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節
沈楚楚腳步一頓,愣了一瞬,而后加快了離開的腳步。 不知道為什么,她總覺得太后已經知道了她偷看畫像的事情。 可按理來說,太后若真的知曉此事,應該生氣或是惱怒才對,這種反應算怎么一回事? 沈楚楚向來看不透太后的心思,她只知道趕緊離開慈寧宮才是正事,和太后相處之時,她只覺得后背發涼。 太后那雙眼睛,像是看透了人世間的一切,當她站在太后面前,就猶如赤裸的嬰兒般,藏在心底最深處的小心思,仿佛早已經被太后盡收眼底。 這讓她不由得生出一絲危機感,當司馬致與太后為敵,他真的能爭得過太后嗎? 沈楚楚繃緊了后背,額頭上緩緩淌下一滴汗水。 這一晚,司馬致沒有來,只有楊海過來通報了一聲,說皇上讓她早點睡,不用等他了。 之前他忙碌的時候,她五六日都見不到他一面,那時候她也沒感覺到有什么,還覺得樂得輕松。 可現在不知為何,沈楚楚卻感覺心中空落落的,就像是吃餃子的時候沒有醋,吃完餃子又沒喝到餃子湯,總覺得少了點什么。 她安慰自己,肯定是她最近沒睡好覺,又或者是因為今日那畫像的事,搞得心亂如麻,這才會產生這種錯覺。 其實他已經對她夠講義氣了,這幾日他除了上早朝,幾乎可以說是寸步不離的守在她身邊。 畢竟不管怎么說,他是晉國的皇帝,若是真的閑下來什么都不干了,那他就成不理朝政的昏君了。 沈楚楚想,他是因為太忙了,覺得可能會顧不上她,所以才會突然決定讓她回去省親。 他近來下了早朝,便會來永和宮找她,他的右臂受了傷,批閱奏折時不方便,為了幫他減輕負擔,她會代筆幫他寫字。 所以她也不是對現在的情勢一無所知,她總有一種莫名的預感,司馬致要對姬家動手了。 沈楚楚呆滯了好一會兒,在楊海的呼喚下,才回 過神來。 “皇上還說,殿內記得多燒些紅蘿炭,免得娘娘夜里踢被子,再著涼就不好了?!睏詈9碜?,如是說道。 沈楚楚老臉一紅,他怎么知道她踢被子? 難道他夜里偷看來著? 她的唇瓣顫了顫,猶豫了半晌,末了才從喉間擠出來一句:“皇上明日還過來嗎?” 省親一般都是三兩日,也就是說,她這一走,有好幾日都見不到司馬致。 碧月正在給她收拾包袱,明日最遲不過午時,她就得從皇宮里離開,坐上馬車前往丞相府。 司馬致下了早朝,也不過就是辰時,相當于早上七、八點的樣子,若是要見上一面,時間倒還寬裕。 楊海忍俊不禁的笑了笑:“皇上近幾日忙于朝政,明日怕是沒有時間過來探望娘娘……” 沒等楊海說完,沈楚楚便垂下眸子,急匆匆的打斷了他:“本宮便是隨口問問,楊公公不必放在心上?!?/br> 說罷,她又補上一句:“皇上一忙起來,總是忘記用膳,還有那換藥之事,要多勞煩楊公公想著些?!?/br> 楊海笑的一張臉上滿是褶子:“娘娘就當此次省親是出宮散散心了,入了宮再想出去,實屬是難。此乃不可多得的機會,娘娘無需掛念皇上,老奴會照料好皇上的?!?/br> 沈楚楚點了點頭,讓碧月給楊海遞了賞錢,楊海倒也沒跟她客氣,大大方方的收下了賞銀,恭聲謝了恩。 楊海走后,碧月笑瞇瞇的湊了上來:“娘娘今日似乎有些多愁善感,往日皇上不過來,娘娘高興還來不及呢?!?/br> 沈楚楚瞥了她一眼,手指頭戳了一下她的眉心:“本宮是怕沒人給皇上換藥,你這個小腦袋,天天胡思亂想什么?” 碧月也沒跟自家主子爭,主子已然對皇上上心了,早晚有一天,主子會自己察覺到的。 如今她便是說再多,主子都不會放在心上,反而會認為她瞎說八道。 雖然她沒有感情經驗,但她小時候聽娘親講過,感情這種事情,旁人都幫不上忙,只有自己將那層窗戶紙捅破了才行。 碧月將沈楚楚要穿的宮裝都收拾好,又拿了些日常需用品,見該拿走的東西,都拿的差不多了,這才將包袱打上了結。 她謹遵皇上的吩咐,將紅蘿炭燒的旺極了,那冰涼的床褥也都用湯婆子暖好了,生怕自家主子受了涼。 沈楚楚讓碧月回去睡覺,她自己躺在榻上,明明暖和的像是開了空調,但她卻一點困意都沒有。 太后和沈丞相之間,到底有什么過往? 若是太后喜歡沈丞相,又怎么會作為司馬致親生母親的陪嫁滕女入宮? 再者說,如今太后已經擁有了尊貴的身份和地位,那些前塵往事畢竟都過去了,她何必執拗的非要與姬家聯手,冒險再去幫姬家造反? 便是姬家造反成功了,太后不也還是太后,又不可能因為造反成功,太后的地位就比現在高多少了。 而且姬家根本就不 靠譜,太后怎么就能打包票,姬家上位之后,能比司馬致對她更好? 沈楚楚以為,太后不是傻子。 就算司馬致的親生母親,曾經可能對太后干過什么不好的事情,太后憎恨他親娘,但他娘已經死了很多年了, 明明可以百無一失的成為晉國最尊貴的女人,卻非要鋌而走險去幫姬家造反,這其中莫非有什么不為人知的秘密? 或許待到明日回去省親,她可以試探著問一問沈丞相,沒準沈丞相知道一些內幕。 想著想著,沈楚楚就來了困意,她蹭了蹭玉枕,沒過多大會兒,便睡得沉了。 翌日一早,許是剛到辰時的樣子,碧月就進寢殿中,喚醒了沈楚楚:“娘娘,臨妃來了?!?/br> 沈楚楚以為臨妃是來送行的,便揮了揮手,示意碧月讓臨妃進來。 當她看到全副武裝的臨妃,以及臨妃身后婢子身上挎著的大包小包后,沈楚楚驚呆了。 “你……這是要搬家?”她小心翼翼的試探道。 臨妃的面紗隨風而動,清澈的眸子彎了彎:“聽聞貴妃娘娘要離宮省情,臣妾便去求皇上,讓皇上允許臣妾陪同?!?/br> 沈楚楚的小嘴都合不上了:“皇上同意了?” 這未免太不合規矩了,臨妃可是和親公主,她出宮回丞相府省情,臨妃跟著算怎么回事? 她倒不是說不想跟臨妃同行,只不過有些太過震驚,她認為司馬致不像是會同意臨妃跟她一起走的那種人。 臨妃搖了搖腦袋:“皇上不同意?!?/br> 沈楚楚滿臉問號:“那你這是?” “臣妾跟皇上說,貴妃娘娘走了,臣妾便天天去乾清宮找皇上?!迸R妃歪了歪頭,不明就里道:“然后皇上立馬就說,讓臣妾趕緊滾出宮去?!?/br> 其實臨妃并沒有聽全,司馬致的原話,是這樣說的。 ——你當這皇宮是胭脂鋪,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趕緊給朕滾出乾清宮去。 沈楚楚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勁,可臨妃都這樣說了,她也不好直接拒絕臨妃。 她一邊用早膳,一邊差遣小翠去乾清宮,準備讓小翠問一問,臨妃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很快小翠便回來了,氣喘吁吁道:“皇上不在乾清宮,奴婢四處找了,都沒找見皇上?!?/br> 沈楚楚蹙起秀眉,莫非司馬致還沒下朝? 可是現在都快早上八點了,一般來說,七點也能下早朝了,難道一個小時都不夠司馬致回皇宮? 臨妃搖著她的胳膊,眸中全然是渴望:“貴妃娘娘,咱們什么時候出宮?臣妾已經等不及了!” 沈楚楚看了一眼碧月,碧月低聲道:“娘娘,時辰不早了,該離宮了?!?/br> 馬車在一個多時辰之前,便已經停在了神武門,一般來講省親都是提前走,沒有拖延到大中午再離開的。 若是一直讓人在神武門等著,傳出去也不好聽。 沈楚楚點點頭,對著臨妃道:“既然皇上 同意你出去,本宮便也不多說什么了,只有一點你要記住,到了丞相府離那些男人遠一些?!?/br> 她沒去過丞相府,但從原文那些描述來看,沈丞相的幾個庶出的兒子,似乎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臨妃長得美若天仙,她就怕那些混賬玩意,萬一再對臨妃生出什么邪念來。 聽沈楚楚愿意帶上自己,臨妃連忙點頭:“貴妃娘娘放心,臣妾一定寸步不離的跟著娘娘?!?/br> 幾人坐上步輦,一同前往神武門,一直到坐上馬車,沈楚楚都時不時的朝著皇宮的方向望去。 司馬致到底去哪里了? 他讓她回去省親,是怕她在皇宮里待著,會礙到他的事嗎? 沈楚楚帶著一個個疑問,離開了皇城,望著那朱墻碧瓦,她突然有些迷茫。 她費盡心思的想要逃離皇宮,現在不過是離開幾日,她為何會覺得心中不舍? 這一路,沈楚楚都在思考這個問題,可待到馬車停穩了,她都沒有想通。 臨妃掀開馬車簾子,率先跳下了馬車,沈楚楚在碧月的攙扶下,也跟著下了馬車。 丞相府是今天早上才接到消息,知曉沈楚楚要回來省親的,丞相夫婦根本來不及準備,好在沈楚楚的房間每日都有婢女按時打掃,倒也不算太緊張。 沈楚楚剛一下車,便看到了丞相府的匾額下,站著三五十個人,為首的是丞相夫婦,后面緊跟著丞相府的小姐和少爺,最后面站的則是一些下人。 看見那些人,她突然就緊張了起來,手心里都冒出了冷汗。 其實除了丞相夫婦以外,根本沒人看她,他們的視線都黏在臨妃身上,挪都挪不開。 臨妃還是大大咧咧的模樣,她挎著沈楚楚的胳膊,環視了一圈:“難怪只有貴妃娘娘進宮,丞相府里只有貴妃娘娘最好看,剩下的都是歪瓜裂棗?!?/br> 她的聲音猶如天籟,但說出口的話,卻略顯尖酸刻薄。 原本癡癡沉迷于臨妃容貌的人,像是被臨妃的話給刺醒了,紛紛神色不自然的移開了視線。 沈丞相上前一步,便要下跪行禮:“臣參見貴妃娘娘……” 顯然沈丞相眼里只有沈楚楚,站在一旁的臨妃,毫無存在感。 沈楚楚連忙走過去,虛扶了沈丞相一把:“無須多禮,這里沒有外人?!?/br> 相夫人看見自家閨女,淚眼婆娑,想不到有生之年還能看到閨女回家,她聽見這個消息,激動的連早膳都沒吃下去。 沈楚楚在丞相夫婦的噓寒問暖下,被眾人簇擁進了丞相府。 她跟沈丞相說話時,不斷有小廝上前與沈丞相低語。 但沈丞相毫不理會,只專心致志的聽著沈楚楚說話,面上笑的像是一朵菊花一樣燦爛。 沈楚楚看多了沈丞相的笑容,不由得開始懷念起沈丞相板著臉的時候,這種令人渾身起雞皮疙瘩的笑聲,她真的有些承受不來。 她實在是想象不到,這樣鐵憨憨的沈丞相,是如何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