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探討

    從汪柯鬧著要解散劇組那天后吳蔚就再沒見著楊曄。似乎是劇本到了最為緊要的關頭，楊曄現在天天把自己鎖屋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整的和那些個武俠小說里大師閉關似的。

    不過他們這塊工作和楊曄接觸也不多。吳蔚覺著幸虧是不多，要不恐怕早就被教訓的半身不遂了。汪柯還健在這事一直讓吳蔚嘖嘖稱其。

    這天楊曄又一次出了關，進片場的那一刻現場的聲音瞬間小了兩分貝。吳蔚正好在休息，趕緊跑燈光那要了一把瓜子，這就準備開始看戲了。沒想到楊曄和汪柯正常交流了幾句就在那玩起了手機，似乎沒有訓人的打算。

    看來別人的戲算是看不成了，還是準備準備自己的吧。雖說有點可惜，吳蔚也還是乖乖拿出了劇本，開始準備自己下一場戲的臺詞，是他和江宛如的一場戲，這還不一定要拍到幾點呢。

    因為帶著耳機，當現場的爭執聲穿透音樂傳到吳蔚那時已經激烈到了一定的程度。抬頭隨便看了一眼，卻是讓他一愣。吳蔚沒想到和楊曄起了爭執的人竟會是陳正清。

    過去后就發現陳正清臉色已經泛了紅，明顯是有些動氣了。說話倒是依舊客氣，聲音也不比平時大不少，就這兩項就輸了，架哪有這么吵的啊。

    “呦，夠熱鬧的?！眳俏党弥g隙插了句嘴。楊曄和陳正清都沒搭話，倒是汪柯明顯松了口氣，和看見救星了似的。

    也是怕兩人再繼續，汪柯邊打圓場邊把情況給吳蔚說了一遍，好像生怕他倆見縫插針的吵起來似的，那話說的是既快又密。

    其實就是創作上的分歧，兩人因為一場戲的情節設計有了不同的意見。這哪是吵架啊，這叫探討。吳蔚聽完了來龍去脈后首先糾正了汪柯的用詞。

    “對對對，探討探討?！蓖艨驴念^蟲似的一陣應和。

    陳正清的角色在接下來的一場戲中會以自己搭檔為誘餌，來引出案件的真兇。兩人就是在這起了沖突。

    以陳正清對自己角色的理解，將搭檔置于或有生命危險的境地，是一種完全背離自己角色性格的行為，他希望劇本能對這個情節進行修改。而楊曄則是處于對劇情整體的考慮來設計的劇情，這場戲又恰好處在牽一發而動全身的位置，根本不會考慮對它做任何改動。

    汪柯也為難。本來他該拍板的事，說了半天他卻偏偏沒松那個口。主要汪柯清楚陳正清對角色的理解是對的，這場戲一旦按照現在的劇本拍攝完成，之前對這個角色的塑造必將打折扣?？蓷顣夏沁呉矝]錯，本身劇本就處于趕工的狀態，除非暫停整個劇組，也實在不可能擠出時間來推倒重寫。

    到最后明明該蓋棺定論的汪柯，卻陷入了進退兩難。

    “夠認真的啊各位，又不是什么恢弘巨制，差不多行了啊?！?/br>
    陳正清聽后眉頭差點沒皺成山，這是不贊成改的意思？

    吳蔚和沒看見似的，繼續跟那說：“不就是他讓我去送死那段嘛，嗨！反正這個案子是閃回里的，寫的是剛入行的時候的事，劇本里我不是沒事嗎后來，就改成受傷了唄，那之后他再也不干這種事了不就行了。就當是吃一塹長一智，我挨了一下，他成熟了一點。不就完了?！?/br>
    這也就是個不算辦法的辦法，但好歹也算能解決當前的問題。不過，“那你之后的戲怎么辦？都改成躺醫院里啊?！睏顣系恼Z氣可說不上多好。

    汪柯倒先接話了，“就胳膊上挨了一刀什么的，不用很重，就改成以為他那下傷的很重，其實躲過去了。這樣就行?！彪m然沒直接說，但話都說到這了，汪柯明顯已經下了決定。

    楊曄沒再反駁，其實這么改的話工作量不會很大。卻也還是再三強調這種事情下不為例，如有下次自己可不會再有這么好的脾氣。

    嚯，就這還算是好脾氣？吳蔚被這話驚的一個趔趄，趕緊扶了扶身旁的陳正清，順手把胳膊架在了對方的肩膀上。

    “我說楊曄，陰溝里翻船了吧你。這第一部 成品可在那擺著呢，你還把人物給寫的脫離角色了，可怨不了誰?！?/br>
    這話楊曄哪能忍得了，剛準備開口，沒想到那邊吳蔚還沒完沒了了。

    “當然了當然了，誰都知道咱楊大編劇的厲害啊。這劇本說重寫就重寫，連大氣都不喘，還一點都不耽誤拍攝。這放眼全中國也沒有二家啊，咱這可是獨一份的。就沖你訓汪柯和訓孫子似的，我吳蔚就佩服你。再說啊，就改這么一點東西那算什么啊，咱一生氣一拍桌子再重新寫一個出來，這項目照樣能按時拍完，你說是不是?！?/br>
    那邊汪柯倒是嘴快，直接接了一句“爺爺，你說是不是？”

    楊曄聽了恨不得把白眼翻他倆臉上，笑著讓他們倆趕緊滾蛋。臨走前還指著吳蔚說呢，“你就捧我吧你?！?/br>
    吳蔚有點做賊心虛的摸了摸鼻子，竟然被看出來了，看來這溜須拍馬的功力還得加強。

    這之后陳正清一直有點沉默。吳蔚看那模樣直搖頭，和塊木頭似的，三棍子打不出一個響屁來。

    “和誰較勁呢！”吳蔚照著對方后腦勺就是一下。倒是不重，陳正清摸了摸頭發，怕碰亂了發型，他一會還有戲呢。

    “說你呢，和誰較勁呢這是?！币妼Ψ讲淮鹪?，吳蔚又問了一遍。

    陳正清搖了搖頭表示沒事，又催他趕緊去準備，反正就是不肯說。

    吳蔚也沒那么多耐心，“再矯情就成小姑娘了?！边@話他是笑著說的，就看見陳正清又皺起了眉頭，明顯憋著氣呢。越憋氣越像小姑娘，這話吳蔚可沒說，再說恐怕對方真得生氣了。

    沒一陣吳蔚就被叫去開工了，直到收工兩人都沒再碰上。晚飯后吳蔚陪著可樂去遛彎，走到一半了就瞧見陳正清正站在街邊的路燈下呢。

    這里的路燈都架在電線桿上，油光锃亮的一根木頭上來來往往連接了得有幾十條電線，層層密密的恨不得把這天給蓋上。除開這千絲萬縷的各種電線外就是一盞不太亮的燈泡，照出來的光黃不拉幾的，一共也照不了兩步遠。

    也是無意中一撇，就瞅見陳正清站在那。斜倚著電線桿，低著頭叫人看不清他的臉，好像一個做錯了事在罰站的孩子似的。

    吳蔚也沒想著去叫一聲陳正清，他就站在那看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可樂自己跑了過去，在陳正清腳邊不停搖頭擺尾的轉圈；直到陳正清抬起了頭，眼神落在了不遠處吳蔚的身上，并給了他一個清淺的微笑；直到陳正清終于向他邁出了第一步。

    “不用了?！眳俏嫡f，并示意他不必走過來，然后一步步向對方走去。

    “正在等你呢?！标愓鍥_他笑笑。

    站在這街燈下他才發現，這燈光似乎是太亮了，晃得人眼睛發疼，叫吳蔚有些許不自在起來?！拔覀冏咦甙??！睅缀跛闶翘与x，吳蔚先一步走出了這昏黃的燈光。

    陳正清跟在他身后，幾步之后才終于趕上，和他并肩一起?？蓸繁人麄z都快，早就沖到了最前頭。

    陳正清一直沒說為什么在這等吳蔚，他不說，吳蔚也不問。兩人就這么走了一段，天南地北的瞎侃。

    陳正清老愛時不時仰起頭來往天上看看。這兒地方一到夜里天上的星星多到難以想象，簡直是恒河沙數。他們拍第一部 的時候就發現了這事，劇組還曾經組織過一次活動，一堆人坐那看了半天星星。

    吳蔚當時倒是也參加了，還不忘調侃上兩句，說人都死了幾百萬年了，咱跟這和看臨終遺言似的，也是夠熱鬧的。

    那時候陳正清正好坐在他右手邊，不過倆人從頭到尾都沒說什么話。也是因為吳蔚在那坐了沒幾分鐘就拍拍屁股走人了，這活動太文藝，實在不適合他這種糙老爺們。

    現在大家都已經習以為常了，除了組里幾個新來的沒人再把這當回事，也就陳正清還覺著新奇。

    “再看就掉下來砸你腦袋上了?！眳俏禃r不時的得幫陳正清清調整一下前進的方向，以防他撞墻上。也還是不太管用，這沒走幾步路呢，陳正清就已經絆兩跤了。

    “你這是把自己當方向盤了還是怎么著?！眳俏嫡Z氣有點急，主要這遐州僻壤的地方，要真出個好歹來附近連個醫院都沒有。

    他們今天收工的晚，晚飯吃的和宵夜似的，到現在路上都沒什么人了。

    “你也不怕我直接回去休息了?！眳俏道洳欢砹诉@么一句。

    陳正清走在他前面，正在那和可樂玩呢，幾乎是下意識的回問了一句“什么？”，下一秒自己卻又反應過來了，跟著仰頭笑了下?！澳忝魈焐衔绮皇菦]戲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