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都說了這是女人孩子喜歡的！”岫如煙看了看那糖葫蘆，又偏開眼，一會兒又兜兜轉轉地看過去。

    “那是他牙口不好，不能吃！”龑沒道，突然手里一頓，懊惱道，“忘記我最近也有些牙疼，吃不得呢?！?/br>
    “我……”岫如煙的聲音很低，“我牙口好的……”

    “嗯？”龑沒看著他別扭的樣子，忍下笑意。

    “我說，我牙口好，我幫你吃?！贬度鐭熣f完又很快補了一句，“扔了也怪可惜的?！?/br>
    “謝謝你！”龑沒將糖葫蘆遞過去。

    “不客氣！”岫如煙捏過來就想咬下一個，馬上又反應過來會不會顯得太著急，便又頓住動作。

    “味道酸不酸？”龑沒看他。

    “唔……”岫如煙這才咬了一口，“不酸不酸！”他咔咔咔地咬著外面一層糖，又與他道，“外面一層很甜，你這樣是不能吃?！闭f著，又以幸虧是由我幫你吃的表情看了他一眼。

    龑沒輕輕“嗯”了一聲。岫如煙帶著面皮，容色很是普通，扔大街里都不會被注意，可他還是能想象得出那張面皮下或倨傲、或清淡的神情。

    到街市里，主街正在舞獅耍龍，圍觀的人擠得水泄不通。岫如煙身量高，稍稍仰了仰頭也能看到，可總是被周遭的人撞來撞去，不喜人觸碰的岫如煙立馬就黑了臉。

    龑沒見他這樣都不扔掉糖葫蘆，而是高高地舉著，也是笑了。他伸手拉著岫如煙離開人群，往邊上走去。

    岫如煙略微有些失望，他想看舞獅子，可不想被擠來擠去。趁著這處人不多，他憤憤地咬下一口糖葫蘆。

    龑沒將他帶進旁邊挺大的一座茶樓，要了個二樓靠窗的位置。

    “喝茶？”岫如煙有些不可置信。

    龑沒一笑，坐下便點了一壺清茶，又要了若干茶點零嘴。岫如煙見龑沒點了許多小吃食，這才心情好一點，等小二離開，他才將糖葫蘆從背后拿出來，又咬上一口。

    “如煙?！饼寷]站到窗口，喊了他一聲。

    岫如煙眨了一下眼，才反應過來，這如煙是叫他。他深吸一口氣，將嘴里的東西咽下，揚起下巴正色道：“叫我尊人，或是岫如煙！”

    “過來?！饼寷]沒理會他的話。

    “什么？”岫如煙遺憾地吃掉最后一顆糖葫蘆，將棍子放在桌上，見龑沒看著窗外，便走了過去。原來，這位置正好可以看到街市里舞獅耍龍，而且比在下面看得更清楚。

    龑沒微微側目，岫如煙的臉上看不出歡喜，可一雙眼睛卻是晶亮得很。沒多久，小二送了茶水點心過來，龑沒便由著岫如煙自己看，他則是斟了一杯茶，聽著下面的高談闊論。

    “據說，往羅那走商的都調轉回頭了?！?/br>
    “怎的？若彌與羅那又緊張了？”

    “羅那是要打仗，可不是與咱們這一邊，而是另一邊幾個小國吧?！?/br>
    “那怎的生意都不做了？”

    “聽說羅那犯了天怒，投下多處天火，那場面……嘖嘖嘖……仿若地獄一般。誰知道過去了，還有沒有命回來?！?/br>
    “我也聽商行的人說了，大多走商的都從羅那撤退出來了?！?/br>
    “那豈不是好多東西都沒得賣？”

    “那是！說是街市里十之七八的店鋪都關了?！?/br>
    “羅那豈不是要完了？”

    “那我們若彌會不會一舉攻過去，將羅那拿下？”

    “急甚么！為今最重要的，是我們皇上的皇嗣！”

    “是啊，忘機先生甚么時候可以讓我們皇上懷上皇嗣?！薄?/br>
    龑沒緩緩飲下一口茶水，聽著他們的言語想起那個被羅那虐待過的那璧。十之八九的店鋪都關了，那齊莊的商鋪肯定都撤出羅那了。好在若彌和其他國家沒有聽到諸如此類的消息，不然齊莊就危急了。羅那既然抓了那璧去拷打，那肯定會知道齊莊的一些事。齊莊發展太快，遍布在各個國家，每個一個皇帝會容忍國內有如此大的勢力。若羅那向各國透露出一些事情，那么齊莊將成眾矢之的?？磥?，搬去落玉國是勢在必行，而且宜早不宜遲。

    茶樓里都得到這道消息，谷梁鈺自然也接到了這條消息。他按著泊古傳來的奏報，沉默不語。

    “怎么了？”林淵走過來見他面色凝重，便湊過來看。

    谷梁鈺松開手，將奏報遞給林淵。林淵最開始當皇后的時候，對朝政上的事一概避諱。谷梁鈺倒是信賴他，處理奏折、商議政事從不避著他。有一次谷梁鈺生病，便讓林淵念奏折給他聽，也就在那一次谷梁鈺賜了他皇后專用批筆，用來批閱奏折。此后，林淵有時也會與谷梁鈺一同看奏折。

    “羅那全境天火肆虐？”林淵不太理解，“這天火是什么東西？”

    “上天的懲罰，墜落下天火焚燒掉一切罪惡?！惫攘衡暤?。

    “還有這種事？難不成羅那專出罪惡？”林淵肯定是不信的，“羅那地域都有什么礦？”

    “礦？”谷梁鈺想了一下，道，“磺礦。羅那諸多山脈周邊有磺礦，好似并無多大用處?！?/br>
    “就沒有露天堆放就會起火的礦藏？”林淵問。

    “不用點火？”谷梁鈺見林淵點頭，便確切道，“沒有。若是有早就傳播開了?！绷譁Y這么一說，他倒是放在心上了，難不成這天火是礦藏自發燃起來的？可是，就算有那種礦藏，也不可能出現在街市或皇宮里吧，聽說羅那的皇宮都被天火燃了幾處宮殿。

    林淵若有所思，繼而往下看：“一個國家，若是抽離了商業，那便很快將沒落了?！?/br>
    “羅那這么多年都以大國自居，便是因為羅那的氣候適宜種植，糧食大多可以種三熟?！惫攘衡晹R下筆緩緩道，“莫桑位于北寒，地域與羅那一般大，可一年的產出卻是連羅那的一熟都達不到。我們若彌的疆域現下已有羅那兩倍，一年的收成才堪堪趕上羅那的。羅那不會那么快沒落的?！?/br>
    林淵聽著，一邊兀自思索。

    “除非，這場天火是人為?！惫攘衡暤?，“逼的羅那商業停滯，敵國趁虛侵入，最后勢必危矣?？捎姓l會有這么大的勢力？”

    林淵忽地想到不驚，他知道齊莊下面的買賣可是遍布了各種各樣的行業，若齊莊抽身離開羅那，那的確會有各種店鋪齊齊關門的狀況?？墒?，齊莊會有這么大的能耐，翻手間可以傾覆一個國家？他收斂了心思，道：“照你這么說，那羅那肯定是得罪了那股勢力。不然，有那么大的勢力，為甚不趁機占有，而是直接毀滅？”

    “你說的也有理?！惫攘衡朁c了點頭。

    這時，宦侍在外扣了扣門，端了一碗藥進來。

    “玉兒……”林淵每次看他這么灌藥，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他按住谷梁鈺伸出的手。

    谷梁鈺輕手一翻，接過湯碗將藥一飲而盡，眉頭都不皺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