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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的季初星從來沒有被減刑,一是他不知道該怎么做,而且沒有親屬朋友在外幫忙疏通關系,其實減刑很難被批準,二是他對出獄并沒那么強烈的執念,這里雖然在外人看來是地獄,但是他卻呆習慣了,他反而不知道自己出去之后能干什么,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還能有不一樣的人生。 但是看到顧亦泠為他的事情忙前忙后,他卻什么都沒有說,他潛意識里不想顧亦泠失望。 烈日緩緩地西落,完成了一整天生產活動的犯人們都累得夠嗆。 季初星也不例外,他小口小口的急促地喘著氣,身上藍白相間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打濕,豆大的汗珠還不停的從他的額頭上掉下來。他似乎被毒辣的太陽曬黑了,被高原紅占據的臉頰因為干燥的氣候和肆虐的灰塵而備顯粗糙。 顧亦泠注意到了他的手,他的手是青紫色的,上面還有幾個不小被釘子刺到的血洞,指甲的縫隙里布滿了泥土,看起來飽經滄桑,很難想象,這雙手曾經靈活的在鍵盤上跳躍,頃刻間就能顛覆網絡。 集合的哨聲吹響,cao場上響起了犯人的腳步聲和獄警的催促聲,犯人們很快就各自站好。 中年發福的獄警長官站在臺子上,拿著話筒和稿子,頭沫橫飛道:“現在,我來做這個月的總結。生產活動各項指標均達成……特別提出表揚的有8號犯人……47號犯人,季初星……希望大家下個月繼續努力。好了,解散?!?/br> 犯人們四下散開,cao場上人流滾動,有一瞬間的混亂。 顧亦泠藏在人流之中,偷偷地走到季初星旁邊,把一小瓶紅藥水塞在了他的手里,然后裝作無事地回到了獄警的隊伍之中。在敏感的時期,他最好還是不要和季初星有過多的接觸。 他知道季初星這么拼命是為了什么,他全都知道。 又過了幾天,季初星仍然每天非常努力地工作,而顧亦泠也會經常給他帶一些小東西。季初星覺得自己的生活好像有了一點點小小的期盼,不是出獄或者減刑,而是顧亦泠贊許的目光。 從前,他的世界是黑色的,他不知道自己該往哪個方向走,但是現在,他的世界出現了一點點小小的亮光,指引著他往前走。他開始想象,自己能穿著便服,挺直腰板,正大光明的站在顧亦泠面前,這樣,顧亦泠一定會很開心吧? 下午兩點,顧亦泠和下一班的同事打好了招呼,就離開了工作間。 一個監獄的工作人員走到季初星旁邊,道:“材料不夠了,去后面的工具室里拿一點過來?!?/br> 季初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聽話的走出了工作間。 他沒有發現,當他走出去之后,工作人員和刀疤幾人交換了一個眼神,隨后,刀疤幾人也同樣走出工作間。在忙碌的工作間里,幾乎沒有人發現悄悄地少了幾個人。 離工作間不遠的工具室,刀疤幾人走了進去,從里面關上了門。 昏暗的走廊里,只剩下一臺吊燈正嘎吱嘎吱的搖擺,發出點星無用的光芒。幾個生銹油漆桶隨意的堆放在走廊上,散發著令人作嘔的霉味。 顧亦泠從一個油漆桶后面走了出來,站在工具室門口。他將手放在門把手上,聽到里面傳來細微的打斗聲,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暴戾。他怕他進去之后會忍不住把刀疤幾個人打成殘廢。 這是在原本的故事劇情中將季初星徹底推入深淵的一件事。如果說蘇暮煙是砍在他身上的一把刀,那么刀疤幾個人的輪jian則折斷了他的翅膀,讓他徹底放棄了所有的希望,墮落于黑暗之中。 顧亦泠握緊門把手,沖了進去。 房間里的人齊齊驚愕的向后看去,顧亦泠一眼就看見了被他們壓在地上的季初星,他的上身已經赤裸,監獄服和匕首都被丟到了旁邊,而下半身褲子已經褪到了膝蓋間,露出了白色的內褲,一個犯人布滿體毛的手正放在他的腰上。他的臉上身上都有不少的傷,一只青紫的眼睛腫的都睜不開了,嘴角邊還不停的留著血,牙齒似乎被打斷了。 他臉上的表情痛苦而絕望,待看到顧亦泠時,眼中先是驚訝,好像被他心疼的目光刺了一下,低下了頭,全身瑟瑟發抖,眼淚一滴一滴的掉了下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被打擾了好事的刀疤提起了褲子,咬牙切齒的對他吼道:“臥槽,怎么又是你這個臭娘們,壞老子的好事,媽的,我們走?!?/br> “砰”得一聲,門被關上,顧亦泠將門反鎖,壓抑著狂暴怒氣的聲音冷得掉渣子:“你們,一個都別想走?!?/br> 他突然改了主意,即使他這個選擇在出去后可能會為他和季初星帶來麻煩。這些人,憑什么在傷害了季初星之后還可以安然離開?季初星憑什么要承受這些?憑什么?! 顧亦泠只覺得有一頭猛獸在他心里嘶叫,他猛烈得想要發泄那些因為“季初星”這個名字背后的苦難而產生的憤怒,悲傷和難過。當他看到季初星無助的躺在地上時,他的鼻子發酸,險些要落下淚來。 他不敢想象這個人沒有他的話會經歷什么。 他會永遠活在痛苦和絕望之中,一次又一次的輪回,一次又一次的經歷悲慘的命運,最終走向消亡,在這個世界上不留一絲痕跡嗎?從此不論現實或是虛擬,他都永遠找不到他了嗎? 顧亦泠不敢想象這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