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深夜
當那一群人因為霍仲南的蘇醒鬧得雞飛狗跳的時候,醫院病房里,于休休正在愉快地玩著游戲。 幾次“吃雞”下來,鐘霖每次都率先光榮犧牲,然后就被她派去準備午餐了。 于休休放下手機,回過頭來,發現霍仲南正神采奕奕地看著自己。 “哥哥?我吵醒你了嗎?”她有點愣。 這個人不是剛剛“奄奄一息”地被搶救回來,不是被醫生叮囑要多多休息的嗎? 霍仲南搖頭。 于休休狐疑地皺眉,“我看你這臉色,都可以出院了呢?” 霍仲南輕咳兩聲,一只手扶著額頭,“我只是在強撐?!?/br> 強撐?于休休瞬間被感動了。 怎么能這么有愛這么為他人著想受了重傷還要照顧她的情緒呢? “哥哥,我不要你強撐?!庇谛菪葑哌^去,掌心蓋住他的眼睛,“你閉上眼睛休息,等鐘霖把午餐帶來了,我叫你?!?/br> 霍仲南:“……好?!?/br> 他聽話地閉上了眼,于休休為免他再開小差,不敢再玩游戲了,乖乖地坐在床邊,一眨不眨地盯住他。然后,大腦漸漸漿糊…… 于是,鐘霖拎食盒回來時,只有霍仲南一個人清醒著,而于休休,正趴在他的病床邊上,睡得香甜。 鐘霖愣了下,眉開眼笑,抬了抬手上的食盒,“管家吩咐廚房做的,今天肯定能合您的胃口……” “噓!”霍仲南冷冷掃他一眼。 鐘霖馬上閉嘴。 然后,他眼一瞪,看到自家“身受重傷”的老板,輕手輕腳地下床,把于休休抱到病床上,蓋好被子。 這些天于休休都在往醫院跑,即使回家也沒法休息,眼圈都黑了,雖然精神尚可,但霍仲南看得出來她的疲憊,哪里忍心吵醒? 鐘霖嚇傻了:“一會兒她醒了,我怎么交代?” 老板重傷在床,難不成是他把她抱上去的嗎? 想到于休休殺人的眼神兒,鐘霖就覺得脊背發寒。 不曾想,老板早有定心丸。 “就說,她自己爬上去的?!被糁倌系ǖ卣f完,繞到床的另一側,掀開被子,重新躺了回去,和于休休并排一起,又將她嬌小的身子往懷里攏了攏,補充一句。 “她笨,睡迷糊了,不知道?!?/br> 鐘霖拎著食盒,瑟瑟發抖地看著他的老板,做了這樣的事情,還能保持著面無表情的從容狀態。 “怪不得人家是老板,我只能打工?!币粋€小時后,當吳梁來到病房時,鐘霖如此告訴他,“你說,難道我長得不像一個人嗎?” 吳梁對他突兀的問話,感到奇怪。 “有誰說你不像個人了嗎?” 鐘霖:“沒有人說,有人這么做了?!?/br> 吳梁一腦門問號,“誰?” 鐘霖懶洋洋看他一眼,“還能有誰?老板唄。你說,我這么一個大活人在房間里,他居然可以坦然自若地把人抱上床,嘖……那畫面不忍直視,搞得我心臟砰砰亂跳,眼睛不知道該往哪里放?!?/br> 吳梁噗嗤一聲,笑得不行。 鐘霖一拳砸在他胸膛上,怒目:“你還笑?你理解我的心情嗎?你他媽還有心思笑,安慰安慰不知道?” 吳梁:“我為什么要安慰你?” 鐘霖:“因為你說你喜歡我啊?!?/br> 吳梁:“……” “??!真是該死?!辩娏乇еX袋坐下來,想到老板抱著一只白白軟軟的小妖精的樣子,覺得內心有點躁,說不出來的躁,神仙思凡一樣,腦子里亂七八糟。 突地,他抬頭。 “吳梁,找你看病貴嗎?” 吳梁弓下腰來看他,“納尼?” 鐘霖搓額頭,“我覺得我病了。是太久沒有女朋友了嗎?怎么會看著你,也覺得眉清目秀的?” …… 這一覺于休休睡得很香甜,像大冬天躺在陽光的海灘,溫暖、舒適,還有來自大自然的暖風,微醺的感覺,讓周遭的一切都變得模糊而不真切,恨不得就這樣睡到天荒地老。 模模糊糊醒轉,是聞到一陣飯菜的香味兒。 有人在她耳邊低低地說:“小懶貓,該醒了?!?/br> 于休休不高興地皺了皺臉,往聲音來源處揮了一下手,“別吵我?!?/br> 說完,她想換個姿勢,結果這一翻,差點掉下床。 “??!” 霍仲南眼明手快,胳膊肘一伸,她就又回到了他的臂彎里。 藥水的味道沖入鼻端,于休休瞬間清醒,看著天花板,像是剛剛想起似的,見鬼般轉頭,看著他的臉。 “霍仲南?我,我怎么會在這里?” 霍仲南皺皺眉。 剛睡醒的小姑娘,膚若凝脂,染了桃紅,他微微瞇眼,他差點忍不住去偷個香。 “嗯?問你呢?” “你自己上來的?!被糁倌厦鏌o表情,“我醒過來,你就躺在這里了?!?/br> “是嗎?”于休休還在犯迷糊,左右看了看,不見別人,又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不對啊,我不是在玩游戲的嗎?也不對,我在看著你睡覺?!?/br> 霍仲南問:“那你怎么睡著的?” 于休休想不起來,“不知道?!?/br> 說罷,她想想自己爬了人家的床,內心羞恥,雙頰就紅了幾分,但是神色還算淡定,“我有個壞毛病,太困的時候,就得睡……可能,我迷迷糊糊的,自己就爬到床上去了,對不起啊,哥哥!” “沒關系?!被糁倌宵c點頭。 末了,他望向床頭柜,“飯菜都溫著,你吃點?!?/br> “噢?!庇谛菪輿]有拒絕,打個哈欠,坐起來,沒有霍仲南以為的靦腆和害羞,而是很自然地接受了這樣的“爬床設定”,慢吞吞起身去拿飯菜,自然得就好像,她睡在這里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幾點了?” 霍仲南不知道她沒話找話,只為緩解尷尬,而是認真地說:“看看手機?!?/br> 于休休點頭,拿過手機一看,“哇,我睡了兩個小時。鐘霖呢?” 霍仲南看她一眼,摁鈴,鐘霖進來了。 “霍先生。你有事找我?” 很懂事,很正經的樣子。 霍仲南沒有說話,于休休看著他,指了指那張病床,“我怎么會睡在上面的?” 鐘霖眼都不眨地說謊:“我不知道,我帶飯回來,你倆就睡在床上了?!?/br> 于休休:“……” 這話咋這么大的歧義呢? “咳!”于休休看他一眼,趕緊說正事,“鐘霖哥,那邊有消息嗎?” 鐘霖臉上浮起笑容,“可熱鬧著呢?;粝壬@一死一生,不僅打斷了他們的陣腳,還讓那一群人,開始狗咬狗了。好玩!” “狗咬狗?”于休休不解。 “有一部分本就是墻頭草,不是真心投靠許宜海,一聽說霍先生搶救回來,一個人就開始慌了,想要推卸責任,這不……”他拿起手機,把自己的微信翻給他們看。 “我已經收到幾十條關心霍先生病情的了?!?/br> “關心不是很正常嗎?” “關心是很正常,可是,關心順帶打小報告,自證清白,就不正常了!” “呃!” 于休休明白了。 霍仲南一“死”,許宜海就迫不及待的開始了行動,可是霍仲南突然“活”了,他這邊亂了陣腳,那些跟著他的人,就更害怕了,大家都想甩鍋,紛紛的鐘霖,投石問路…… “在你們公司上班,真難?!庇谛菪萦芍愿锌?,“還是我們公司好,有什么矛盾,一鍋火鍋就解決了。一鍋不行,就來兩鍋,沒有隔夜仇?!?/br> 鐘霖朝她揚了揚眉頭,小聲說:“這許宜海,不會善罷甘休的吧?” “當然!”霍仲南低啞一笑,“吃完東西,休休你早點回去?!?/br> 于休休大惑不解:“為什么?” 霍仲南:“說不定,我還得死上一死?!?/br> 于休休:“……” ~ 深夜。 夜里氣溫降了,一陣風吹來,沒有關好的窗戶哐當一響,驚得值夜的護士愣了一下,捂了捂口罩,推著車走得更快了些。 病房前的孤燈,發出慘淡的白光,將夜晚的寂靜拉得更長。妖風把護士的白色衣角撩起,白生生一片,晃得燈影婆娑,有一種說不出的驚懼。 她腳步很快。 一個人噔噔的, 鞋子在走廊上發出很重的回響。 她剛走到icu,眼前突然一黑。 停電了?她從兜里翻出手機,正要打電話,背后就傳來一聲低呵:“別動!” “??!”她叫了半聲。 背后有人低吼,“別叫,叫就捅死你?!?/br> 一個堅硬的器械抵在后背, 棱角分明,如若利器。 護士乖乖地閉上了嘴巴。 “把門打開?!蹦侨擞置?。 護士照做。 “抱住頭,蹲到墻角去?!?/br> 護士不敢回頭,半聲沒有吭,乖乖蹲到了墻角,那人似是滿意了,走到她的推車邊上,看一眼那瓶瓶灌灌,就著微弱的燈光環視一下病房的環境。 床上的人,沒有動靜。 呼吸機蓋了大半張臉,身上的管子密密麻麻,床邊的儀器閃著詭異的光芒,讓他整個人看上去不像個活人,倒像一具僵硬的尸體。 看這情況,即使人還活著,也是時日無多了吧?他似乎不太明白那些人為什么這么著急,一時半刻都等不得,今天晚上就要送他上路。 于是,略帶諷刺地笑了一聲,他又往護士的后背踢了一腳。 “去!把他身上的管子給我拔了?!?/br> 護士肩膀一僵,縮著身子,瑟瑟發抖的樣子,不肯去。 “不敢?”那人冷笑,拖著她走到病床。 床上的人,安靜得沒有一點活氣,就像沒有呼吸一樣。 “該不會是死了吧?”那人輕聲說完,突然探手過去,要取霍仲南的呼吸機,不料,被他脅持的護士突然出身,一個小擒拿手,將了胳膊抓過來,反剪在背后。 刀具落地的聲音,在這個暗夜里,格外清晰。 “不許動!” 聲音是那個“護士”發出來的,聲音渾然有力,磁性動聽,哪里像個女人? 那人知道中計,一腳飛來,想要掙扎逃離。 “護士”一聲冷笑,嘲弄道:“落到小爺手上,還想走?” 咔嚓,一聲骨頭脫臼的清晰聲音,聽得人頭皮發麻。 那人痛苦的叫喚著,“痛痛,痛痛痛!” “痛?踢老子的時候,你咋不知道痛呢?” “……護士小姐,不,護士大哥,你高抬貴手,饒了我?!蹦侨诵÷暟笾?,知道打不過他,就試圖收買他,“我的金主給了我很多錢,只要你肯放過我,我分你一半。不!六四?!?/br> “少了點?!弊o士冷漠臉。 “……七三?!?/br> “嘖!你的命就值這點?” “八二!不能更多了?!?/br> “是個好主意呢,八二多少錢,說來小爺聽聽?” 那人顫抖著手,比劃了五個手指頭,“五,五萬?!?/br> “哈?”護士一怔,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沒有想到,霍仲南的命,居然只值五萬,哈哈哈,笑死我了?!?/br> 那人似乎不知道為什么好笑,在他搖搖晃晃的動作里,手臂痛得鉆心,又大聲哭嚎起來。 “說說看,你為什么要殺霍仲南?” “…誰,誰是霍仲南?” “靠!還嘴硬呢。說不說你,說不說?” “啊痛!”那人痛哭流涕,“我真的不知道,你饒了我,我只是拿錢替人辦事!” “替誰辦事?”隨著這一聲詢問,燈光亮起,如同其來的光線極其刺眼,那人慌亂地瞇起眼,待發現不對,又猛地睜開,發現對他說話的人,正是病床上“沒有活人氣”的目標。 而那個穿著女護士服的男人,十分俊美,身量極長,看上去……真不像這么能打的,可惜他滿臉橫rou,在他手下,居然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 “我錯了,爸爸,饒了我吧?!?/br> 那人腿一軟,就癱在地上。 而權少騰還沉醉在自己的笑料里,無法自拔。 “老霍啊,你現在是不是特生氣,哈哈哈哈!人家買你的命,居然只肯出五萬,意不意外?哈哈哈?!?/br> 霍仲南掃他一眼,“好笑嗎?” 權少騰“噗”一聲,怎么憋笑都憋不住,搖了搖頭,笑得俊臉扭曲,“不好笑,一點都不好笑?!?/br> “人抓到了。剩下的事,交給你沒問題吧?” “沒問題?!睓嗌衮v笑得五官都生動起來,像拍南瓜似的拍了拍那人的腦袋,“我保管會把他家祖宗十八代的男盜女娼都問出來?!?/br> 霍仲南“嗯”一聲,“你把人帶走?!?/br> 權少騰抬了抬頭,“你呢?” 霍仲南慢慢躺下去,拉高被子,“原計劃,我再死一死?!?/br> 權少騰:“……” 他沖門口喊了一聲:“魏兵?!?/br> “到!”一個便裝打扮的刑警走進來,“隊長?!?/br> 權少騰問:“同伙抓到沒?” 魏兵點點頭。 “那走?!睓嗌衮v拎著那家伙,正準備走人,霍仲南突然又抬起頭來,叮囑他:“叫護士來,給我換一套床褥?!?/br> “???” “被人碰過了?!?/br> 霍仲南嫌棄地皺了皺眉,掃向那個家伙。 “臟?!?/br> “……” ~ 天沒亮,許宜海的助理就收到了霍仲南的“死訊”,可是原本收錢辦事的人,突然變了卦。他表示,他已經知道了被弄死的人是霍仲南,現在他們兄弟幾個要跑路,需要他再付一筆跑路費。 助理不敢做主,馬上告訴了許宜海。 許宜海一晚沒有睡著。 聽到消息,先是喜,再是憂。 他當然不缺錢,但是這種事情,一旦被人訛上,就是個無底洞。 “你不是說,這些人都很可靠嗎?怎么會這么不講道義?” 助理望他一眼。 心里話:論不講道義,舍你其誰? 可是他嘴上不敢這么說,只能講道理。 “這些都是亡命之徒,一般情況下,都會遵守江湖規矩??墒恰懒藢Ψ绞腔糁倌?,就難免害怕?!?/br> “你是說,他們的要求合情合理?” “……不敢,我是說,如果能花錢消災,目前是最好的辦法?!?/br> 許宜海渾濁的老眼,全是血絲,瞪過來的眼神,格外恐怖:“他要多少?” 助理:“一百萬?!?/br> “一百萬?”許宜海冷笑一哼,“怎么不要一千萬?王八蛋!” 他擺了擺手,讓助理去想辦法準備現金。 不料,助理出去不到五分鐘又進來了。 “他們反悔了,這次要,要,一,一千萬?!?/br> 許宜海怒火中燒:“一千萬?怎么不去搶?!?/br> 助理不敢開口,低垂著頭,好半晌,只聽得許宜海嘆氣,“行,一千萬就一千萬?!?/br> 這些人一般都只收現金,這個規矩許宜海懂的。 可他又怎會甘心被一只小蛆訛上?誰知道這次要了一千萬,下次會不會獅子大開口,想要一個億? 于是,在助理離去前,他又多問了一句。 “這件事,你只聯系了這個人,是不是?” “是?!?/br> “除了他,沒有人知道雇主是誰?” 助理搖頭,“單線聯系的?!?/br> “好!”許宜海掌心拍在大腿上,“你和他約時間,讓他來提錢?!?/br> 助理下去了。 許宜海又叫人來,為自己換好衣服,然后,他打電話通知霍鈺檸。 “去醫院,給你外甥處理后事?!?/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