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
他不敢反駁,因為他是姬家的家奴,打小便跟隨著姬家八郎。 八郎待他很好,他這條命都是八郎救的,就算是為了八郎而死,也是值得。 侍衛長跪了下去,一下又一下的磕著響頭:“是卑職疏忽,卑職辜負了娘娘的期望,請娘娘息怒……” 沈楚楚有些無語,太后推卸責任的手段真是溜到飛起,她故意提起那個已死的僧人,就是怕太后屆時會為了推卸責任,而去追責無辜之人。 但太后顯然并不想追責寶蓮寺的僧人,還將所有罪過都怪在了侍衛長身上。 太后對著一旁的侍衛揮了揮手:“將他拖下去,杖責一百大板,以儆效尤?!?/br> 在場的侍衛早在兩日前,便幾乎都換成了姬鈺的親信。 特別是侍衛長,他是跟隨了姬鈺十幾年的心腹。 這一百大板下去,臀上必定皮開rou綻、血rou模糊,便是能茍且留下一條性命,往后怕也成了一個廢人。 但聽到太后吩咐,侍衛們卻不敢不從,他們咬緊牙關,終是狠下心將侍衛長拖了下去。 侍衛長沒有一聲哀求,他面色平靜的離去,或許早在他應允下八郎這件事時,便已經料見了今日的下場。 太后不是非要選他頂罪不可,但他是八郎的心腹,八郎忤逆了太后之意,所以他非死不可。 八郎總以為太后會手下留情,卻不知太后早已經瘋魔成了地獄勾魂的厲鬼。 沈楚楚望著被拖下去的侍衛長,神色怔怔,這侍衛長昨日給她送過飯菜,還用銀針替她試過毒,他還幫武安將軍轉達過話。 若是她沒猜錯,這侍衛長是武安將軍的人,而并非是太后手底下的親信。 她張了張嘴,想要為侍衛長求情,但太后卻在她之前開了口:“原本哀家讓皇上在寶蓮寺養病,便是希望佛祖顯靈,保佑皇上的病情快些好轉?!?/br> “不想末了卻鬧出這種事來,險些害了皇上。哀家必會嚴究此事,將涉及此事之人嚴懲?!?/br> ‘嚴懲’二字,太后咬的極重,這話似乎像是在警告在場的眾人,也像是在告誡沈楚楚不要多嘴。 她最終還是閉上了嘴,如今她和狗皇帝都自身難保,還不自量力妄圖去救旁人,說出來都讓人笑掉大牙。 “哀家不日不休抄寫了三日的佛經,為皇上祈福,如今皇上的病情可有好轉?”太后伸手揉了揉太陽xue,揮手讓身后的太醫上前診脈。 沈楚楚知道太后是在問她話,她的嗓音輕顫:“臣妾不知,瞧著面色是好些了的?!?/br> 太醫不敢抬頭直視皇上,生怕自己看到皇上那滑稽的模樣,往后再被皇上殺人滅口了。 他別過腦袋,隔著絲綢帕子為皇上診脈,診脈之時,他的神色一變再變。 顧不上旁的,太醫飛快的卷起皇上的衣袖,仔細的觀察著泛紅的水泡,末了他又掀開了皇上的眼皮細細查看。 到了最后,他一臉驚喜的對著太后跪拜下去:“皇,皇上他有?!?/br> 沈楚楚一愣:“皇上有喜了?” 太醫:“……” 他嘴角的胡子顫了顫,將話補充了完整:“皇上有希望恢復康健之體?!?/br> 太后有些無語的瞥了沈楚楚一眼,而后對著太醫問道:“此話怎講?皇上的天花痊愈了?” 太醫搖了搖頭,語氣中帶著一絲疑惑:“之前臣為皇上把過脈,癥狀與天花極為相似,如今皇上脈象極穩,除了手臂之外,旁的地方并未被傳染上這紅色水泡……” “臣以為,皇上得的應該不是天花,怕是因為過敏,引起了高燒與水泡?!?/br> 皇上夜里突然出現天花的癥狀,整個太醫院的太醫都被喚去給皇上診脈,因為病癥與天花極為相似,最終大家一致判斷為皇上染了天花。 后來皇上被轉移到寶蓮寺養傷,太醫院的太醫們提心吊膽了好幾日,生怕自己被皇上傳染上。 太后的眉頭微不可見的輕輕蹙起,她瞇起眸子望著一動不動的司馬致,仿佛是在打量著什么。 “為何皇上會一直昏迷不醒?”她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太醫也納悶這個問題,按理來說,就算是過敏引起了高燒,也不至于連著昏迷三四天都不醒。 “娘娘,皇上已經整整三日沒有進食,臣妾以為,皇上是餓暈了?!鄙虺犞劬?,扯著瞎話。 司馬致的肚子十分配合的響起了一陣‘咕?!慕新?,沈楚楚眨了眨眼睛:“僧人送來的膳食都餿了,皇上乃是九五之尊,怎能吃的下那些豬食?!?/br> 太后沉思片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之后,她揉了揉太陽xue,緩緩的開了口:“快將皇上送回皇宮養病,莫要再耽擱了治病的最好時機……” 還未說罷,只聽見太醫一聲驚呼,沈楚楚垂頭看去,太后突然身子一晃,待她反應過來,太后已經倒在了地上。 太醫連忙上前診脈,沈楚楚愣了愣,低聲詢問道:“太后娘娘這是怎么了?” 這個老妖婆看起來不像是裝的,要是裝的話,就不會將眼珠子瞪得那么大,一眨都不眨,仿佛隨時都要蹬腿了一樣。 “不礙事,許是娘娘這幾日沒休息好,想來應是舊疾復發了?!碧t診過脈象后,得出了結論。 沈楚楚眸光閃爍,太后有什么舊疾? 自打她穿進來,幾乎沒怎么見過太后,每次看見太后,太后總是冷著一張臉,她也不敢盯著太后的臉看。 也就是今日,她才注意到太后眼底發黑,唇色泛白,似乎看起來身子虧損的很嚴重。 她很想問一問太醫關于這舊疾之事,可她知道這個太醫沒準是太后的人。 本來太后就想弄死她,若是她再上趕著往槍口撞,就算回了皇宮,太后也有一百種悄無聲息讓她蹬腿的法子。 罷了,她還是再等一等,待到回了皇宮之后,有機會再向云瓷側敲旁擊一番。 除了她以外,太后和皇上都被人抬著放上了馬車。 沈楚楚臨走之前,將包袱里的東西,都扔到了木屋的窗戶外頭,只有那繡繃上快要繡完的一條龍,她不舍得扔掉。 糾結了半晌,她還是將繡繃上的絹布扯了下來,揣進了懷里頭存放好。 坐上回皇宮的馬車,沈楚楚掀開車簾,透過窗格朝著外頭看了一眼,心情格外的復雜。 她本來以為自己穿進了一個宮斗文里,可事實上她經歷的這一切,這都快趕上驚悚懸疑大片了。 時不時就有人給她脖子上來一下子,動不動就有人想要害她,反正不管誰倒霉,最后總能把她牽扯進來。 每個人身后都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皇上、太后、武安將軍、姬家……他們像是深海中的一個個漩渦,若是靠的近了,便會死無葬身之地。 她被迫向著真相一步步靠近,但她對這些所謂的真相并沒有一點興趣,她只想遠離是非,好好活下去。 老天爺不會放過她,因為她打亂了這個世界的平衡,沈嘉嘉這個女主被毀了容,還被關進了冷宮里。 狗皇帝這個男主,也因為她無意間的所作所為,與沈嘉嘉愈走愈遠。 在沈嘉嘉被關進冷宮之后,她幾次險些喪命,要數與僧人那次最為驚險。 如果接下來她會一直處于危險的邊緣,那她倒是寧愿沈嘉嘉從冷宮里出來,最起碼原文中的爛尾劇情,還差三分之一就全部走完了。 她有些后悔,當初自己沖動之下直接報復了沈嘉嘉,其實后邊剩下的劇情,基本上就沒什么驚險的內容了。 無非就是扇沈嘉嘉的巴掌,被狗皇帝罰。 命沈嘉嘉下跪,被狗皇帝罰。 搶沈嘉嘉的賞賜,被狗皇帝罰。 狗皇帝罰她,無非也就是關禁閉,罰月俸這種無關痛癢的懲治,對她來說,這根本不是懲罰,而是賞賜。 如果老天爺再給她一次機會,她肯定不和沈嘉嘉作對了,走完這爛尾之前剩下的劇情,想來老天爺就不會再用這種方式懲罰她了。 可惜現在說什么都晚了,如今的沈嘉嘉,已經是半人不鬼的了。 沈楚楚失神之際,馬車已經穩穩當當的停在了皇城門口。 她和狗皇帝不在一輛馬車上,狗皇帝是從皇宮正門進入,而她卻只能從神武門這個后門進去。 一走進皇城內,她便看到了滿臉淚痕的碧月,碧月朝著她撲了過來,驚得沈楚楚下意識的往后退了退。 碧月怎么會在這里? “娘娘,您回來了,真是太好了……”碧月跪在自家主子腳下,默默的掉著眼淚。 其實不光是碧月,小翠也在一旁候著,沈楚楚看著她們,微微有些疑惑:“你們什么時候從永和宮出來的?” 碧月哭的泣不成聲,小翠幫著回答道:“約莫是兩個時辰前,守在永和宮外的侍衛突然撤走了,奴婢們聽聞皇上要回來了,便在神武門候著娘娘?!?/br> 從皇宮到寶蓮寺,約莫需要大半個時辰,再加上太后在寶蓮寺中與他們耽擱的時間,他們返回皇宮的時間,差不多就需要兩個時辰。 因此兩個時辰前,應該是太后出宮,前往寶蓮寺的時間。 沈楚楚抿了抿唇,看來太后走之前就已經準備將他們接回來了。 也就是說,不管怎么樣,只要狗皇帝沒有親自與太后撕破臉皮,太后都會將他們接回皇城。 其實她想不通,太后若真是想扶持武安將軍造反,大可以直接趁此機會殺了狗皇帝就好了,干什么非要吃力不討好的維持表面上的虛偽? 這次的機會實屬難得,不管狗皇帝是裝病還是真病,趁他病要他命,這對太后來說十分簡單。 太后是在等待什么? 沈楚楚越發的感覺,太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而那個秘密,很有可能與太后身上的舊疾有關系。 坐上回永和宮的步輦,沈楚楚望著周圍熟悉的環境,不禁有些感慨。 沒想到,她竟然真的活著回來了。 本來她還以為,這一次自己肯定要完蛋了。 大難不死必有后福,福氣她倒也不盼望了,只要她能安安穩穩的活著就好。 一路上,碧月和小翠的神情都有些古怪,兩人似乎是有什么話想說,但又不敢說出口。 沈楚楚起初倒還沒在意,后來才察覺到兩人的異常,她蹙了蹙眉:“本宮不在的這段時間,永和宮出什么事了嗎?” 小翠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個究竟,碧月臉色也不太好看,嘴唇蠕動了片刻,半天沒說出一個所以然來。 沈楚楚見她們不愿意說,心中越發覺得奇怪,碧月可不是這種磨磨唧唧的人,什么事至于讓兩個人都一副吃了屎的表情? 她沒有強逼著她們開口,反正回去之后,她還有大把的時間去了解發生了什么事。 當步輦停在永和宮,沈楚楚可算知道為什么她們這幅模樣了,這真是比吃了屎還讓人難受。 一身清雅素色宮裝的嘉答應,面上圍著一層白色的面紗,對著她福了福身子,笑聲柔柔道:“嬪妾恭迎娘娘回宮?!?/br> 作者有話要說:沈楚楚:我只是隨便說說,不用這樣認真吧??? 老天爺:女主光環了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