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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奪聞言失落地垂眸,搖搖頭:“我不清楚,我從前自以為很了不起,不栽跟頭,就永遠都不知道境況比想象中危機四伏?!?/br> “什么危機?”韓皎急道:“是不是皇上重病讓你感到不安了?謝奪,你還有我,還有你母后、六哥七哥,他們都是你最親的人,他們不會因為你的地位改變,而跟你離心?!?/br> 謝奪聞言眼里空茫了一瞬,轉頭,看向窗外宮墻上碧藍的天空,臉上竟然露出孩子般無措的孤單,迷路了似的。 “殿下?殿下?”韓皎上前一步,捧住謝奪的臉,驚慌道:“你怎么了?”謝奪的神色莫名讓他心酸至極,竟忍不住怒道:“你要急死我了謝奪!為什么你最近總是哪里怪怪的?” 謝奪回過神,抬手握住韓皎貼在臉頰的左手,輕聲開口:“我曾以為很多人偏愛我,是因為我是個強大的人,我以為權利地位都是俗人所向往的事物。我一直都知道我想要什么,我知道我擅長什么,我永遠不想被那些身外之物熏得滿身污濁??蛇@些天來我才漸漸明白了,我從前不在乎這些,是因為我自幼就擁有這一切,是這一切組成了‘皇九子謝奪’,如果失去這些,我究竟是誰?我這樣沉迷玩樂一無是處的人,我憑什么守住旁人對我的感情?你呢韓皎,如果我誰也不是,你還會有一點喜歡我么?” 韓皎鼻子一酸,猛地撲抱住謝奪,氣呼呼地吼道:“我永遠、永遠、永遠有一點喜歡你!你才不是權利和地位組成的!你是蹴鞠超厲害,還特別會打仗的戰神!” 謝奪也抱住了他,沒有回答。 韓皎沒再出口勸他別針對燕王黨。 他說不出口了。 不知為什么,謝奪似乎突然變得很沒安全感,他鏟除燕王黨,并不是為了針對燕王,而是為了保護自己。 韓皎感覺他對自己和兄弟之間的情誼,突然間徹底失去了信心。 這關頭,如果再三懇求他放過燕王黨,韓皎擔心謝奪也會對他失去信任。 得慢慢來…… 韓皎也算半個心理醫生,這種關頭,自己表現出著急,只會把謝奪逼向極端。 可是要怎么慢慢來? 他很擔心謝奪會跟原著里一樣,下一步就切斷燕王與徐閣老之間的紐帶,整死劉通。 那就代表韓皎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勞,這兄弟倆還是走上了原著的道路。 思慮再三,韓皎覺得謝奪這頭暫時逼不得,他得另尋出路。 比如打亂劉通的命運。 他決定:去勸劉通主動辭官,回老家去! 這樣就能避免謝奪對他出手,避免燕王因此絕望反擊。 惡人就讓韓皎來做,想來謝奪和謝廣兄弟倆都不至于跟他一個翰林院小官一決高下。 只是問題并不如想象中輕松,劉通此人心眼比較小,之前因為燕王器重韓皎,劉通很是不滿,私下里經常對韓皎甩臉子。 韓皎雖然心眼也不算大,但對此其實挺得意,所以不生氣,也沒跟劉通計較,每次都裝糊涂,笑臉迎人。 劉通非但不感念他的大度,反而擺起燕王老師的架子,把韓皎當下人對待。 韓皎也無所謂,給人當謀士,當然是能者居之,這又不是小妾爭寵,還分先來后到,燕王的器重是他自己用才學爭取的,他當之無愧。 現在想來,還好他之前沒太計較,不得罪人總是有好處的,不然現在再去找劉通談事,那基本就毫無勝算。 因為劉通是個很要面子的人,韓皎單靠威脅壓迫,只能適得其反。 話說回來,現在這樣的狀態也許剛剛合適——兩人稍有些競爭關系,韓皎態度軟一點,劉通這種書生意氣的人,應該能給點耐心,聽他說事。 韓皎散班出宮后,就去買了不算太奢侈也不寒酸的伴手禮,去劉通府上拜訪。 他不想顯得怠慢更不想過分殷勤,要跟劉通商議事情,最好時刻保持平等的關系,不巴結,也不能讓劉通覺得受羞辱。 劉通的宅邸居然比韓皎家還大,就他當了十幾年詹事那點俸祿,應該沒這樣的家底,估計是燕王給他置辦的宅子。 這么看來燕王還是對他很好的,難怪劉通這么怕韓皎取代他的地位。 劉通對韓皎的拜訪十分驚訝,畢竟他知道韓皎已經放棄了燕王這棵小樹,徹底投奔太子那顆大樹去了。 為此,劉通沒少在燕王面前詆毀韓皎的人品,他既開心自己少了韓皎這個可怕的競爭對手,又嫉妒韓皎竟然能游刃有余地周旋在三位儲君人選之間。 劉通在官場摸爬滾打這么些年,遇見過有手段的佞臣也不少,但這些人多數只能在一個主子手下盡可能展現能耐以求重用,還從沒見過被主子們爭相器重的臣子。 韓皎這人就很邪門,燕王、端王和翎王竟然都很喜歡他,聽說他還促成了端王與燕王和解。 不得不說,這小子雖然趨炎附勢,但實在是個匪夷所思的能人。 所以,劉通打心眼里嫉妒也佩服,韓皎主動拜訪,讓他受寵若驚,所以出門迎接時,表現得就跟至交好友三十年一次的重逢一樣。 劉通的熱情讓韓皎松了口氣,既然對方有意示好,韓皎也禮尚往來,第一次稱呼劉通為“先生”。 從前他都稱他劉大人,劉通從前直呼他韓皎,今兒也破例親切地稱呼他小白賢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