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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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風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的那幅《云中的新娘》會在短短幾個月后被張貼的到處都是。電視里、大型商場中、馬路邊上的廣告牌甚至是公廁旁的電線桿上都隨處可見。 被雨水沖刷褪了色的印制海報上還被附了句廣告詞——陳年西施釀,雪域女兒香。 他的頭一陣陣發懵,撕去海報的手都在泛白顫抖。幾乎是用盡了僅存的耐心,他仔細分辨著廣告海報上的畫。構圖、線條、色彩,應當不是自己原先展出的那幅,而是后來被人臨摹的。 “別急,先聯系酒廠問問情況?!鄙蜃R將手搭在南風的肩上安撫道:“按說也是家老酒廠了,不該犯這樣的錯誤?!?/br> 南風閉了閉眼,咬牙道:“為什么偏偏是這幅……” 沈識知道《云中的新娘》之于南風的意義,緊了緊搭在他肩上的手,沉聲道:“放心,必須找他們要個說法?!?/br> 沈識這邊話音未落,那邊溫阮的電話就跟著打來了。 “我聯系過酒廠了,他們并不知道這幅畫的原作者是誰?!睖厝畹穆曇裘黠@也含著怒氣:“酒廠負責人說,他們在推出這款新酒前特地舉辦了個創意比賽,這幅畫是最終的入選來稿,投稿人叫陳志升?!睖厝铑D了頓道:“我想我大概見過他,在畫展上?!?/br> “明白了,我打算跟南風去一趟四川,見見這個人?!?/br> “酒廠那邊留了投稿人的聯系方式,他們現在對這件事也很在意。我稍后就把對方的信息發給你?!?/br> 掛了電話,沈識直接買了最近一班去往重慶的車票。在把小兔托附給檀城的丁芃后,兩人直接上了前往重慶的列車。 …… 沈識與南風是在一間破舊的筒子樓里逮到陳志升的。在他開門的一瞬間,南風就看到了掛在墻中央的那副巨大的《云中的新娘》的臨摹畫作。 “你們……找誰???”戴著厚框眼鏡的陳志升用警覺地目光偷瞄向來者,狐疑地問道。 沈識打量著對方,見他也不過二三十歲的年紀。面色蒼白,頭發半長不長的蓋在臉上,油乎乎的貼著頭皮。穿件寬松的灰色格子背心大褲衩,上面還粘著不知道什么時候落下的油漬,一看就是許久未出過門了。 “找你?!鄙蜃R一把推開門將手撐在門板上,避免對方先把門關上。 南風沖屋里的那副臨摹畫揚揚下巴:“我畫的。你臨摹了我的畫拿去做商用,我來討個說法?!?/br> 在聽說來者正是《云中的新娘》的原作,陳志升藏在厚框眼鏡后的瞳孔登時間放大。意料之外的,在他驚恐與慌張的神情里竟還隱隱夾雜著一絲驚喜與癡迷。 “你是南風?” 南風皺眉道:“你知道我?” 那人并未直接回答,只是繼續看向南風癡癡道:“人如其名、人如其名,真美啊……” 沈識當場就罵了娘,他將南風往身后使勁兒一拽,好隔開陳志升令他作嘔的目光。 “你、你知道我連做夢都在想你么?沒想到有朝一日竟然真的見到了?!标愔旧行┘拥叵胍拷巷L,卻被眼前的大個子擋住。 他不耐煩地看向沈識,問了句:“你又是誰?” 沈識冷笑一聲:“你大爺!有話就給老子站直了好好說話,別他媽的惡心人?!?/br> 面對陳志升對南風的告白,沈識拼盡全力壓制住自己,才沒一拳揍在對方臉上。 南風深吸了口氣定定神,隨后推開沈識的手示意他讓開。 “說吧,為什么臨摹我的畫還說是自己的,拿來商用?” “我、我也沒想過會被選用的!”陳志升迫切地想要為自己辯解,聲音都變得有些顫抖:“我在畫展上看到了你的畫,我、我太喜歡了……我一直在想,到底是怎樣的人才能畫出這樣美的意境呢?我甚至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愛上了畫中的人,還是那個畫畫的人……直到今天見到了你?!标愔旧聪蚰巷L的目光中再次充滿炙熱的眷戀:“南風,沒想到你連生氣的樣子都是這么迷人……” “cao!”沈識心說這時候自己再忍就他媽的不算是男人了!他一把拎起陳志升的領子將人提了起來,咬牙道:“小子,勸你小心點兒說話?!?/br> 陳志升被拎著領子,有些喘不過來氣來,朝南風投去求救的眼神。 南風此時也在強壓著惡心,他上前將沈識的手擋下去,站在陳志升面前逼視著對方,冷聲道:“說重點?!?/br> 陳志升點點頭,又捂著脖子接連咳嗽了幾聲,這才啞著嗓子道:“我看了你的畫,每天都在嘗試著臨摹,試圖更接近你??蔁o論我怎么畫都還是抓不住你畫中的神韻……南風,我病了,要換骨髓。沒錢的話就只能等死!……我還這么年輕,不想死??!” 陳志升說著,緩緩跪在了南風面前。 他緊緊抓住南風的褲腳,臉上寫滿了糾結與痛苦。 “就在這時候,我聽說酒廠剛好在搞比賽。我也就是想撞撞運氣,才會把臨摹你的那幅畫拿去參賽。真沒想到能入選!他們給了我一筆錢,我又能活下去了!南風,這都是托了你的福!” “即便是這樣,也不該盜用別人的作品謊稱是自己的。這樣的錢,你拿著心安么?”南風往后退了一步,擺脫掉陳志升抓著自己褲腳的手,低聲道:“畫上的女人對我有著特殊的意義,我不能允許她出現在廣告的宣傳頁上?!?/br> “南風,我錯了!我知道錯了!”陳志升大聲地道著歉。 南風的拳頭松了又握緊,沉默片刻后才嘆了口氣道:“總之,我會告訴酒廠讓他們撤回現在的宣傳海報,也希望你配合我澄清此事?!?/br> 陳志升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他驚恐地又跪行了幾步,一把撲向南風的腿大叫道:“別、別!這樣的話他們一定會讓我賠償的!我已經沒錢了,真要是這樣我只能去死了!南風你救救我吧!可憐可憐我吧!” 陳志升邊說邊開始往地上“咚咚”地磕起響頭,這動靜吸引了筒子樓里的鄰居探頭張望,又被沈識一個眼神嚇得鉆了回去。 此時南風的心里也很亂,陳志升的話不像是假的。若酒廠真的追究起來,勢必會要求他賠償,這無疑會將此人往絕路上逼??扇羰蔷瓦@樣息事寧人,又會褻瀆了謝晚云,他無論如何都不能允許。 “抱歉,我對你的病深表同情,但這并不能讓我原諒你的所作所為?!蹦巷L低下頭看著仍跪在自己腳下不住磕頭的陳志升,輕聲道:“人應當為自己的行為負責?!?/br> 他說完轉身離開了筒子樓,留下陳志升頹然地癱倒在地。 …… 街口的路邊面攤,沈識將筷子遞給對面心事重重的南風:“別想了,先吃飯吧?!?/br> “識哥,給支煙?!?/br> “吃完飯再抽?!?/br> 南風沒回話,沖沈識執拗地伸著手。 沈識無奈地從口袋里摸出支煙點燃后遞給南風,他將煙叼在嘴里狠狠抽了兩口。 “識哥,一會兒咱們去趟酒廠吧?!蹦巷L彈了下煙灰,望向沈識:“陳志升在畫作采用前肯定是和酒廠簽了合同的。真要是涉嫌侵權賠償,勢必不是小數目??偛荒苷婵粗ニ腊 ?/br> “你打算怎么做?” “我想試著跟酒廠的人談談,我重新為他們畫一幅海報。當然,不管怎么說這場風波肯定已經給人家造成損失了,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談攏?!?/br> 沈識笑了下,伸手摸了摸南風的頭輕聲道:“你可真是神仙下凡,普渡眾生啊。換作是我的話才不管他,自作孽不可活?!?/br> “我看你也就是說說?!?/br> “還真不是!”沈識負氣的也給自己點了支煙,忿忿道:“我瞅那小子看你的眼神兒我就火大的很?!?/br> “行了,我看那人的腦子多半不正常,你甭跟他一般見識?!?/br> 沈識把面碗又往南風面前推了推:“別抽了,快吃飯。待會兒不是還有事兒么?!?/br> …… 午后,兩人吃完了飯便直接出發前往酒廠。在這兒,他們遇到了專程從川西趕來的盛清風。 盛清風年輕時人脈廣泛,且不說是不是為了自己的前程吧,所謂的朋友可稱得上是遍地開花。 早些年胡爺有意讓他接盤“樂無憂”的時候,他便全國上下的跑了一通,親自選擇將來合適的供應商。剛巧這家酒廠的老板當年也是才剛創業沒多久,便想著法子的跟盛清風攀上了近乎。 如今溫阮得知了“廣告”這檔子事兒,便開口拜托盛清風出面與酒廠交涉。盛清風原就覺得自己在面館改建的事情上對不住陳文武,當即一口答應了下來。 在盛清風的撮合下,酒廠老板抹不開面子總算答應了南風的建議。由他親自為新品牌“雪域女兒紅”畫一副宣傳畫,直到酒廠滿意為止。而酒廠則召回現在所有投放出去的海報露出,并免了陳志升的違約金。 當晚由盛清風做東,酒廠的領導和沈識他們坐在一起吃了頓飯。酒足飯飽后,風波便就此落下帷幕。 飯后已是深夜,南風求人在先,席間不免多喝了幾杯,被沈識先行送回了賓館休息。 盛清風趕著回川西忙蓋房子的事兒,當晚就要走。沈識送完酒廠領導,又將盛清風送上車,回到酒店時已是后半夜了。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自己外出送人時,酒店房間的門鈴突然響了。南風晃晃悠悠地從床上坐起來,以為是沈識回來了幫他開門。 豈料就在開門的一瞬間,一根棒球棍猛地朝南風的頭狠狠打去。藏在口罩與深帽檐下的,是那個厚厚的黑框眼鏡。 “讓我們一起下地獄吧,愛人……” 那人伸出舌頭,舔干凈了南風額上的血。 ※※※※※※※※※※※※※※※※※※※※ 啊啊啊啊變態放開我家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