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皇貴妃虛情假意的走到嘉嬪身旁,拿著帕子輕輕的擦拭了兩下嘉嬪的傷處:“這好好的賞花宴,楚貴妃卻帶上一只貓來,還‘不慎’將貓放了出來,險些傷了太后……” “臣妾愚鈍,若是說她不是故意為之,怕是無人會信呢?!彼浜咭宦?,語氣毫不客氣。 司馬致看了一眼皇貴妃,那冰冷如霜的眸光,令皇貴妃下意識的打了個寒顫,她感覺胸口有些發悶,便猶如有什么重物堵在喉間,連喘息都覺得艱難。 司馬致咳嗽一陣,面色不耐道:“既然知曉自己愚鈍,便更要謹言慎行,朕瞧著你品不配位,若不然將這皇貴妃的位份降了,換一個三品的妃位吧?” 皇貴妃喉間一哽,臉色煞白的顫了顫嘴唇,也不敢繼續說下去了。 沒想到皇上會這般維護沈楚楚這個賤蹄子,竟然為了沈楚楚,就想要降她的位份?! 她想質問皇上,為什么要對沈楚楚這樣好。 她還想撕爛沈楚楚的面皮,看一看沈楚楚到底哪里吸引住了皇上的目光。 可到了最后,她也只是將唇瓣張張合合,而后將所有到了嘴邊的話,全都咽了下去。 皇上這話已經是在警告她了,若是她再繼續口無遮攔的說下去,怕是皇上真會降了她的位份。 如今就算她再不得寵,有著一品皇貴妃的位份,后宮之中除了皇上和太后之外的所有人,都要對著她請安行禮。 就連沈楚楚見了她,也要尊稱她一句娘娘,即便如今是沈楚楚掌權,但只要皇上一日不立后,她便一日壓在沈楚楚頭頂。 可如果被皇上降了位份,她從一品皇貴妃直接降到了三品妃位,那沈楚楚這個二品的貴妃便可以壓住她,往后她見了沈楚楚要行禮請安不說,怕是那皇后之位也要與她無緣了。 司馬致見皇貴妃不說話,轉過頭將跪在地上的沈楚楚扶了起來。 沈楚楚一臉懵逼的看著他,他今日是不是吃錯藥了? 往日他不戲弄她就不錯了,哪里會多管閑事,還出口幫她說話? 她都想好了該如何應對她們的質問,也猜到了接下來事情的大致走向。 說實話她從未想過依靠旁人脫險,而且她已經將事情最糟糕的結果都算計到了。 誰知道半路會殺出來個程咬金,狗皇帝一改往日畫風,竟然學起了雷鋒叔叔。 她有些一言難盡的看了他一眼,她沒感覺狗皇帝幫到她什么,反而還將太后的火氣越拱越大了。 原本太后只是因為險些被貓抓傷而生氣,現在好了,太后看見皇上這么維護她這個罪魁禍首,只怕肺都要氣炸了。 只盼著他好人好事做到底,別做了一半就扔下她跑了,若不然她今日落在太后手中,不死也要被搞殘。 沈楚楚怕他跑了,便裝作身子虛弱,站不穩腳的模樣,小手死死的抓住他的手臂。 司馬致有些哭笑不得,其實這兩日因為風寒的緣故,很多時候讀心術都不怎么靈光了。 便是天天在他面前晃來晃去的楊海,心里想十句八句的話,他能窺得一二便已經算是走運。 也不知怎地,沈楚楚的心聲,他倒是一句沒差的都聽了進去。 她還是一如既往的膽小怕事,既然他都插手管了此事,定然會將她維護到底,怎么可能管了一半就丟下她跑了? 太后面色不溫不怒,語氣也讓人聽不出喜怒:“皇上這是不分青紅皂白,也要維護楚貴妃了?” “今日是嘉嬪替哀家擋住了那畜生,無規矩不成方圓,若是不嚴懲楚貴妃,往后這宮規便形同虛設,如何服眾?” 司馬致面對太后的冷言厲語,神色不變:“母后言重了,既然這貓是楚貴妃養的寵物,想來便不會無緣無故發瘋,此時輕言懲治責罰尚早?!?/br> “朕認為此事必有蹊蹺,待到查明真相,若此事真是楚貴妃有意為之,朕自然會嚴懲不貸?!?/br> 他垂下眸子,慢里斯條的握住沈楚楚的小手:“但如果這事與楚貴妃無關,豈不是委屈了楚貴妃蒙受不白之冤?” 太后太了解他的性子了,他要是想做什么,便是十頭牛都拉不住他。 她倒是沒注意,他近來與沈楚楚走的這么近。 往日他看見沈楚楚便一臉厭煩,整個皇宮中也就對著嘉嬪還稍微有些耐性,這才多少日過去,他便移情別戀至如此模樣了? 往日對嘉嬪溫情無限,如今嘉嬪那張臉都毀容了,他卻一點都不關心。 而沈楚楚就是挨個板子,他倒心疼的要命。 果然男人都是賤東西,見一個愛一個,舊情對他們來說又算的了什么? 朱砂痣,終究也會熬成蚊子血。 見他執意要護下沈楚楚,她心中怒火萬丈,面上卻又不能發作出來。 頓了半晌,她吸了口氣:“既然皇上心中已有決斷,哀家便在一旁瞧著就是?!?/br> 這便是向他妥協了。 一聽這話,嘉嬪有些慌了。 皇上完全就是不講理,她的臉都被撓成這樣了,若是這樣繼續下去,指不定皇上找個什么借口便將此事給搪塞過去了。 她真是低估了沈楚楚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沒想到向來以理服人的皇上,有朝一日會為了一個女人,毫不顧忌宮規禮法。 原本她是計劃讓貓直接撓傷她的,但當初考慮到了皇上包庇沈楚楚的可能性,為了以防萬一,她將計劃改做太后被攻擊,她上前擋貓受傷。 她想著以皇上孝順的程度,就算不在意她傷勢如何,定然也見不得太后受半分委屈。 哪里料到皇上跟被下了蠱似的,為了維護沈楚楚,甚至連和太后母子的情面都不管不顧了。 “嬪妾有罪!”嘉嬪眼中含淚,‘噗通’一聲跪了下去:“嬪妾有件事,瞞了皇上和太后……” 太后蹙了蹙眉,對著她說話的聲音稍稍放輕了一些:“什么事?” “嬪妾不好說……”嘉嬪弱弱的抬起頭,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沈楚楚。 司馬致握緊沈楚楚的小手,擋在了她的身前:“不好說就別說了?!?/br> 嘉嬪:“……” 沈楚楚感覺自己的手都快被握成泡椒鳳爪了,她掌心出了些黏濕的汗水,幾次試圖將手從某人的掌心中抽開,都以失敗而告終。 “茲事體大,嬪妾實在不敢隱瞞?!奔螊逡Я艘Т?,忍著面上傳來的一陣陣疼痛,低聲道:“嬪妾身邊的婢子,曾無意聽到過永和宮宮人說話?!?/br> “她們道楚貴妃私下里在偷偷訓練這只貓,為的便是在賞花宴這日,教唆貓兒傷人?!?/br> 太后太陽xue處突突的跳了跳,聲音冷了下來:“此言當真?” “嬪妾怎敢當著皇上和太后娘娘的面胡說八道?”嘉嬪的眼眶紅通通的,聲音微微有些哽咽:“婢子告訴嬪妾后,嬪妾也是不敢當真,便去永和宮找了楚貴妃身邊的婢子求實?!?/br> “便是那名喚綠蘿的婢子,她于心不忍,親口向嬪妾證實了此事,還求著嬪妾不要將此事說出去?!?/br> 司馬致挑了挑眉,聲音帶著一絲譏諷之意:“她不讓你說,你就不說?你倒是聽話的很?!?/br> 嘉嬪怕他誤會,連忙解釋道:“嬪妾聽了綠蘿的話,依舊是半信半疑。那些話畢竟都是風言風語,污蔑貴妃乃是重罪,嬪妾沒有證據,也不敢將此事當真?!?/br> “雖說如此,但嬪妾還是擔憂那貓真的會傷人,只好時時刻刻的在賞花宴上盯著楚貴妃的一舉一動……到了方才,嬪妾才知道此事屬實?!彼龓е荒耷?,伸手撫上了自己受傷的面龐。 太后目光掃向四周,尋摸了半晌,才將視線定格在暖棚角落里的綠蘿身上:“你便是綠蘿?嘉嬪說的可是真的?” 綠蘿瘸著一條腿,顫顫巍巍的跪在地上:“奴婢,奴婢……” “若是你不說實話,哀家現在便將你杖斃于此?!碧蟠驍嗨脑?,面上帶了幾分不耐。 綠蘿抬頭看了一眼沈楚楚,而后又望了一眼嘉嬪,她瑟瑟發抖的磕了幾個響頭:“是楚貴妃,奴婢勸過楚貴妃,但是她不聽……奴婢罪該萬死,求娘娘饒奴婢一命!” 她本不愿豁出性命去害沈楚楚,但今早嘉嬪曾派人找過她,給她送去了二十張銀票,那可是整整兩千兩的銀票??! 便是她奮斗一生,一張賣身契也不過十幾兩銀子,那兩千兩足夠她衣足飯飽一輩子。 嘉嬪許諾她此事之后,便想法子將她送出皇宮,往后她便是自由之身,拿著那銀錢找一個好夫家。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今日這事怪不得她,只能怪沈楚楚自己倒霉。 聽到暖棚之中的吸氣聲,嘉嬪垂下的眸子中,閃過一絲狠戾之色,她豁出毀容的風險,為的便是將沈楚楚置于死地。 她就不信人證物證都擺在了這里,皇上還能枉顧王法,維護沈楚楚這個小賤蹄子! “綠蘿你還有沒有良心?娘娘從未靠近過這貓,又怎么會暗中訓練它去傷人?!” 碧月急的眼淚都掉了下來,也顧不得這場面有沒有自己說話的份兒,沖出去便跪在了皇上面前:“皇上您要相信娘娘,娘娘真的沒有這樣做!” 沈楚楚輕輕的拍了拍碧月的頭頂,以示安撫,她站直了身子,看向嘉嬪:“你說完了嗎?” 嘉嬪愣了愣,下意識的答道:“說,說完了……” 沈楚楚點了點頭,看向太后腳邊上那只病懨懨的貓:“這只貓乃是幾日之前從丞相府中送來,送來的當日,貓便走失在宮中,這件事不光云瓷姑姑知道,德公公也是曉得的?!?/br> 小德子今日沒跟在皇上身邊,但云瓷卻是在的。 被點到名的云瓷微微一怔,猶豫了一會兒:“的確如此?!?/br> “一直到昨日,這貓才從皇貴妃的翊坤宮中找到,還是托了云瓷姑姑的福,將貓送回了永和宮?!鄙虺^續說道。 云瓷用眼角瞄了一眼皇貴妃,咬了咬牙豁出去了:“不錯,這只貓原本是楚貴妃打算贈給太后娘娘的禮物,楚貴妃派人悉心照料此貓,只為在賞花宴上將貓奉給太后?!?/br> “哪料到時刻看管著此貓,貓還是丟了。自打貓走失之后,似乎便一直被養在翊坤宮中。到昨日那貓才被奴婢找回,且找回之時,那貓瞧著病懨懨的,不知貓兒在翊坤宮中……” 她話只說了半截,但剩下的話,眾人也不難想象。 楚貴妃悉心照料的貓丟了,結果最后在皇貴妃的翊坤宮里找到的,這本身就已經夠惹人遐想了。 如今這貓又突然發瘋,指不定是皇貴妃對貓行了什么手段,試圖將此事栽贓陷害給楚貴妃。 再一聯想方才嘉嬪的話,怕不是嘉嬪和皇貴妃私下聯手,一個對貓做了手腳,另一個配合著對方演一場苦rou計吧? 若不然這貓是在皇貴妃手中找到的,貓兒走失期間,楚貴妃從未見過那貓兒,嘉嬪所說的風言風語又從何談起? 這縱貓傷人的帽子一旦扣下來,如果不是有云瓷來證實此事,怕是楚貴妃跳進黃河里都洗不清自己的冤屈了。 嘉嬪神色怔怔的望著沈楚楚,而后惡狠狠的瞪了一眼綠蘿,這樣重要的事情,綠蘿竟然沒有告訴她? 她前幾日一直在暗中準備上元節船宴之事,哪里有時間一直去盯著沈楚楚的所作所為。 為了避免自己錯過什么重要的信息,她還特意叮囑了綠蘿,一定要時時刻刻的注意沈楚楚的一舉一動。 暹羅貓走失這么大的事情,綠蘿卻毫不知情,搞得她費時費力布下此局,到最后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臉蛋受了傷不說,還陷入了如此尷尬的境地。 綠蘿一臉呆滯的望著碧月的背影,原本大家都是住大通鋪,但碧月越發討得沈楚楚的歡心,不久之前已經擁有了自己單獨的房間。 自打她受傷之后,便總是發燒,碧月為了讓她得到良好的休養環境,便將她移到了自己單獨的房間中。 她近來一直在養傷,幾乎算得上與世隔絕,她能得知的所有消息,都是來自碧月之口。 雖然她和沈楚楚不對付,但她對碧月卻從未有過壞心思,碧月也將她當做姐妹一般對待。 她哪里會想到,老實溫厚如碧月,竟然有朝一日也會對著她扯謊。 嘉嬪見此事繼續下去對她不利,手掌在衣袖之下攥緊,悄然無聲的取出來已經備好的帕子。 她在做此事之前,便想好了如何處置綠蘿,因此她根本不怕綠蘿為了保命而狗急跳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