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花為聘[紅樓]_分節閱讀_48
賈琦道:“父親,我不會管外面的人是怎么想我的,我也不會管御案上彈劾我的奏章堆得會有多高。我只會做我該做的。既然朝廷被人掣肘養不活那么多的百姓,我來養;既然朝廷那么多人害怕異族不敢為我華夏去爭,我去爭。只要我活著一天,我絕不后退。哪怕是被異族憎恨、詛咒、暗殺,哪怕后世異族的文字將我形容成惡魔,我也不在乎。因為我是漢人,我最先要保證的,是漢人的利益!” 寧化惡魔,愿負天下嗎? 賈赦忍不住想起了一個人。 曹cao。 曹cao也是一個背負著天下的人,可是,他一樣承受著千古罵名。 就是因為一個姓氏,就是因為一個宦官之后,至今為止,舞臺上的曹cao都是白臉的jian臣模樣。 如果可以,賈赦真的很不希望自己心愛的兒子走這一條路, 這是一條注定了崎嶇、坎坷的路, 甚至于, 自己也…… 賈赦忍不住道:“小四,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賈琦道:“父親,我當然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事實上,兒子最佩服的人便是曹cao。當初曹cao只有中原那么一點大的地方,可是他北拒異族,南扛西蜀和東吳,同時還發動民夫,修建了大量的水利工程,……” “你想做曹cao?” “是?!?/br> “即便背負千古罵名?” “是的,父親?!?/br> 賈赦合上了眼睛,沉思了片刻之后,方才睜眼,定定地盯著賈琦,道:“你這是已經決定了?” “是的,父親?!?/br> 賈赦又轉頭去看林黛玉:“林丫頭,你呢?” 林黛玉道:“舅舅,這也是我的心愿,也是我父親的遺愿?!?/br> “難怪以你爹的能力,還死得那么早!”賈赦恨聲道。有那么一刻,賈赦后悔當初把賈琦送到林如海身邊,讓賈琦拜林如海為師了。 賈赦定了定神,忽然道:“琦哥兒,你可知道,你父親我,終究是一個家族的族長?” “兒子明白?!?/br> “你明白就好?!辟Z赦道:“也不用等三年了,等來年出了國喪,我就去求求張家,給琮兒定親,然后,你們兄弟倆一起辦婚事。辦了婚事就分家?!?/br> 賈赦是勛爵貴胄子弟,也是經過當初老義忠親王舊事的人。別人看到的是老義忠親王倒臺之后,京中無數的人家跟著垮臺,可賈赦看到的是,那些人里面,很多原本是純臣,是太上皇命令加入東宮派系,是太上皇安排給老義忠親王的。 按照常理,這些人是奉命行事,應該得到赦免??少Z赦看到的是,無數的人落井下石,無數曾經的清流名臣一敗涂地。就是當今萬歲登基之后赦免舊臣,可回來的,都是賈雨村那種小人,真正的正人君子早就長眠地下,就是他們的家人,也流落各處,再也回不來了。 就跟賈琦說的這樣,這個世間很多東西不對,賈赦一直都知道,可是賈赦沒有這個勇氣,也沒有這個能力。 賈赦也知道,如果有人彈劾賈琦,肯定會往賈琦的頭上扣一頂逆謀的頭銜,而防止被賈琦拖累的唯一辦法,其實不是分家,而是分宗。 但是,賈赦抱著那么一絲幻想。 也許事情不會那么糟糕。 也許自己的兒子的運氣不會那么壞。 也許…… 賈赦終究是舍不得小兒子??扇绻研鹤恿粼诩依?,單單小兒子不是家主這一項,就足夠讓小兒子處處受人掣肘了。 原著里,賈家亂成那個樣子,都不見賈赦著急、有什么行動,除了原著里賈赦自己的能力之外,賈赦的心態也很重要。 能讓賈赦如此著急,甚至動了分家的念頭,這絕對不是小事。 就跟賈赦擔憂的那樣,那些彈劾的折子被沂王壓下之后,就有人將本章送到了皇帝面前,被皇帝丟進了黃河之后,就有人把本章送到了太上皇跟前。 時隔多年,太上皇再度坐在了金鑾殿上。 大朝。 當太上皇將本章擲到自己的面前,當身后傳來幾聲嗤笑聲,賈琦淡定地將奏折揀了起來,打開來,細細地讀完,然后道:“陛下,臣有幾個問題想請教這位祖御史祖大人?!?/br> “問?!?/br> 太上皇十分不耐煩。 賈琦轉過身,對御史祖嵐道:“祖大人,我只想問你一句,這次黃河決堤,多少百姓流離失所,多少百姓找到了活計,這其中,又有多少在我的莊子上干活,你可清楚?” “呸!jian詐小人!收買人心!” “jian詐小人?收買人心?”賈琦忽然臉色一變,沖過去就往祖嵐的膝蓋上就是狠狠的一腳,將祖嵐踹倒在地:“我jian詐小人收買人心,至少還有三百萬的百姓跟著我吃飯!我可是記得,當初祖大人認淮陽縣令的時候,也趕上淮河泛濫成災,祖大人好生厲害啊,將十萬前來求助的百姓關在城池之外,導致這些百姓無處求生,因為饑餓、因為瘟疫,死了足足七萬有余!” “十萬百姓,大多是女人老人和孩子,手無寸鐵,隨便調動個三萬五萬的將士,或者組織一下鄉勇,就能夠平定。但是,現在是黃河!那是至少三百萬百姓!你打算拿這些百姓怎么辦?現在不想辦法把他們安撫下來,難道等著他們沖擊縣衙沖擊官倉,最后襲擊州府,甚至學前人攻打京師嗎???!” 本來,因為賈琦奮起揍人,金鑾殿上可是一片嘈雜,驚呼有之,搖頭有之,責問有之,鄙夷有之,不以為然有之,可是聽到這里,金鑾殿上一片寂靜。 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開口。 賈琦掃了這些人一眼,昂著頭,高聲道:“我知道,在場的諸位大人沒有幾個看得起我的,沒錯,我今年才十一歲,至今還是靠著父親養著。我父親有錢,之前榮國府分家分宗的時候,可是在相關官員的面前過過眼的,我們家的家當,至少三百萬!我呢,在我們家兄弟三個里面運氣又特別好,定了一個超級有錢又超級疼我的媳婦,雖然說現在人還沒有過門,可我媳婦已經把嫁妝全交到我的手里了。雖然我只是投胎的本事好,外加運氣好,但是我敢說,我花的每一文錢都是干干凈凈、都是我自己的!反而是祖大人,” 賈琦微微垂下視線,對躺在地上的祖嵐道:“祖大人,你花的銀子,是你自己的嗎?我記得你是太上皇三十九年的進士,出身貧寒,妻子也是尋常的農家女,可是祖大人,你腰間的這塊玉佩不錯啊,至少值五百兩吧?還有您這把扇子,” 賈琦指了指方才從祖御史的衣袖里滑出來的折扇,道:“前朝唐解元的真跡,我記得去年我爹看中了一把同樣是唐解元真跡的扇面兒,出價出到八百兩了,人家也不肯割愛。祖大人,我記得,御史的品級是正四品,一年的俸祿是一百零五兩。你身上就這么兩件東西就一千三百兩了,即便有祿米,除非您一連十三年不添衣裳不吃rou,不跟任何人家人情往來,否則,您根本就買不起這兩樣東西。祖大人,您能告訴我,您是怎么做到這一點嗎?這份理財的本事,下官也想學一學?!?/br> “你!你信口開河!” 祖嵐迅速起身,跪好,道:“陛下,臣懇請陛下將賈侍詔下獄、治罪!” 賈琦冷冷地道:“別說的那么好聽,不就是看中了我們家的那點子家當,所以隨便找個理由折騰人而已。如果你敢說,你對我沒有一點嫉妒之心,我還不介意對你說一句佩服,可是事實上呢?祖大人,我記得你女兒是去年嫁的,出嫁的時候也是十里紅妝,據說除了親友和同僚們給的添妝之外,你們家給女兒準備的嫁妝就不下三萬,其中,陪嫁首飾十六盒,其中有兩套頭面,都是價值千金的寶貝!祖大人,別轉移話題,您能告訴我,這些東西,真的是憑你的俸祿置辦得起來的嗎?” “用著別人的人頭換取自家的榮華富貴,您還真是個好官兒呢!不過,我倒是想問你一句,那黃河邊兒上的三百萬百姓,你打算怎么安置????別裝死啊,來,跟我說,你打算怎么安置他們?給他們吃什么?給他們穿什么?這藥材和大夫準備了嗎?哪里有這么多地,能容得下他們????祖大人,您不是御史嗎?那您應該記得,十六年前,黃河也決堤過一次,一樣是千里澤國,那個時候陛下調遣了三百萬錢糧,我記得這些錢最后都到了各級官吏的手里,最后還鬧起了民變!對了,祖大人就是那個時候起來的??雌饋?,祖大人是想再來一次嘍?不知道這一次,祖大人打算用多少人的性命,染紅您這一身官袍???” “你!你!你血口噴人!” 賈琦道:“我血口噴人。那么,請問祖大人,您這折子上說我有不臣之心,證據呢?怎么,在你的眼里,難道盡力養活百姓的人是有罪的,看著百姓餓死的人反而是值得提倡的?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認為,您是十分樂于看到黃巢起義再度出現的人之一?嗯?” 祖嵐傻了。 金鑾殿上,眾多朝臣們交頭接耳,在賈琦的視線掃過來的時候,他們都低下了頭,不敢開口。 祁謙立刻出列,跪在金鑾殿上,對太上皇道:“陛下,賈侍詔年紀尚幼,行事不周全也是有的。不過,賈侍詔并沒有說錯,如果這些百姓沒個生計,遲早會鬧事兒。陛下,三百萬百姓,就是靠著尸體,也能夠把一個縣城給堆平了。若是讓這些百姓鋌而走險,只要他們推倒了一座城池,哪怕只是一座縣城,他們也能弄到武器,然后,災民會變成亂民,亂民變成暴民,會變得越來越難纏。還請陛下三思?!?/br> 兵部尚書也出列,跪奏道:“萬歲,今年北面的情況很不好,不止蒙古人加強了扣邊,就連女直那邊也是。還有朝鮮,一直也是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萬歲,華北絕對不能出事,一旦華北出事,朝廷絕對反應不及。華北一旦開始亂了,各地的軍隊就無法及時勤王,那個時候,京師就只能在暴民、蒙古、女直和朝鮮的包圍之中茍延殘喘。還請萬歲三思?!?/br> “還請萬歲三思?!?/br> 所有的大臣都跪下來懇求皇帝。 所有的人都很清楚,同樣的事情,放在朝廷的手里,救濟一樣的災民,少說也要花費個五倍六倍的錢糧,那還是遇到了一個清廉又有能力有威望的官員才能夠做到。 至于跟賈琦這樣,跟國庫借了三百萬兩銀子,就能夠養活至少三百萬的百姓,在任何一個大臣的眼里,都是一個不可能的任務。 賈琦愿意貼錢,賈琦愿意勞心勞力還不得好的做這種事情,那就讓他做好了。 把百姓逼反了,有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