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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皎微一皺眉,不知此人為何話里帶刺,不悅地反駁:“倘若不愿攀附權貴就算是書生之氣,恐怕癡長再多年歲,我也洗不掉這滿身書生之氣?!?/br> 男人微微一笑,銳利的目光看向韓皎:“結交權貴便是攀附?如此說來,你心里已經把人分出了三六九等,而你只愿意折節下士,這算是文人風骨,還是自命清高?” 詭辯! 韓皎心中吃驚,這老頭有兩把刷子。 韓皎冷靜反駁:“我并非不愿結交位高之人,只不過此地賓客背后勢力盤根錯節,結交一人,便要迎合一群人,我謹慎觀望,難道也是自命清高?” “那確實不算自命清高,只是膽氣不足,成不了大事?!蹦腥艘琅f淡定自如,嗓音低沉有力:“世間萬物,舉凡能長久于世,多半是因其有利于大多數生靈。成大事者亦是如此,有足夠的氣魄周旋于各方勢力,成為人心所向,才是有志向者長存之道?!?/br> 韓皎有些看不透這老頭,卻一時找不出反駁的話語。 韓皎尚未開口,就聽身后腳步聲變得急促。 兩個莊園仆從快步走到韓皎身旁,對那老頭躬身作揖,急道:“李閣老,端王殿下在找您?!?/br> 韓皎心頭猛一咯噔,難以置信地看向眼前之人。 老頭點點頭,吩咐仆從去把自己剛采的那一簍花草頒給端王,回頭對韓皎微微一笑:“不能讓殿下久等,小友若是不服,可以去隔壁花廳與老夫辯個痛快?!?/br> 韓皎回過神,趕忙頷首行禮:“卑職參見李大人!” 作者有話要說: 小白的第三夫端王終于要正式出場了(不 ———— 注:昨天有不少讀者問謝奪為什么喊徐公公“伴伴”,因為徐公公是他的大伴。 你們一說才發現,大boss用這種疊詞稱呼公公會顯得不是特別爺們的亞子,但是喊都已經喊了,一日為伴伴,終生為伴伴,反正大家都聽見了。 謝奪:你說誰不夠爺們? 第48章 與李閣老的相遇來得太突然。 韓皎原本的計劃, 是先協助燕王除掉疑似內jian的大皇子, 而后把朝廷之中身居高位的端王黨逐一剪除。 然而,殺良冒功案作為韓皎不得已而為之的切入點,不僅洗脫了燕王的冤屈,也順著趙亮這條線,牽動了整個兵部的利益集團。 燕王因此掌握了周肇昆的把柄,韓皎的作為, 很可能已經驚動了周肇昆的岳父——李閣老。 作為原著中老謀深算的內閣次輔,眼前這位李閣老, 跟韓皎想象中相去甚遠。 本以為會是那種性情和柔的笑面虎,沒想到這老頭居然有著仙風道骨的氣度,言談舉止很有氣魄,跟想象中的佞臣做派, 完全不同。 仔細一琢磨,倒也不奇怪,如果連韓皎都能看出老家伙jian邪狡詐的性格, 皇帝又怎么可能對他如此信任? 韓皎不敢婉拒邀約, 只能跟著李閣老來到莊園內一處僻靜的花廳。 心中很緊張, 方才行禮時,故意沒有自報家門,就是不想讓李閣老知道他就是那個三日查賬破案、整慘兵部的韓皎。 這么藏著掖著顯然是掩耳盜鈴, 李閣老這個級別的人物,真想找他麻煩,用不著親自動手。 思及此, 韓皎決定表現坦蕩一些,一見到花廳廊廡下澆花的端王,立即行禮朗聲道:“臣翰林院庶吉士韓皎,參見端王殿下?!?/br> 自報姓名的那一刻,韓皎余光緊盯李閣老。 老頭絲毫沒有情緒變化,看都沒看他一眼,從容不迫地上前,從端王手里接過水壺,囑咐殿下回屋坐著。 他對端王的態度并無獻媚,倒像是尋常的長輩對孩子,還帶著點不滿的嚴厲關切。 端王沒有回應請安,一如初次見面那樣,全然無視了韓皎,面無表情地轉身走入花廳。 倒是李閣老回頭招呼韓皎:“殿下不喜繁文縟節,往后私下會面,韓大人可以免去禮節,進來坐罷?!?/br> 韓皎只好頷首跟進門。 李閣老在端王身旁的圈椅坐下了,倒是絲毫不拘禮節,真像是端王的長輩,他抬頭見韓皎還站著,便微微一笑,輕聲道:“韓大人孤傲狂生的名頭,老夫早有所聞,在此地也不必拘著,快請坐?!?/br> “讓大人見笑了?!边@老頭果然早已摸清了他的底細,還如此坦蕩的說出來,韓皎心中驚訝,面上保持自若淡定地坐下來。 李閣老既沒有裝作不認識他,也沒有一絲敵對情緒,就仿佛周肇昆惹上的麻煩與他毫無瓜葛,實在叫韓皎摸不透他心思。 “果然與傳聞一般?!崩铋w老目光定定審視韓皎:“是個才思敏捷卻不合群的少年人物?!彼稚裆焸涞刂噶酥疙n皎,批評道:“這性子可是廟堂大忌?!?/br> 韓皎頷首認錯:“卑職愚鈍,自幼耿直口拙,易得罪人,友人甚少?!?/br> 李閣老搖搖頭:“你這般聰明絕頂的孩子,若是果真知錯,早便改了這毛病,可見你非但不愿意改,反而以此為榮。長此以往,料你不滿而立之年,便會淪為江上之客?!?/br> 韓皎抬眼相望,不知此言是不是勸他退隱,便試探著開口:“在下或許的確不適合為官,即便如閣老所料,韓某也并無遺憾,盡人事聽天命罷了?!?/br> “朝廷若是缺你這樣的實干人才,太可惜,你寫的那篇洪范策論,老夫反復看過十多遍,其中有不少隱晦政見與老夫所想不謀而合,也有許多超出老夫設想的論點?!崩铋w老一雙湛然的鷹目注視著韓皎,嚴肅道:“譬如策論中對本朝大楚寶鈔貶值難題的探討,你的見解仿佛居于泰山之巔,盡覽全局,著實令老夫驚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