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逼我啊_分節閱讀_111
杜暄剛說了半句話,就聽到里間的門響了一聲,幾秒鐘之后楊一鳴端著杯子走了出來:“讓你們在我這兒寫作業,你們凈聊天了?!?/br> “您偷聽我們談話?!绷滞叉移ばδ樀卣f。 楊一鳴指指桌上:“還用偷聽?你看看你卷子都沒打開呢,這半天寫什么了?” 楊一鳴看了一眼杜暄的臉色,坐在林廷安和杜暄旁邊的一個單人小沙發里,問:“怎么了?” 這話是沖杜暄去的,杜暄勉強笑了一下,下意識地說:“沒事兒?!?/br> 楊一鳴嘖一聲:“杜暄,我以為咱倆現在應該算朋友了吧?!?/br> 杜暄沒吭聲,林廷安特別驕傲地挺起了胸脯:要不是楊一鳴推門出來,杜暄就把心里想的告訴他了。 楊一鳴耐著性子說:“你還記得我去年跟你說說的那些話嗎?” 杜暄點點頭。 楊一鳴步步緊逼地說:“我跟你說什么了?” “您說……問題可以迂回,但是不能永遠逃避?!?/br> “所以?” 杜暄掀起眼皮,先看了一眼林廷安,然后說:“周宸的事兒,讓我想到了我mama。雖然方式讓我接受不了,但是我知道她的確是為我好,我……不想最后跟她反目成仇?!?/br> 林廷安借著沙發靠墊的遮擋,悄悄伸手攬了攬杜暄的腰,掌心的那點兒熱氣暖暖地熨著杜暄。 楊一鳴轉轉手里的杯子:“要改變一個成年人的理念很難。你初三時我跟你母親談過不止一次,她考慮問題很周密,邏輯性極強,而且……非?,F實?!?/br> 杜暄皺了皺眉:“什么意思?” 楊一鳴斟酌了一下說:“一個人,尤其是成年人,她如果對某件事有著強烈的執念,那有可能是在類似事上有過影響深遠的變故。這個變故可能來自于她的童年,也可能來自于目前的現實生活。她跟我談話時,總是反復強調‘避免’這個詞,這就意味著,她‘遇到’了什么,而不希望你也遇到?!?/br> 林廷安大氣也不敢喘地盯著杜暄,楊一鳴說的這一串話他基本沒聽明白,但是隱隱地能感覺到應該是對杜暄有著很大的影響。 楊一鳴仔細地看著杜暄的表情,輕聲問:“你懂我在說什么嗎?” 杜暄遲疑地點點頭:“大概懂,但是……我要怎么辦?” 楊一鳴往后一靠,露出一個微笑:“你為什么只提到你的母親?” 杜暄一愣,眉頭緊跟著就皺了起來。 楊一鳴說:“你每次跟我談話,基本都是繞著你的母親展開,你很少提及你的父親,為什么?” 杜暄想了想,沒吭聲。 楊一鳴說:“你好好想想這個問題,別急,你要拿出極大的忍耐力和耐心來,才能解決這個問題。而且……”楊一鳴瞥一眼林廷安,說,“而且也有可能永遠解決不了?!?/br> 林廷安什么都沒聽明白,唯獨聽懂了這句話,他的手下意識地縮了回來,離開了杜暄的腰。 杜暄側頭看了他一眼,左手伸過去把林廷安的右手牢牢抓住,一起壓在沙發上,目光中有著警惕和抗拒。林廷安微微掙了一下,完全沒有辦法掙脫,只好費勁地勾動拇指,安撫地輕輕蹭了蹭杜暄的手腕。 楊一鳴笑了一下,有縱容和幾分不以為然。 作為半個老師,這么多年,從初中到高中,他見過的情侶多如牛毛,介入過談話和咨詢的就有幾百對,有山盟海誓不死不休的,有為了戀人跟父母撕破臉的,有在家里尋死覓活的,甚至于帶著三五百塊“私奔”闖天下的。最后真正都能走到一起的一雙手都能數得過來。校園幾乎是全世界最簡單最干凈的地方,校園里的少年們永遠不明白這個世界有多殘酷、多現實,他們一旦離開了校園的保護和父母容忍,幾乎是寸步難行的。 一年年,一屆屆,不論大小,每一對戀人總覺得自己遇到的這個就是“真愛”,全世界都要為“真愛”讓路。然而他們想不明白的是,以他們的閱歷和心智,恐怕連什么是“愛”都搞不清楚。他們不會懂得愛情是需要極大的付出和包容的,意味著放棄一部分自我來成就“我們”,意味著表面的和睦的背后是年復一年血淋淋的磨合,也意味著為了眼前這個人放棄一切“可能”或者“更美”——愛情面前,沒有“最好的那個人”,只有“最愿意容忍的那個人”。 比如丁子木,他當然不是最完美的,但他是楊一鳴最愿意容忍的。 可惜很多人不懂,以為眼前這個人“最好”,然而事實很快就能證明他錯了,變心也就隨之而來。 楊一鳴幾乎是憐憫地看著杜暄和林廷安,他們選擇了人世間最難走的一條路,未來極有可能面臨人世間最慘烈的決絕。 當他們面對現實時,不知道還有沒有今時今日的真摯和堅定。 杜暄把林廷安的手攥得死緊,慢慢地說:“楊老師,我雖然不是很明白您說的話,但我還是想試試?!?/br> 楊一鳴微笑:“盡我可能,我會幫助你……你倆在我這兒把作業寫了吧。林廷安,一會兒你班主任還得過來領你?!闭f完,站起來又回到了里間。 林廷安直到這會兒才想起來,今天這事兒自己是罪魁禍首,還得去老彭那里“誠懇認錯”,坦白自己的確是“考前焦慮”,并保證以后和同學“和睦相處”…… 林廷安牙疼似的嘶一聲,往杜暄身上一歪,靠著他哀嚎:“真煩啊,打個架而已,哪兒有不打架的男生。早知道后續這么麻煩,怎么我也忍了?!?/br> 杜暄被林廷安叫得也笑了起來,剛剛籠罩在頭頂的那層陰云忽然就散了。他笑著說:“其實我到現在都不相信你會為了周宸打架?!?/br> “那有什么不敢相信的,這叫江湖道義,集體主義精神,欺負我們班的人就是不行?!绷滞蔡貏e得意地說,然后又問,“那你覺得我為誰打架就不奇怪了?” “當然是我啊?!?/br> “你快滾吧,你跆拳道白學的?” 杜暄說:“給你個機會表現一下,你當人家男朋友的,這種時候不出頭什么時候出頭?” 林廷安正滿心“滄海一聲笑”,激情澎湃豪情萬丈呢,被杜暄冷不防一撩,整個人都軟了,滿心的“滄海笑”都變成了“紅塵笑”。 “傻乎乎地看著我干嗎?”杜暄敲敲桌子,“看著,我再給你講一遍語法?!闭f完,在一張紙上認真地寫下“主語”兩個字。 林廷安就看著那張白紙上慢慢填滿了黑色的漢字,然后又用各種顏色的筆做了標注,字跡工整,看著就好像紙上有橫線一樣,每一個字都寫得很漂亮,瀟灑自如。林廷安一直覺得杜暄的字跟別人的字不一樣,能把字寫好看的同學很多,但他們的字都只是好看而已,只有杜暄的字,有一種特別得感覺。他寫所有的“折”的時候不會很刻意地頓筆,筆鋒并不明顯,但是折筆的彎讓人覺得非常有力量,就像一個三角結構的鋼架,穩穩當當地撐起整個字。 字如其人,林廷安想,也就杜暄能寫這樣的字。 “林廷安,”杜暄用筆狠狠敲一下林廷安的頭,“你能聽講嗎?!?/br> “你能溫柔一點兒嗎?”林廷安摸摸腦袋,“我身心受傷,你得對我好一點兒?!?/br> 杜暄:“我對你還不好?你知不知道你有多麻煩??蓸凡缓劝偈轮缓瓤煽诳蓸?,脈動不喝蜜桃味兒的愛喝檸檬的,綠茶不喝康師傅的只喝統一的,酸梅湯要信遠齋的不要九龍齋的,老婆餅不吃金鳳成祥要吃味多美的,葡萄不愛吃玫瑰香的喜歡吃巨峰,面條不喜歡吃打鹵的喜歡……” “行了閉嘴!”林廷安叫道。 “吃炸醬的?!倍抨讶讨Π炎詈蟀刖湔f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