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云瓷帶著一絲怒氣,疾步走向宮墻的拐角,她一抬眼只來得及看清楚一抹黑,便被人砍暈了過去,重重的栽倒在了地上。 慈寧宮的殿門被人推開,原本已經就寢的太后,正坐在暖閣之中整理奏折。 聽到聲響,她不緊不慢的抬起眸子:“你怎么來了?” 說罷,太后似乎覺得自己說的不夠明確,又緩緩的開口,添了一句:“如今不過酉時,你該在天黑后再來?!?/br> 來人并未回答她的話,只是定定的站在那里,面帶疲倦的望著她。 太后被他看著,卻也面不改色,沒有表現出一分一毫的異常:“哀家讓你準備的事,你都準備好了嗎?這次機會很難得,若是能一舉……” 她的話還未說完,便被他打斷了:“您把她關在哪了?” 太后整理奏折的動作一頓,鑲著瑪瑙的護甲套,一下又一下的敲在了桌面上,發出了有節奏的敲擊聲。 那聲音像是敲在了人的心臟上,令人心臟收緊,胸腔發悶,猶如千斤墜般無形的壓力,壓得人喘息不上來。 “你該知道,無情無欲之人,方能百戰不殆?!碧蟠瓜马?,嗓音冷淡的,像是浸泡過深冰寒雪似的:“我以為你明白這個道理?!?/br> 他低垂的睫毛輕顫著,薄唇抿成一條線:“若是我不明白呢?” “那哀家就擊潰你的信仰,讓你的軟肋消失?!碧筇舸揭恍?,笑聲陰戾駭人。 那陰森森的笑聲在宮殿聲縈繞,猶如魔音繞耳,久久不能散去。 他沉默半晌,終是轉身離去,只留下一個單薄的背影。 太后瞇起眸子,望著他的身影,嘴角的笑容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扭曲的猙獰之色。 夜幕降臨,寺廟中傳來一陣響徹云霄的敲鐘聲,沈楚楚望著木屋外的一片漆黑,輕輕的嘆了口氣。 方才僧人給她送過飯了,他拿著蠟燭在院子里找來找去,想來應該是在找他丟失的鑰匙。 后來僧人實在是沒找到,就取出了備用的鑰匙打開了門,匆匆忙忙的將兩個碗扔在了門口。 她在他準備鎖門離去的時候,請求他將手里的蠟燭從門縫里塞給她,她求了他好一會兒,他才不耐煩的將蠟燭扔了進來。 也不知是不是她中午嚇到了那個僧人,他們的晚飯又變成了一碗米粥和一只饅頭。 好在送來的米粥和饅頭不像以往那樣寒磣,米粥是粘稠的,饅頭也是熱乎的,只是沒再有菜了。 沈楚楚將那一碗可憐巴巴的粥和米飯,分成了兩半,一大半給了狗皇帝,一小半留下自己吃。 她中午吃的飽,晚上少吃一點倒也沒什么,只是她擔心狗皇帝一直昏迷不醒,若是每日只吃這些沒營養的東西,怕是會撐不下去。 沈楚楚走到床榻邊,用手背貼上了狗皇帝guntang的額頭,他就像是一個暖手爐,體溫燙的嚇人。 天花發病時最明顯的病癥就是高燒不退,她不大懂醫,也不知道若是她幫他物理降溫,會不會減輕他的痛苦,讓他感覺稍微舒服一些。 眼看著外頭越來越黑,沈楚楚再也耐不住了。 雖然不知道現在是什么時辰,可她聽著院子外似乎沒什么動靜,偶爾還會傳來短暫的鼻鼾聲,應該是侍衛們守了一天有些累了,這個點便開始打盹兒。 說來也奇怪,按照太后嚴謹的性子,理當應該半天換一次守門的侍衛,若是換班制的守門,最起碼侍衛們不會因為疲憊而疏于職守。 通過一整天的觀察,她發覺門外的侍衛是一整天才換一次班,昨晚看守他們的侍衛,應該會在明早來替班。 除了現在京城中的兵力短缺,沈楚楚也想不到旁的理由,能讓太后這般拮據的用人了。 若是這樣說來,京城短缺的兵馬都被調用到了哪里? 如今狗皇帝都這幅鳥樣了,根本對太后造不成任何威脅,那太后調動兵馬是想干什么? 沈楚楚總覺得太后似乎有什么更大的陰謀,好像就差一點她就能想通其中的關鍵,偏偏那一點差在了哪里,她一時之間還就是想不起來。 她搖了搖頭,將滿腦子的胡思亂想甩了出去。 沈楚楚從狗皇帝的小揪揪里取出了那一串鑰匙,而后輕手輕腳的走到了木門前,脫掉了襖子,拿著其中的一把,將胳膊伸出了門外。 那些鑰匙長得都差不多,她也不知道到底哪一把是這間屋子的鑰匙,只能一把一把的試。 好在鑰匙并不多,一共只有四把,她挨個試了一遍,總算用其中一個打開了木門。 她生怕不小心將門弄出聲音,只好用手扶著兩扇門,動作輕緩的一點點把門推開。 沈楚楚一邊推門,還一邊仔細的觀察著院子外的侍衛們,鼻鼾聲時不時的從院外傳來,她估計自己的動作,應該沒有驚動外頭的侍衛們。 推開木門之后,她便用火折子點燃了從僧人手中要來的蠟燭,她用手掌心護住蠟燭,生怕燭火引起院子外侍衛們的注意。 她依靠那微弱的燭火,看清楚了院子里的構造。 這院子原先不知道是給誰住的,看起來有些破舊不堪,不過院子雖然不大,但是卻五臟俱全。 東廂房旁邊有一個小廚房,里頭的東西都落上了一層厚重的灰塵,想來應該是很久沒人用過了。 沈楚楚在里頭找到了一些沒用過的干柴火,還有一口布滿了蜘蛛網的大鐵鍋。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眼角微微挑了挑,抬手便將蠟燭固定在灶臺上。 沈楚楚輕手輕腳的將干柴火裝進了大鐵鍋里,而后使上了渾身的力氣,兩手抓住鐵鍋的兩側,艱難的朝著木屋緩緩移動。 木屋的東南側有個水井,她將鐵鍋里的干柴火運進了木屋里,便動手清洗起了大鐵鍋。 沈楚楚盡量將動作放輕放慢,她迎著月光,輕手輕腳的把打水的木桶放進井中,一次又一次的向上運送著水桶。 清洗過大鐵鍋之后,她又打了幾桶水倒進鍋里,而后抬著裝了水的鐵鍋進了木屋里。 她重新回到廚房中,將蠟燭拿走,又小心翼翼的將灶臺上蠟燭留下的痕跡清理干凈。 臨走之際她環繞四周,最后將目光鎖定灶臺下的磚頭上,她彎下腰搬了兩排磚頭,費勁的搬著磚頭回了木屋。 她將木門關好,便在屋子里的窗戶旁邊,用磚頭壘出一個坑,將大鐵鍋架在了磚頭之上。 沈楚楚往磚頭底下那個特意留出來的坑里,塞了一些干柴火,她拿著火折子將干柴點燃,沒過多大會兒,鐵鍋里的水便熱了起來。 柴火燒起來有強忍的黑煙,不過正好今日刮風,打開窗戶便有風吹進來,將黑煙帶走了。 窗戶旁邊是一堵高墻,也算是歪打正著,黑煙一吹出去,還沒等到人發現,就被風吹散了。 沈楚楚做好這一切,已經累得有些虛脫了,可她一刻都不敢停,等一會兒弄好了,她還得善后。 眼看著鐵鍋里的水溫熱起來,沈楚楚用手試了試水溫,感覺不太燙手,便將鐵鍋底下的火給滅了。 沈楚楚走到床榻邊,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望著榻上的男人微微一笑:“王八配綠豆,鐵鍋燉皇帝……” 許是冷風吹了進來,榻上的男人微不可見的顫了顫,沈楚楚使出吃奶的力氣將他背了起來,朝著鐵鍋的方向緩緩移動。 鐵鍋底下本來已經被熄滅的火苗,在風的助力下,重新燃了起來,但沈楚楚卻毫無察覺,抬手便把狗皇帝扔進了鐵鍋之中。 作者有話要說:司馬致:說出來你可能不相信,朕馬上就要火了 沈楚楚:不,你要熟了 第61章 六十一條咸魚 剛一扔進去, 沈楚楚便突然想起了一個要命的問題,她方才忙忙叨叨的,好像忘記給狗皇帝脫衣裳了。 他似乎沒有帶換洗的衣裳, 就身上穿了那一身可憐巴巴的褻衣褻褲。 沈楚楚咂了咂嘴, 反正他現在身上的衣裳已經弄濕了, 再想這些有的沒的,都已經為時已晚了。 先洗干凈再說, 大不了給他洗完澡之后,她把他身上的濕衣裳洗一洗晾上, 正好湊著鐵鍋里的水也用高溫消消毒。 這里又沒旁人看著他,今晚上他就先光著身子湊合一宿好了。 沈楚楚穿的厚, 往鐵鍋里伸手都不得勁, 她又怕弄濕了自己的衣裳, 便將襖子脫了下來, 把寬大的袖子挽了上去, 露出了一雙白如羊脂的藕臂。 冷風從窗戶吹了進來,左右搖曳的燭火打在她的小臉上, 她神情專注的褪下了他的褻衣, 用小手一點點的捧著水往他身上撩。 狗皇帝長得太高了, 這大鐵鍋雖然不小, 卻盛不下他那一雙修長有力的腿。 他的雙腿翹在鍋外邊, 讓沈楚楚莫名的生出一種自己正在分尸煮人rou的錯覺。 她抽了抽嘴角, 繼續著手上的動作,或許因為這不是第一次給他沐浴了,她的動作很嫻熟, 摸他的皮,就像是摸豬rou似的沒什么感覺。 沈楚楚洗了一會兒, 感覺到一絲怪異,這水怎么還越洗越燙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這兩日餓壞了,她似乎聞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rou香味。 沈楚楚累的腦子已經停止轉動了,她瞧了半天也沒看出哪里不對勁,一直到鐵鍋底下冒出了縷縷黑煙,她才恍然大悟,原來是火沒滅掉。 她呆滯的愣在原地幾秒鐘,驀地一下竄了起來,連忙弓下腰,手腳無措的將那一簇越燒越旺的火苗滅掉了。 “你……你沒事吧?”沈楚楚將他從水里拖出來的時候,他全身通紅像是一只被煮熟的大閘蟹。 她小心翼翼的用指尖碰觸了一下他的胸膛,而后把掌心攤平,覆在了他的心臟處。 感受到他的心跳還在,沈楚楚卻沒有一絲喜悅,她擔憂的將小臉也貼上了他的心口,他的心跳怎么跳的這么快? 司馬致平攤在地上的手臂,微不可見的抽動了一下,他的睫毛輕輕的顫了顫,喉結不自覺的上下滾動了一圈。 沈楚楚嚇壞了,怎么還越跳越快了? 正常人的心率是每分鐘六十下到一百下,可他的心率卻快到驚人,她粗略的數了一下,這都快達到一百六、七十下了吧? 她也不敢再給他繼續洗了,方才上半身已經洗的差不多了,一會兒拿什么給他擦擦腿就是了。 沈楚楚三兩下把他的褻褲扯了下來,屋子里昏暗的很,她不好意思看他,便將腦袋別的像是燒雞一樣,只憑著感覺背起了他的身體,將他放到了榻上。 她從包袱里找了一條絹帕,仔細的給他擦干凈了身子上的水,這才將他塞進了被褥里。 沈楚楚就著絹帕,給他擦了擦腿,他的腿上光滑的很,像是剛剝好的嫩雞蛋似的,連一根腿毛都找不到。 她看著他的雙腿,不禁有些犯嘀咕,因為天花這種病到了二十一世紀便已經消失滅絕了,她也不太清楚天花到底是什么樣子的。 如果像是水痘一樣,那他應該長得全身都是顆粒狀的水泡才對,可目前為止,除了他兩條手臂上有密密麻麻的水泡,其他的部位干干凈凈的,連個痘痘都沒長。 狗皇帝得的真的是天花嗎? 如果不是天花,那他為什么會一直發著高燒,還日日昏迷不醒? 一陣冷風打在了臉上,令沈楚楚的腦子稍稍的清醒了一些。 她看著面色緋紅的狗皇帝,心中又重新燃起了一絲希望。 天花是絕癥沒錯,可狗皇帝已經這樣硬生生的熬過去兩三日了,除了發燒和手臂上的紅色水泡之外,根本就沒有其他染上天花的癥狀。 歷史上的康熙帝和咸豐帝都曾染過天花,后來他們大難不死活了下來,但臉上卻因為天花都留下了后遺癥——滿臉的麻子。 也就是說,一般染上天花的人,不會只有局部被感染,大多數面部都會跟著遭殃。 她有一個大膽的猜測,太后的確是在狗皇帝的身上做了手腳,但狗皇帝很有可能沒有得天花,只是身上過敏或是染了其他什么皮膚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