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強攻但弱防的黑暗精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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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爾覺得,如果能重選一次,這次的任務他是絕對不會來的。 “我沒出來之前,不要讓任何人進這件屋子?!鞭崩箚舅箚镜檬猪樖?。 當然,世上還有另外一種說法,叫一個愿打一個愿挨。杜爾覺得自己應該也有了一點問題,不然也不會真的那么聽話。 比如現在,他就站在這間屋子外面和幾個神殿騎士對峙。 騎士們說這里有神殿的通緝犯,要進來查看。 杜爾說這里面只有他單純正派的女主人,不讓進。 一來二去,就動了手。其實單論一個神殿騎士,杜爾未必打不贏,但這里有七個,一個小隊的人數。 正義的使者圍剿一個黑暗精靈是沒有意外可言的,杜爾的手臂被森冷的長劍劃傷,鮮血滴落在地的時候,他遲緩的痛覺才開始警告他此時危險的處境。以往杜爾有這種預感的時候,都會毫不猶豫地退走,他從不視逃跑為恥辱,他為生存不擇手段。 但現在他受了傷,卻還在揮舞手中的兩柄匕首。在這狹窄的走廊里,他解決了兩個圣騎士,還有五個也被他逼得無法寸進,暫時。 攻身沒有進展,領頭的騎士開口攻心:“我們只要女巫,這件事和你沒有關系?!?/br> “嘖?!倍艩柪湫α艘宦?,“這里沒有女巫?!?/br> 領頭的騎士面無表情,卻態度篤定:“你不應該做神殿的敵人,那是一位常背棄誓言的神之棄兒,你被她蠱惑,為她賣命,最終也只會被她拋棄?!?/br> 杜爾沒再和他說話,他抖動手腕,繼續進攻。 “你不信嗎?”似乎認定了杜爾又是一個被女巫蠱惑的普通人,領頭騎士繼續開口:“我們的騎士長曾被她引誘,他曾是一位百戰百勝,強大到刀槍不入的戰士。但女巫用了邪惡的魔法,讓他歸來后日漸虛弱,直至……” 領頭騎士的話沒說完,因為杜爾的匕首貼上了他的脖頸。黑暗精靈本該用刀刃奪取多話的騎士的姓名,但杜爾不知怎么想得,他沉聲說:“我信?!彼胚@個世界上所有人都會為了自己背棄別人,也信任何人都是唯利是圖的,他不例外,女巫也不例外。 領頭騎士輕輕嘆了一口氣。 也就是拖延的這幾秒,杜爾突然感覺到身體一陣僵直。他側過頭,發現一個騎士對他施了咒。 杜爾明白過來,這幾句話的功夫是為了拖延時間。但他不明白的是,為什么這種咒語一點“存在感”都沒有,讓他全然來不及反應。 杜爾動彈不得的倒在地上。幾個騎士迅速上前扣住他,另外一個人去開薇拉在的屋子的門。 杜爾的臉被按在泥地里,他鼻尖有泥土的渾濁味也有血腥味。但他拼了命的抬起頭,想去看那扇門,他也不知道自己心懷什么樣的希望,只是抬頭去看。 騎士們交換眼神,緩慢地推開了門。 那扇老舊的門發出吱呀一聲,在眾目睽睽之下開啟。 門后空無一人,空無一物。 “她逃了,帶著龍鱗逃了?!币粋€騎士進去確認后,回來稟報。 領頭騎士嗯了一聲,然后走過來蹲到杜爾面前,拽著他的頭發看他。 杜爾啐了一口血,然后咧開嘴,發出一個嘲諷地笑:“現在我什么都愿意招,但我說我真不知道她去哪兒了你信嗎?” 圣騎士們不信,杜爾臉上又挨了一拳。 * 杜爾像一只馬駒一樣被趕到了一家騎士們下榻的客棧里。老板見怪不怪的瞥了他們一樣,然后繼續磨手中的刀,在這種混亂的地方做生意就應當有這種氣魄。 “女巫奴役了我?!倍艩柭阒仙肀坏跗饋淼臅r候為自己辯解,“她很強大,我打不過她,只能聽命行事?!?/br> “你殺了我們兩個人?!笔ヲT士陳述,然后他解開包裹,露出了一些刑具。 很奇異,神的騎士們居然會拿著如此多的刑訊工具。工具們有經常被使用的痕跡,他們抓握的姿態也很熟練。杜爾感覺很熟悉,熟悉的是這套做派在地底經常出現,但又很新鮮,因為使用的人是別人想不到的。 “真理需要用鞭子傳播嗎?”杜爾不怕死的笑,“我還以為只有墮落生物會用這種方式?!?/br> 回應他的是毫不留情重重的一鞭,這一鞭在他胸膛上打出了一道新傷。但這道傷痕略顯不起眼,因為它重迭在男人身上的無數舊傷痕和瘡疤之上,顯得不足為奇起來。 不知道別人的童年是什么樣的,但杜爾的童年是疼痛和血腥組成的。他被揪著頭發叫雜種,日以繼夜的勞作和餓肚子,他被告知自己生來就是下賤的奴隸。 “你的父親和白精靈生下了你,而我只處死了你的父親,卻留下了你的性命,你應該學會感恩?!备赣H血緣上的jiejie,他們部族的統治者說道:“但你的生命和你的價值綁定著?!?/br> 價值?杜爾在不太清醒的渾噩痛楚里回憶起他上了戰場。 黑暗精靈的女性比男性更強大,那是因為她們被女神賜予了卓爾原石,原石可以讓她們異化,變為蜘蛛,蜥蜴,或者蛇,雖然變化的過程很痛苦,但幸運的是,她們是變得回來的。 當然,原石也可以讓雄性異化,甚至更強大,更瘋癲,破壞力更強。但是一旦使用這種力量,他們就變不回來了,然后在瘋狂中死去,一次性的戰爭消耗品,他們的主人無情的評論道。 也許是白精靈的血脈作祟,杜爾和其他的男性黑暗精靈不太一樣。 他在某次戰爭中化為巨蛇席卷戰場后,他部族的統治者便打道回府,已經下定決心要把他留在外面:“反正他自己會死掉的?!彼f。 但他沒死,他回來了。他是唯一可以改變兩種形態的男性黑暗精靈。自那以后他就得到了重用,吃得飽,還可以受訓。 直到他偷聽到了有學者和統治者的對話:“不能無限次使用,你的小戰爭機器活不了太久的。黑暗精靈混血里偶爾會見到這種,可以多次異化的雄性。但對他們而言,原石的存在是劇毒,打個比方,每一次異化,他都會開始長結石。這是一種絕癥?!?/br> “絕癥?” “他的內臟,血管,全身的血rou,會隨著時間漸漸石化。神經無法思考,rou體無法動彈,他最終會變成一塊真正的石頭。多次異化會加速進程,但不再異化也只是推遲結果的到來?!睂W者說,“結局已經注定?!?/br> 杜爾聽得滿身冷汗,于是他跑了,他希望延緩自己的死亡。即使他的父親讓他立下誓約:“終身不再回到大地,不再踏足拋棄他們的白精靈的土地?!?/br> 那是他背棄的第一個誓約。 “我說……”在又一次被冷水潑醒的時候,杜爾喃喃開口:“我說……” “你說什么?”一個騎士湊近了他。 “我說……我第一次見有人,當狗當出使命感的?!彼I諷的笑起來。受刑對杜爾來說是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了,這對他來說只是疼痛,甚至不是生死關頭,他深知神的使者不能背上濫殺的因果:“施虐只是無關痛癢的小把戲?!?/br> 他甚至尚有余力去評論,只是忍而已,只要不死,哪怕全身沒有一塊好皮都是他贏了。杜爾想,甚至不用他使出自己的壓箱底絕技。 異化,這才是真正殺人的毒藥。 但折磨確實是一場漫長荒蕪的考驗,杜爾醒了暈,暈了醒,在接下來的一天一夜里痛得無法呼吸。 “何必呢?”一位騎士說。 別他媽問老子??!杜爾心里想,我怎么會知道。但他沒有力氣開口說話。 在威懾中待得太久,直到杜爾思緒全然混亂?;靵y到他開始回憶自己的母親,那美麗圣潔的白精靈也曾撫摸他的臉龐,立下永遠在一起的誓言??上г谀硞€雨夜,她悉悉索索的收拾東西出了房門。 “去哪里?”他父親問。 “買點東西?!彼赣H答。 “回來時帶點燈油?!彼赣H說,“再買點酒吧?!?/br> “嗯?!彼赣H回答。 他母親再也沒有回來,那是杜爾印象里和她的倒數第二面。 倒數第一面的時候,他母親懷抱著一個純血的精靈嬰兒,在巨樹下輕輕哼著歌。杜爾好不容易混進了精靈族的領地,但在看到這一幕后,又無聲無息地退走了。 杜爾花了很長時間才意識到,原來女人才是讓他遍體鱗傷的罪魁禍首。不可否認的是,他心底里確實有些仇恨女性,卻又貪慕著她們本身。 他是逢場作戲的高手,也深知無愛者必勝的道理。他把所有女人都當做可以攻略的人物,一旦得手就轉換目標。無數次的英雄救美,無數次的花前月下,無數種甜言蜜語浪漫把戲,換來的山盟海誓于他而言也只是過往煙云。 而他遇見的女人們也從不讓他“失望”,在愛情游戲的最后階段,他要請人去考驗她們,去逼迫她們,去測試她們。然后她們背叛,逃離,放棄。 不過虛情換假意,常態罷了。 也許被拋棄,永恒孤獨就是黑暗精靈的命運,杜爾苦澀地想。他聽聞過塔阿修王還是王子的時候,他貞烈又重情的情人,也見過薇拉為了自己的meimei,舍生忘死。 這樣一個女人,他幻想著拿出一點真心試探,還是這樣的結果。 可在每次痛到極致,神情恍惚,遇到絕境的時候,他依舊會輕聲呼喚:“mama?!?/br> 他mama卻不肯回應,吝嗇的只給他背影。過去的所有時光中,都是他一個人爬起來,一個人忍過去,沒人會轉身拉住他,他就是這樣的可憐貨色,連幻想都幻想不到有人愿意站在他身邊。 他感覺身體漸漸冷下去,騎士們變吵了。他想干脆在這里異化,殺了他們算了,少活幾年而已,反正也沒人對他活著抱有期待。 “杜爾?!睙o邊黑暗的迷夢中,似乎有人回應了他。 杜爾聽到后愣住了,他不敢動彈。似乎怕驚動了這個突如其來的聲音。 一雙微涼的手捧起他的臉,輕輕吻了他。這個吻帶著治愈的力量滑過他疼痛的身體,讓他的痛覺減弱,意識慢慢回籠,也讓他意識到現在根本不是幻覺。 他猛然睜大雙眼,看到一個本來不抱希望會出現在這里的人。 他看到薇拉閉起的眼,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著。 “薇拉?”他難以置信的開口。 “這回叫對了?!迸穗x開他的唇,朝著他眨了眨眼。他側過頭看她身后,五個騎士倒成一片。 “你怎么……會回來?”他聲音暗啞的問,他懷疑自己在做夢。 “你是我的奴隸,我怎么會丟下你一個人跑呢?”薇拉誠懇地捏著他的下巴,盯著他的眼睛說。 杜爾半天沒說話,他看著薇拉的眼睛愣了好一會兒,然后像個市井流氓一樣說:“我cao?!?/br> 杜爾清醒了過來。薇拉的溫柔只是一瞬間,下一秒她愛憐的撫摸他的頭發,但態度就像摸自己的寵物。 天下怎么會有如此狗的女人?杜爾掙扎地想,我這番田地不就是她害得?可是她又回來救我了! 但不得不承認,之前的某一刻,她美得讓他呼吸急促。 這一路被薇拉甩過的巴掌多了,嘗過的糖也多了。杜爾反應過來時為時已晚。 到底我是變態還是她是變態?我是不是被攻略了?這幾個問題直到他和薇拉躺在一張床上互相對視的時候,他都沒想明白。 作者的話:是人是鬼都在秀,只有杜爾在挨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