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一更
cao場圍了一圈黑板,上面幾乎畫滿涂鴉,每個黑板前面放置著整潔的桌椅,一片小小的地方代表一個社團單位。 就這么看,一中社團招新和跳蚤市場沒什么兩樣,甚至比后者還要普通,反正場面再怎么精致也沒能讓招新的格局有任何改變—— 叁年下來,這里早就沉淀了一套優良傳統,那就是加入鼎鼎大名的學生會,成為眾星捧月的人。 有個定律挺奇怪的,有人很在乎一樣東西,最后卻適得其反,有人散漫隨性,無意間擁有比別人更多的東西。陸智尹就是后者,他凡事都看得很開,心態松得很,坐上學生會會長這個位置純粹是靠玩。 秦郁郁已經榮升成為攝影社的老大,正在為社團如何添加新鮮血液而苦惱。她覺得姚可誼長得挺惑人的,索性拉她作招牌來吸引學弟學妹們。 秦郁郁一如既往的活潑,站在黑板旁和學弟學妹暢聊,而姚可誼不喜交談,只是坐在一旁玩著機身不重的微單。 檀色課桌上擺著徠卡膠片、索尼微單,還有一部表皮有輕微掉漆的小卡片機,姚可誼安安靜靜地坐在位置上,把索尼微單舉到眼前。 聚焦畫面,輕按快門,一張照片很快定格在屏幕上。 她收回來放大查看,眾人之中陸智尹在低頭玩手機,襯衣袖子微微挽起露出冷白的手臂,碎發因低頭而垂攏眉眼,分辨不出神情。 想起來,她經常給他拍照,而他也總是抓拍她。 不知什么時候,嚴以濠繞過人群坐了過來,撐著腦袋看她動作。姚可誼在他坐下前就退出瀏覽頁面,現正低頭調節數碼設置。 梧桐樹投下的斑駁影子洋洋灑灑落在課桌上,她的臉也被光影沁著,耳垂上是透明耳管,衣領后是松松垮垮的馬尾。 嚴以濠突然很慎重地問:“姚可誼,你到底什么時候答應做我女朋友?!?/br> 姚可誼把一縷碎發別到耳后,沒什么猶豫:“接受賠償而已,別太當真?!?/br> 九月份開學,每個班都有人來檢查儀容儀表,她沒摘耳釘,被那個地中海教導主任抓去整改簽名。當時她在辦公室簽名,后面接著進來的就是嚴以濠,同樣因為耳釘的事被抓。 她記得很清楚,他左耳上的鴉青小圓環比女生的還sao包,當時潛意識認為還是陸智尹好看,沒有耳洞,清清爽爽的。 嚴以濠這人冒冒失失,撞跌了她剛摘下的耳釘,小小個的不見了,姚可誼冷眼看他,他說買對新的賠她。 恰好陸智尹因為公事進辦公室,他倆見面隨意吹水幾句,完全無視掉姚可誼,她便故意當著陸智尹的面應承下來,讓嚴以濠買對新的給她。 姚可誼和嚴以濠就這么因為一對耳釘慢慢熟悉,后來嚴以濠還說男生送女生耳釘是我喜歡你想和你交往的意思,如果女生接受了就意味著要答應。 姚可誼當時笑了,因為陸智尹以前也是這么說的,掉的那對耳釘,是他送的。 嚴以濠放下卡片機,趴在桌上感嘆:“你可真難追,不會一直母胎solo吧?” 姚可誼淡淡一句:“前任沒你那么油膩?!?/br> 都說初戀是白月光,一彎清亮鉤到心里去,讓人總是無意識地在作比較,真費勁。 嚴以濠一聽眼皮在跳,“我哪里油膩了,”他向秦郁郁那邊勾手:“喂!秦郁郁,你過來!” 一群學弟學妹收了聲,秦郁郁揉著額角轉過去,問:“干嘛啊,有屁快放?!?/br> 嚴以濠擺了個pose:“我帥嗎?” 秦郁郁雙臂環胸,認認真真打量他,仿佛在看雕塑,“油頭垢面,你當你自己吳彥祖?” 他不要臉道:“你沒看過《點金勝手》?這是黃宗澤的造型啊?!?/br> 也不知他給電風筒開到多大檔才把硬發吹成背頭,兩側還被鏟青得一絲不茍,他要不是有五官撐著,絕對能叫得上精神小伙。 秦郁郁和姚可誼的想法達到高度一致,吐槽道:“sao包?!?/br> 學弟學妹們忍不住哄笑,嚴以濠是無所謂,他臉皮比城墻還厚。 姚可誼仿佛置身事外,自顧自拿起那部小卡片機擺弄,拍完發現手上有點臟,起身去洗手間清洗。 一進門就見一男一女衣衫不整在舌吻,女生是她們班特別純的乖乖女,男生是隔壁班風評很差的playboy,場面一度活色生香。 她冷靜走到洗手臺,水嘩啦啦一下濺開,乖乖女聽見驚得輕輕地嗚咽了一聲,她依舊沒什么反應,只是擠了點洗手液慢慢搓,任白色泡沫滑滿手心手背。 沒一會兒,那男的松開了女生,襯衣敞著,皮帶松垂在褲腿,他輕車熟路地當著那女生的面繞到姚可誼后面,雙手撐在臺上,把她擋在懷里。 泡沫的清香被水沖走,一股子糜味慢慢上來,姚可誼很快蹙眉。 男生長得好,但這樣的行為給她感覺很猥瑣,她不想蹭到那個地方,忍著惡心彈了彈手中殘留的水滴,說了句:“借過?!?/br> 男的離得越來越近,姚可誼轉過身,食指頂在他要下來的嘴,她笑:“我有病,別被傳染了?!?/br> 乖乖女不蠢,她倒是怕姚可誼因為被侵犯而把他們的事傳出去,連忙點頭:“上星期她在醫務室被隔離了好久?!?/br> 男的暗罵一句就退開,姚可誼頓時不再緊繃,可她渾身都在排斥剛剛的接觸,又擠了一泵洗手液要把它洗掉。 那男的方才看到姚可誼那張清冷漂亮的臉就硬了,被一句有病嚇到很快又軟下去,最后興致全無拖著那乖乖女出去。 姚可誼出洗手間的時候,見那乖乖女和他說了幾句話便折回來,她一臉不好意思地說:“抱歉,我替他給你說道歉,對不起?!?/br> 姚可誼點頭,乖乖女眼神飄忽,還是不安地問:“你……不會說出去的吧?!?/br> “對我沒什么好處,倒是你要注意自己的安全?!?/br> 乖乖女聽到后眼紅,悶悶地說:“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沒被強迫,就是喜歡上了,你是不是覺得我喜歡這樣的人很輕浮很賤?!?/br> 姚可誼彎曲指骨輕輕擦掉女生的眼淚,說道:“別人怎么看不重要,自己開心就好?!?/br> 無輕無重一句話,她卻每個日夜都對自己重復,你要克服丑態百出的敏感,你要同撕裂的斑駁和解,別人怎么看不重要,自己開心就好。 她也不是沒聽過惡劣的話,黎韻罵過她不知廉恥輕浮犯賤,她臉上毫無波瀾,但內心已然有地方快要分崩離析。 她所有的清高都來自空空的缺口,就像人人都說的那句,月有陰晴圓缺,月是清高自傲,冷眼笑看人世丑態,到頭來最俗的不過是自己。 聽說隔壁班的男生被學生會會長打了一頓,面青鼻腫。 二樓人少,陸智尹剛抽完煙就拉著姚可誼到洗手間隔間,他把她壓在門板上,語氣甚是不好,“你被人碰了?” 姚可誼反倒很肯定地推翻他的言論:“是我碰的?!?/br> 說完還重復那個動作,伸出食指堵在他的唇上,不同的是,她這時的笑是媚的。 那天洗手間里面不只有他們叁人,最前排的隔間有個女生因為也喜歡那男的就跟去了,最后憤憤地把他們的行為和對話統統都爆了出去,乖乖女被停課一周,男的不僅被罰還被陸智尹打了一頓,現在全校都以為姚可誼有傳染病,一傳十十傳百竟變成了艾滋病,學校論壇早就炸開。 姚可誼很快又松開,“你不怕我有病?!?/br> 陸智尹臉色難看得要死:“我信你?!?/br> “信我你這幅表情?!?/br> “你碰了他?!?/br> 姚可誼聳肩,“所以呢?!?/br> 他重復:“你碰了他?!?/br> 姚可誼突然不想笑了。 大概就是—— 陸智尹依舊可以看得很開,唯獨對姚可誼不可以。 姚可誼依舊可以滿不在乎,唯獨對陸智尹不可以。 …… 晚點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