br> 太后怔怔的癱坐在地上,手腕和腳腕都被束縛住,她的眸光略顯空洞無神,仿佛是在回憶著什么。 不遠處溜過去一只黑到發亮的大耗子,它似乎在用血紅的眼珠死死的盯著沈丞相,只待姬鈺動了手,它便可以飽餐一頓。 姬鈺等不到答復,面帶躁意的將劍刃抵在了沈丞相的頭頂,一點點的向頭皮里刺入。 沈丞相終是忍不住發出了痛苦而壓抑的低吟,他依舊什么都沒說,只是凌亂的長發下,那一雙黑漆漆的眸子,緊緊的凝視著太后。 太后面色猙獰的將指尖掐進手掌中,她嘶聲力竭的低吼一聲:“沈楚楚,你便要眼睜睜的看著他殺掉你爹?” 沈楚楚還未開口,臨妃便好心的回答了太后:“你眼睜睜的看著就行,她眼睛失明了?!?/br> 太后被噎了一下,煞白的面龐上,出現了一絲無力感,她沉默的垂下頭去,不知在想些什么。 聽到沈丞相痛苦的聲音,沈楚楚再也忍不下去了,她剛要開口,卻被臨妃捂住了嘴。 “我們都是為了你好,爹沒了還可以再認一個,但你的性命若是沒了,那就是真的沒了?!?/br> 臨妃一邊說著荒謬之言,一邊不動聲色的在她掌心上捏了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