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他還是一往情深。

    下午課間，班花童瞳收到一顆大號平安果，顏色緋紅，像七月里盛開的玫瑰，那是包了100層的效果。

    相當吸睛。

    陣陣起哄聲如風吹麥浪，帶著喜悅，而當事人卻沒那么開心，微微一笑，把蘋果放進塑料袋，放到一旁。

    師含笑躲在教室外，聽到小弟的匯報，神情從喜到無，轉過身對他們擺手，“我去外面喘口氣，別跟過來?！?/br>
    傅鈺后腳跟出來，看著他趴在欄桿上沒上前，可是高處不勝寒，北風吹了半天終是忍不住，裹了裹棉服走上去，“哭完沒呢？”

    那身影一僵，接著，沉悶的罵聲傳來：“你他媽才哭了?！?/br>
    傅鈺哈著氣笑了，伸出一只手，重重地落在他的左肩上，此時無聲勝有聲。

    晚上放學，結伴離去，傅鈺卻不見了蹤影，鹿今打算做作業等著他。拿起筆剛抄了一道題，他突然抱著一個和童瞳收到一樣大的平安果出現，這次不是嬌艷的玫瑰，是甜蜜的桃花。

    鹿今捏著筆停住，看著他向自己走來，正要說話眼前一晃，這朵桃花落入懷里，撲鼻而來的桃花香。

    以為又是香水，他松開手側過頭，皺著鼻子，想屏住呼吸，但還是吸了一口，發現好像沒事，又轉過了頭。

    傅鈺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只覺得怪好笑，低頭靜靜地看著，然后聽到他問：“你從哪兒搶來的？”

    “……”雖然很想反駁，但是被他說對了，裝下去也沒用，于是招了，“從‘花生’那截來的，那小子買了好幾個，說要送給老師，這馬屁精。你能想象老沙一個老頭子抱著這個嗎？我cao，雞皮疙瘩起來了?！?/br>
    “那送給女生?！?/br>
    反正是你搶過來沒道理。

    傅鈺不以為然，單手插兜，輕輕一笑：“就他那小膽兒，連正眼看女生都不敢，還指望他送？”

    聽著他口中的事實，鹿今微微闔眸，眼前浮起那個人的臉。

    花生大名叫章華勝，14歲，比他們都小，個頭也小，排隊總是第一個。上初中前一直遭受校園欺凌，不愛說話，性格也變得陰沉。這一切都在小升初遇見師含笑時改變了，師含笑是從別的學校轉過來的，是個問題學生，之前就愛拉幫結伙，到了這兒仍舊我行我素，和傅鈺交好也是從不打不相識開始的，后來機緣巧合收了章華勝。

    師含笑不喜歡什么跟班，小弟之類的稱呼，他喜歡四海之內皆兄弟的義氣，可是章華勝習慣了順從，舉動處處保留著之前的痕跡。師含笑罵過他，他笑著應了，知道他是好心，所以努力改著。

    但是習慣這東西很難改，尤其是刻進記憶的，就像膝跳反射，一種無意識的自然反射，除非膝蓋壞了，不然真改不了。

    鹿今自個兒在那琢磨，半天不搭理傅鈺，等回過神后又是一句：“這個應該很貴吧?！?/br>
    “停?！备碘曋浪f什么，抬手打斷他接下來的話，“打住昂，不想聽你說教，這個抱住了，我上前邊收拾書包?！?/br>
    說完轉身走了。

    鹿今低頭，小聲咕喏著：“應該有7，80吧?！?/br>
    出教室前，倆人為誰拿大號平安果而爭辯，鹿今不愿意拿，主要原因是他討厭粉色，傅鈺不愿意拿，因為覺得拿著那個超傻。另外，自己肩上扛著十幾個蘋果，按道理也應該是鹿今拿著。

    傅鈺給出兩個選擇，要么背蘋果，要么拿蘋果。

    鹿今選擇背蘋果，于是倆人換了書包背，傅鈺拿著平安果，抱著吧覺得太傻，一只手又拿不住，最后無奈用胳膊夾著。

    可能是沒看到過這么大的平安果，也可能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兒，一路上吸引了很多人人的視線，看完東西再看人，男人挑挑眉走了，只有女人一瞥再瞥。

    傅鈺不怕陌生人的目光，別人怎么看過來，他會怎么看回去，臉皮很厚。相反鹿今就不行，不喜歡被陌生人盯著看，有了不安的感覺，他會躲進殼子里，臉皮很薄。

    鹿爸和鹿媽都不是這樣的性格，不明白他是怎么突變的。

    路過一家火鍋店，傅鈺忽然停住，皺著鼻子使勁嗅：“今兒，我們去吃火鍋吧？”

    鹿今腳步沒停，一直往前，丟了一句：“我先走了?！?/br>
    傅鈺回頭叫著他：“哎，不是我，是咱倆?！?/br>
    空中起了一陣風，沒帶來他的回應，傅鈺慢慢轉過身，看著那個清瘦背影，均勻地呼了幾口氣，然后抬腳跟上去。

    在門口等開門，聽到鎖舌響動，傅鈺突然將手里的平安果塞到鹿今懷里，鹿媽眼睛立刻被粉色的龐然大物吸引住，湊上前把倆人擠的離門更遠，然后指著鹿今懷里的東西問：“這是……什么??？”

    “平安果?！甭菇褚贿吇卮?，一邊將平安果遞出，側扭著身子擠進門，“外面很冷，有問題進去說?！?/br>
    鹿媽恍過神，抱著蘋果退進去，招呼還在外面的傅鈺，“小鈺快進來?！?/br>
    “打擾了任姨?！?/br>
    “這孩子，跟阿姨還客氣啊，快進屋暖和暖和?！?/br>
    傅鈺蹭了蹭鞋子，然后走進去，彎腰換了拖鞋，然后走進客廳，和鹿爸打過招呼，推開鹿今的房門。

    身后鹿爸問鹿媽抱著什么，鹿媽開心地音調高了，說你兒砸說是平安果，但是聽語氣不太相信。

    鹿爸更是無知，竟然問：“平……安果是什么？”

    “……”對著傻子，鹿媽不想解釋。

    吃完飯，鹿今把書包拿給鹿媽，把里面的平安果拆開，然后洗一洗吃。鹿媽接過書包一看，呆住了，結巴著問道：“鹿今，你又出去賣蘋果了嗎？”

    鹿今皺了下眉，沒言語，但眼神說明了，怎么可能。

    鹿媽不問出不罷休：“那這怎么解釋？”

    鹿今說：“同學送的?！?/br>
    鹿媽正往外掏蘋果，聽到后噗地笑了，看著他說：“嘿喲，你人氣還是這么高啊，都是女生送你的嗎？”

    “……”鹿今啞了啞，回道，“不高，每人都有?！?/br>
    “是么……”鹿媽低下頭繼續掏，嘴里囁喏一句，看到傅鈺走出來，問他：“小鈺也收到了嗎？”

    傅鈺表情稍愣，垂眸看到蘋果，回答：“沒有，我哪有鹿今人氣高?！甭獠降讲妥狼?，用肩膀去撞鹿今。

    鹿媽像個小女生，抿著嘴淺淺笑了，有點兒小得意，自己的兒子真優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