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
想來皇貴妃也不會對貓干什么好事,畢竟這貓名義上是楚貴妃養的。 皇貴妃失責被剝權,那掌管后宮的權利落在了楚貴妃手里,皇貴妃怎么能不憎恨楚貴妃。 皇貴妃沒地方撒氣,只能將氣都撒在楚貴妃養的貓上了。 想到這里,云瓷搖了搖頭。 這貓其實也挺可憐的,在皇貴妃手里待了這么些天,外表看著倒還沒怎么樣,誰知道五臟六腑的有沒有虧損壞。 屆時待到楚貴妃將這暹羅貓贈與太后,她定然要好好對待它,將它原先吃過的苦都補償回來。 雖然云瓷說不用勉強說話,沈楚楚還是捏著嗓子感謝了兩句:“多虧了云瓷姑姑,若不然本宮便要食言了?!?/br> 說罷,她看了一眼碧月,碧月連忙從腰間掏出一只錢袋子,雙手奉給了云瓷:“辛苦姑姑?!?/br> 云瓷笑著將打賞收下,手掌一接過滿滿當當的錢袋子,面上的笑意便越發的真誠:“娘娘客氣了,這是奴婢該做的?!?/br> 沈楚楚實在說不出話來了,只能扯了扯嘴角,朝著云瓷報以笑容。 云瓷收下賞錢后,便知趣的提出了告退,碧月與云瓷客套兩句,將云瓷送了出去。 待到碧月回來,心疼的走近自家主子:“娘娘,您的脖子這是怎么了?” 方才碧月便注意到了主子脖子上的一大片紅,可云瓷在這里,她也不好多說什么。 沈楚楚聽見碧月的話,神色怔了怔,而后快步走向梳妝桌前,將衣襟往下扯了扯,對著銅鏡仔細的照了起來。 銅鏡模模糊糊的,她也看不大清楚,只能依稀看到脖子上,那原本白皙的肌膚,現在呈現出一片片明顯的紅色。 上次在船宴上,沈楚楚就差點被人勒死,脖子上已經留下了一道明顯的勒痕,哪想到還沒養好傷,脖子上又多些莫名其妙的傷痕。 沈楚楚吩咐碧月下去打了一盆清水,自己則坐在梳妝桌前,對著銅鏡里的人兒發呆。 自打她來了這里之后,便沒睡過一個踏實覺,不管殿內有什么風吹草動都能將她驚醒。 但昨晚上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睡得昏昏沉沉,直到今早上醒過來,腦子里都一片渾濁。 沈楚楚失神的功夫,碧月已經將水打好,端進了屋子里。 她對著水盆里的清水看了半晌,隱隱透過那像是過敏的一大片紅色中,瞧出了一絲端倪。 這個紅印若是仔細看,似乎是個手掌印的形狀,在紅印的邊緣處,有不規則的橢圓,像極了手指頭。 昨天晚上睡覺之前,她脖子上還沒有這個手掌印,也就是說,這手掌印是在她睡著之后才有的。 沈楚楚喉間又疼了起來,如今連吞咽口水對她來說都是一種折磨,火辣辣的疼痛令她的神智稍稍清醒了些。 她的后背隱隱冒出一層薄薄的冷汗,昨晚上有人試圖想要殺了她? 沈楚楚不禁想起慈寧宮門外的兩個紅燈籠,而后又回憶起昨晚從慈寧宮回去的路上,總感覺到背后有人盯著她的陰森感。 原來那不是她的錯覺,真的有人在她背后跟著她。 她吸了口冷氣,喉間不自知的發出了嘶嘶的聲響,也不知道她造了什么孽,這哪里是宮斗文,分明是懸疑類的恐怖小說吧? 上一次姬六將軍和一個不知道是誰的黑衣人,曾闖入過永和宮內,這一次又是誰想殺她? 既然已經對她動了手,為什么又半途而廢,饒了她一命? 沈楚楚越想喉嚨越疼,半晌之后,她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今晚上不睡衣柜了。 反正不管怎么樣,他們都能找到她,睡到衣柜里都要被鎖喉,那還不如大大方方的睡在床榻上。 最起碼就算是死,她也能舒舒服服的死在床上。 這些日子的膽戰心驚,令她越發的不耐煩,不管她怎么樣做,都有人想要置她于死地。 按照劇情走,會被打入冷宮,然后被嘉嬪弄死。 不按照劇情走,老天爺又隨即拿雷劈她。 按不按照劇情走,都會有人暗地里搞事情,三番五次的試圖暗殺她。 原本還想著抱著金大腿活命,如今她想抱的金大腿自身難保,說不準哪天就被太后給弄死了,一點也靠不住。 對她來說,穿進這本書里,能留給她自由支配的,似乎只有隨心所欲的挑選一個自己喜歡的死法。 沈楚楚咬了咬唇,在心中暗下決定,與其這么憋屈的活著,還不如放飛自我的死去。 那個雷愛怎么劈她就怎么劈她,往后她就選擇性的挑選自己想走的劇情。 要真的被雷劈死了,那她就順帶手的帶上嘉嬪墊背,讓嘉嬪這個白蓮女主陪她一起當眾表演渡劫失敗。 她瞥了一眼桌子上的貓,既然這貓都找回來了,那她也不能辜負了嘉嬪的一番好意。 今日這糟糕的一切,都是拜嘉嬪所賜,嘉嬪想要毀容,那她就幫一幫嘉嬪好了。 反正她都已經穿成惡毒女配了,要是不惡毒一點,倒是委屈了這個名號。 上次去御藥房拿的朱砂安神丸……還有嗎?”她強忍著嗓間的疼痛,斷斷續續的將這一句話說完。 碧月愣了愣,而后點頭道:“有的,奴婢這就去取朱砂安神丸來?!?/br> 朱砂乃是一樣可以清心鎮驚、安神明目的中藥,平日也用于治療失眠多夢,心神不寧等癥狀。 像是碧月口中提到的朱砂安神丸,便是用朱砂制成的,可以治療瘡瘍腫毒,以及咽喉腫痛,幾乎每個宮殿都會備有朱砂安神丸這種藥。 朱砂中含有硫化汞,汞又俗稱為水銀,但朱砂里的汞與水銀的液態汞不一樣,少量服用并不會影響身體,也不至于中毒。 原本毒性較為微弱的朱砂,若是經過高溫加熱分解,就可以分解出二氧化汞和硫化物,這兩樣都是劇毒之物。 但這種化學知識,古代人是不會懂的,也沒有人知道朱砂中可以提煉出劇毒。 “將那煎藥的小爐子和砂鍋一同拿來?!彼吐暦愿赖?。 碧月并沒有多問,只應了一聲,便手腳麻利的走了出去。 沈楚楚望著匆匆離去的碧月,不緊不慢的瞇起眸子,手指輕輕的撫上了脖頸上的紅色手印。 翌日清晨,她早早的便從床榻上醒來,或許是因為做好了踏踏實實死去的覺悟,她不再時時刻刻提心吊膽,只覺得連空氣都變得那樣清新甜美。 沈楚楚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久違的在床榻上打了個滾兒。 還是這床榻睡著舒服,那衣柜偶爾躲一躲還行,總是睡在衣柜里頭,難免會讓她生出一種自己在睡棺材的錯覺。 殿外的碧月像是往常一樣準備敲門,可她的手還沒剛碰到殿門,只聽到‘吱呀’一聲,那虛掩著的殿門竟然自己打開了。 碧月奇怪的撓了撓頭,怎么主子睡覺都不掛門了? 進去之后,只見自家主子翹著二郎腿,正在榻上哼著調調奇怪的曲子。 “娘娘可是有什么喜事?”她好奇的問道。 平日主子總是無精打采的,很少有這樣自在快活的時候。 沈楚楚見碧月進來,便從榻上坐了起來,光著腳丫便下了榻:“今日不是賞花宴,能見到皇上,本宮自然高興?!?/br> 她的嗓子比昨日好一些了,但說話還是沙啞的,碧月聽了她的話,一臉的驚訝。 主子這變臉的功夫,真是越發的厲害了。 初入宮時,主子整日變著花樣的討好皇上,不厭其煩的一次又一次拿熱臉去貼冷屁股。 一個多月前,主子性子突變,對皇上愛答不理,對爭寵也毫無興趣,仿佛一條沒有夢想的咸魚。 今日主子又變了,竟然會說出‘能見到皇上,本宮自然高興’這種話來。 碧月眼神復雜,自家主子不會被什么臟東西附體了吧? 沈楚楚注意到碧月古怪的目光,不禁失笑,她就是隨口說說而已,碧月竟然還真相信了。 見狗皇帝有什么值得高興的,她高興的是自己已經破罐子破摔,不用再去束手束腳的當一只縮頭烏龜。 嘉嬪害了她這么多次,也該她反擊一次了吧? “將那只貓取來?!彼辶饲迳ぷ?,溫聲吩咐道。 碧月乖巧的應了一聲,轉身離開寢殿,準備去將貓抱來。 沈楚楚在碧月走后,將自己一早準備好的小碗拿了出來,放在了桌子上。 碧月很快便將貓抱了進來,沈楚楚坐在離貓很遠的地方,指了指桌子上的小碗:“把碗里的東西,涂在貓爪子上,涂均勻些,涂完便立馬吹干?!?/br> “有點燙,別燙到手了?!彼侄谝痪?。 雖然碧月不知道主子想做什么,但她一向聽主子的話,主子既然吩咐了,她便老老實實的按照吩咐行事。 碗的邊沿十分燙手,碧月小心翼翼的用絹布沾著碗里紅紅的東西,往暹羅貓的爪子上抹去。 這只貓看起來有些蔫兒,精神狀態也不大好,只是趴在桌面上,任由碧月涂抹。 沈楚楚知道,這只貓估計活不久了,皇貴妃定然是下狠手折磨它來著,昨日碧月還用貓爪子里拔出來一陣銀針,怕是皇貴妃刺進去的。 皇貴妃做貴妃都委屈了,她應該改行去當容嬤嬤才是。 可惜這皇宮之中并沒有獸醫,就算是有獸醫,這貓體內還不知藏著多少根針,能不能活下去也只能是聽天由命。 今日的賞花宴,她本身便是拼出半條性命一搏。 因此她能做到的,也只有盡量護下它,若是能平安無事,她便將它送出宮去,找一個好人家照顧它。 碧月涂完了幾個爪子,便將貓放回了籃子里,洗干凈手之后,走過去幫主子梳洗打扮。 今日的賞花宴有太后在,所以不宜穿的太過妖艷,碧月走到衣柜旁,剛要打開衣柜的門,卻發現衣柜上有一行不大明顯像是血跡一樣的東西。 她疑惑的伸頭仔細看了看,衣柜的顏色本身就是暗紅色的,根本就看不清楚那一行到底是什么。 “碧月,本宮今日就穿那件綠色的?!鄙虺硢〉穆曇?,從碧月身后傳來。 碧月見天色不早了,也不敢再耽誤時間,連忙打開衣柜,將那件嫩綠色的廣袖蜀錦緞綢裙取了出來。 沈楚楚和碧月一出門,便瞧見了伸頭伸腦的綠蘿,綠蘿一看到沈楚楚,瘸著腿對著她跪了下去:“娘娘,奴婢的傷勢好的差不多了,今日這賞花宴,您身邊只跟著碧月一人,怕是會照顧不周……” 她挑了挑眉,綠蘿上次往狗皇帝身上潑冷水,被狗皇帝打了五十大板,差點沒熬過去蹬腿,好不容易硬撐過來,這兩條腿也算是徹底廢了。 倒是沒想到綠蘿對嘉嬪這般忠心耿耿,都被打成瘸子了,還想著如何盡職盡責的發揮自己的余熱呢。 她簡直快被綠蘿這種舔狗精神打動了,若是有機會,她真想給綠蘿眾籌出版一本《舔狗的自我修養》。 沈楚楚瞇起眸子:“你想跟本宮去?” 本來她都快將綠蘿這個人給忘了,綠蘿還非要上趕著往上湊,既然綠蘿那么想效忠嘉嬪,那她怎么忍心不幫綠蘿一把? 綠蘿點了點頭:“之前都是奴婢鬼迷心竅,往后奴婢再也不給您添麻煩了。若是奴婢再犯,便天打五雷轟?!?/br> 沈楚楚并不在意綠蘿發下的誓言,依照綠蘿滿嘴跑火車的性子,指不定對著原主發過多少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