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麻綠豆蒜_分節閱讀_55
邱新志看到他這模樣,毫不遮掩地笑道:“左右沒事,早點來坐坐唄。嗨,這兒真有老北京市井生活的氣息啊?!?/br> 他轉眼看向由良辰。由良辰的腳很大,修剪得極短的腳趾甲整潔光潤,腳掌在小貓的短毛上輕輕摩擦,邱新志不由得瞇起了眼睛,就像他才是由良辰腳底下的小貓兒。 霍子安每次見到邱新志盯著由良辰的樣子就火大,正想找個理由把他攆走,一團柳絮卻飛到了他鼻子邊兒,他不爭氣地打了個大噴嚏。 由大成道:“別動別動!喲,仔細把你的耳朵剪了?!被糇影糙s緊挺直了背。 邱新志見霍子安的狼狽樣,哈哈笑了起來,對由大成道:“大爺,您手藝真利落啊,比外頭的理發師一點都不差?!?/br> 由大成高興了:“我這是千錘百煉,剪過的頭,少說也有幾百個了,咱不吹牛逼,閉著眼我都能剪個大概齊?!?/br> 霍子安立馬道:“大爺,您千萬別閉眼?!?/br> 邱新志:“大爺,我下次也來找您剪頭唄?!庇纱蟪尚Φ溃骸昂?,好?!?/br> 霍子安一邊擔心著由大成的剪刀,一邊腹誹:下次?這家伙還打算長期在這混嗎?! 邱新志沒話找話:“霍子安,聽說你要參加那什么電視廚神大賽,去路邊賣漢堡?” 這事兒經由邱新志說出來,霍子安就覺得無比丟臉。他硬著頭皮道:“是啊,他們找上門來,又是鬧又是求的,沒辦法,我只好應了?!?/br> 邱新志嘴角一牽:“中國米其林主廚,一只手就數完了,能撈著一個,對話題和收視大有幫助。不過啊,霍子安,要我是你,就會把'米其林'跟祖先的牌匾一樣,高高地供起來,不讓人隨便碰隨便摸?!?/br> 霍子安:“這話什么意思?” “你在路邊隨便擺個攤兒,有多跌份兒就不說了;上電視雖然出名快,但里面很多盤根錯節的利益關系,你以為就上個節目,弄到后來,都不知道自己給誰打工呢?!?/br> “???”霍子安愣了愣,想要繼續追問。 邱新志卻不往下說了。他本來就是為了嘲弄霍子安才點醒他的,現在目的已經達到。 霍子安瞪了邱新志一眼,心里想,這家伙說的也有道理。上電視這事,他確實是輕率了。以前有黎小南的團隊給他打點,幫他避開很多雷區,現在他孤身一人,最多加上半個不靠譜的飯桶老鮑,怎么去應對京城復雜的形勢,不掉坑兒里? 作者有話要說: 必須嚴正聲明:劇情純屬編造。市面上的澳牛還是有很多好貨的——要有一雙火眼金睛和充裕的錢包就行。 我自己做飯一般都選本土牛羊rou,主要覺得進口牛運輸時間長,中間環節多,比較可能出差錯。而牛排最近基本是不做了,這種對食材和烹前工藝要求高的,在北京還是別踩坑了。 越描越黑好像…… 第40章 惡鬼的詰問 霍子安剪完頭,去浴室里洗澡。院子就剩下邱新志和由良辰。邱新志頓時覺得春風拂面,整個世界都暖洋洋的,無比美好。 他把馬扎挪了挪,更靠近由良辰一點兒。他有滿肚子的話想對由良辰說,但一對上由良辰的眼睛,他又卡了殼兒。 他覺得無力,又覺得幸福,這種無法自主的沉溺感,他已經多久沒感受過了?在確認自己的性取向之后,他經過了漫長而煎熬的心理斗爭。他放縱自己去接受過,但結局非常慘痛,他覺得自己沒有做錯事,也沒有對不起任何人,但還是免不了受到傷害。此后他就明白了一個道理:這個世界是不在乎對和錯的,而只在乎你在不在大多數人的標準里。 因此他不僅要活在標準里,而且還要攀上這個標準的頂峰。他想站在上面,就為了證明這個標準有多么的不值錢——你看,只要我想,我就能變成這樣的人,這有什么了不得的? 這是他的一個小小的反抗,幼稚可笑,但他不知道還有什么別的辦法?,F在只差一點點,他就要達到目的了——只要找個不錯的女人結婚生子,他就會達到標準的成功的、正常的人生。 可是那一天,大雪澆了他一身,他遇見了由良辰。他也搞不懂為什么由良辰這么吸引他?或者只是因為,由良辰恰巧在這個時間點出現?在他快要達到目的而又最懷疑自己的時候。此后。由良辰后背的鬼頭,就像苦纏著他的修羅一樣,時常在他夢里徘徊。惡鬼從不說話,但邱新志知道它要問什么。 你費了這么大勁,到底圖個什么呢?步步為營的工作、走馬燈般的飯局、一個不可能愛上的人,這就是你辛辛苦苦追趕,想要得到的東西嗎?惡鬼的眼睛看著他時,跟由良辰一模一樣——分明就是在看著一個神經病嘛。 他是要躲開由良辰、躲開這些無益的詰問的。但無論上天怎么阻擾他接近這四合院,降下大雪、布了狗屎、擺滿了三輪和鉤子,他還是一次次地來到這里。 無法自制。 他蹲了下來,逗弄老鐵的脖子。老鐵舒服地喵了一聲。 “這貓真丑,有一歲了嗎?”邱新志抬頭看著由良辰。 由良辰:“半歲不到。吃得太好,頓頓吃海魚,雖然歲數小,都成了這胡同的老大了?!鼻裥轮具€是第一次聽由良辰說那么多話。不,應該說,兩人還從來沒這么平靜地閑聊過呢。 邱新志覺得暖風都滲進自己骨頭里了,全身酥酥的。他又朝由良辰挪近了一些—— 這一回,就讓自己任性一下吧。 他把手伸進褲兜里,腦子里想了一遍要說的話,不禁有些緊張。 “你們周一休店?” “嗯?!?/br> “要是你沒別的事,我……”話剛開了個頭,他的手機響了。 邱新志接了電話。 聽了幾句,邱新志眉頭皺了起來,提高聲調:“吳總,您是說撤掉封面專題?版都做一多半了,這時候換封面,編輯部要亂套了?!?/br> 那邊的吳總道:“下印廠不是還有三天嗎,時間夠用了。這專題問題很多,絕對不能上?!?/br> 邱新志深吸一口氣:“有人在您耳邊吹風了?” “嘿,這還需要別人點炮嗎?你在這行都熬成精,怎么還犯這個渾呢,這幾天公關、廣告部,陸陸續續都找我告狀來了。進口牛rou這事兒,一棒子得打碎多少人的飯碗,咱不助紂為虐,也不能這時候落井下石啊,水井一堵,我們也得渴死,地下水脈都連著呢?!?/br> “這還不叫助紂為虐,那些找你的公關,身上都有屎吧?!?/br> 吳總愣了愣,“老邱,你最近受了什么刺激,說話咋這么沖?這專題一做,鐵定得罪一水兒的品牌,這種□□,讓三聯、人物這種雜志去磕好了,我們不是向來不淌這渾水嗎?現在整個媒體環境有多差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在里面算立得住了,但發行量和廣告都在掉,這時候保守一點沒壞處?!?/br> 邱新志穩住自己的情緒,繼續道:“就是因為什么都不敢做,所以才沒人看了,吳總,這時候才不應該保守啊。進口rou我們時機掌握得剛剛好,出刊的時候,查處結果正好對外公布,各種消息和謠言會在網上傳播,真真假假的,群眾會想要確切的深入的信息。這不是雜志贏得公信力的好時機嗎?” 吳總嘆了口氣,語氣愈加嚴厲:“唉,你對,你有理,但不能做!這社會不是對和錯的問題——哎,我怎么覺得自己在跟中學生訓話。你是不是太累啦,不行的話,請假歇兩天吧?!?/br> 邱新志聽出了里面威脅的意思,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