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第10章 寒門狀元10 “靳公子,已經準備妥當,可以起程了?!?/br> 轉眼到了靳磊起程去府城趕考的日子,這日一家子都起了個大早,連楊儒生也親自過來送靳磊出門。 靳磊正與家人道別,聞言朝四書點了點頭,“這就來?!?/br> “磊子,路上小心,雖說考試重要,但也得顧著自個的身子?!睏钊迳戳伺c靳磊年紀一般大的四書一眼,不放心的叮囑。 本來這次考試他準備跟著女婿一塊去,但女婿怕親家和女兒兩個婦人在家,有什么事沒人出力,便讓他留在家里照拂,徐家聽說女婿無人陪同趕考,便將徐天賜身邊的書童四書派遣過來隨女婿一塊去府城。 這徐少爺身邊的人必是能干機智的,但就是瞧著太年輕了些,怕行事不那么穩妥。 “我記下了?!苯诠笆殖瘲钊迳话?,“學生定不負老師三年教導之恩?!?/br> 接著她又看向同樣一臉擔憂的江氏,“娘,家里和娘子就拜托您了?!?/br> “說啥拜托不拜托的,這是我家我的兒媳婦兒我會照顧好的,你別掛著家里,在外面好生照顧自個兒?!苯系?。 靳磊點點頭,又看向滿眸不舍大腹便便的楊蘭芝,他向前捏了捏她的手,小聲道:“和孩子好好的等我回來?!?/br> “我會的?!睏钐m芝回道:“家里有我和娘,你也別擔心?!?/br> 這幾個月來她習慣了丈夫對她的寵愛和體貼,雖然早知他要出門,她還是有千萬個不舍,但她沒有表現出來,她要讓丈夫無后顧之憂的去趕考。 靳磊哪不知她的心思,她越是懂事為他著想,他就越是疼惜她,“你月份大了,不宜cao勞,有什么事別逞能,我已經跟周嫂子說好了,以后白天她會過來幫著做些活計,要是不舒服什么的就讓人去尋爹,別怕花銀子,我能掙?!?/br> 年前徐天賜又幫他將第二本小說印刷出來售賣,同樣賣得極好,他在年前又拿回五十兩銀子,前幾日徐家知他要起程趕考又送來一百兩,小說前后賺了二百多兩,他這次帶走三分之一,剩下的都留給江氏和楊蘭芝用。 “產婆也提前找好了,等你快到日子時就讓她住到家里來,放心些?!?/br> 此去府城,一來二去差不多要三個月,正好到了楊蘭芝臨盆的日子,靳磊不得不把事情都安排妥當,只希望能在她生產前趕回來,陪在她身邊,迎接孩子的到來。 楊蘭芝心中感激丈夫能想得如此周到,她點點頭,心中越發不舍了。 靳磊再道:“你不是對醫術感興趣嗎?我給你買了幾本醫書,放在床頭了,你在家可以慢慢看?!?/br> 楊蘭芝有些驚訝,她只是隨口和丈夫提了一嘴,說覺得當大夫的都好有能耐,她要是能成為大夫該多好,沒想到相公竟然記在了心里,給她買回了醫書,她笑著點頭,“謝謝相公,我都曉得了,你快上車吧,別耽誤了時辰?!?/br> 靳磊帶著四書上了馬車離開了,楊儒生不便多留叮囑江氏和女兒有事去尋他就回了楊家,江氏和楊蘭芝直望著馬車消失不見才愿折身回屋。 但看著空蕩的屋子,婆媳兩個的心也空落落的,嘆了口氣,兩人回屋各自忙活了。 婆媳倆回去后,柳氏從暗處走出來,拽著拳頭一臉陰沉,暗道,靳家小子還不一定能中秀才,得意個啥? 她黯然的捂著肚子,要是她的孩子沒出事,都快生了,又怎么會在婆家受盡挫磨? 不久前她嫉妒楊蘭芝不用干活,借口身子不舒坦撂了挑子,婆母說她矯情,她一氣之下要回娘家,她男人去拉她,一不小心動了胎氣小產了,就此他在婆家的地位一落千丈。 而與她交好的馬氏在不久前生了個閨女,并非如馬氏所言她男人想要女兒,因著這個女兒,她沒少遭婆母念叨,她婆母甚至連月子也不給她做,就讓她下地干活了。 柳氏今天聽說靳磊要出門趕考,忍不住想過來看看,希望看到楊蘭芝過得不好的畫面,誰知卻看到楊蘭芝幸福的一幕,自是氣得不行。 她咒罵著靳磊考不中秀才,楊蘭芝生不下孩子,端著重重的一盆臟衣衫往河邊去了。 馬車出了村子,進了縣城,突然停了下來,靳磊奇怪的撩開簾子一看,見徐天賜被五經推著往這邊來了,他立即跳下馬車,“天賜,你怎么出來了?” 雖然徐天賜改了以往陰郁的性子,但仍不肯出府門,只是在府內活動,這還是他第一次出門。 “知道靳磊你今日起程趕考,特來相送?!毙焯熨n坐在輪椅上,一臉是笑道。 他衣著華貴,長相俊美,氣質出眾,端的是翩翩少年,若不是傷了腿,連靳磊在他面前都要遜色幾分。 靳磊暗嘆一聲可惜。 “這套文房四寶是我的一點心意,希望你帶著去府城,旗開得勝,高中秀才?!毙焯熨n將一個禮盒遞給他。 自從他開始寫話本,他就把靳磊當成自己的老師,但在他心中,他更把靳磊當摯友。 亦師亦友,說的就是他們之間的關系。 這次靳磊前去府城,不單單是他一人考試,還帶著他的期許和未完成的遺憾,因此,哪怕他懼怕出門,也要親自來送上一送。 靳磊與他雖相識短短數月,卻十分了解他的心思,他接過禮盒,覺得肩膀上的擔子也重了許多,他彎身一禮,“靳磊定不負君今日饋贈之情?!?/br> “你我之間何須如此多禮?”徐天賜扶起他道。 靳磊起身一笑,問道:“話本修改得如何了?” 雖對徐家來說,他救了徐天賜,可對于他來說,徐天賜何曾不是解救了他和靳家?他對徐天賜也心懷著感恩。 “已經修改滿意了?!毙焯熨n答道。 靳磊點頭,“雖沒看到你最后的修改稿,但我相信你的實力,這第一本話本一定很出色?!?/br> 徐天賜將他的兩本話本都直接出書了,自己那一本卻一直在修改,字字斟酌,句句推敲,總覺得不如他寫的好,改了無數遍都不滿意,他知道徐天賜是怕得不到認可,他內心還是不自信,他并沒有催他,讓他慢慢去突破心里那關。 人生是他自己的,要徹底走出來還是要靠他自己,否則下次遇到挫折,他仍會站不起來。 徐天賜得了鼓勵,道:“等你回來,我們互換好消息?!?/br> “好?!?/br> 送走靳磊后,徐天賜并沒有直接回府,而是拿著修改了無數遍的稿子往書齋去了。 三年時間,呂丞縣變化很大,許多老店鋪倒閉,許多新店鋪鵲起,徐天賜這次挑了新開的書齋去,他想知道,在失去員外爺公子的身份后,他究竟是廢人還是有用之人? 街上不少人向他投來同情惋惜的眼神,并小聲議論著他的腿,徐天賜握著稿子的手慢慢收緊,面上盡量保持著平靜。 “公子,杏林書齋是兩年前開的?!蔽褰浿钢媲暗臅S道。 徐天賜握緊手中的稿子,半響道:“推我進去?!?/br> 五經應下,推著他進了書齋。 書齋的老板并不認識徐天賜,見是個不良于行的少年,并沒將他當回事,只是問:“這位公子要買書嗎?” “老板,我這有個話本,你看看可不可以幫我印刷出來售賣?”徐天賜將話本稿子遞上。 書齋老板一聽不是買書,立即沉了臉,“不收不收,我們這正兒八經的書都賣不掉,哪還賣這種不入流的話本子?快走吧,別耽誤我做生意?!?/br> 自從三石先生的話本風靡起來后,不少書生都想走這條路發家,每日來投書的數不勝數,且寫得一塌糊涂,他看著實在眼睛疼,后面再有人來,要是沒什么名氣的,他基本就看都懶得看了。 “你怎么說話呢?我家公子可是三石先生的徒弟?!蔽褰洑獠贿^道。 書齋老板氣笑了,“個個都說是三石先生的徒弟,三石先生收得了那么多徒弟嗎?” 也不怪他不信,這些日子來確實不少人說是靳磊的徒弟,但寫的文章卻沒有半絲靳磊的神韻,書齋老板便以為五經說的也是假話。 “我家公子真的是……” “別說了?!毙焯熨n阻了五經,收回話本稿子道:“我們走?!?/br> 出得書齋,五經安撫道:“少爺,您別難過,那老板有眼無珠……” “我沒事,去下一家吧?!毙焯熨n面上還算平靜。 接連去了好幾家書齋都沒有人收徐天賜的話本子,徐天賜臉上的平靜維持不了,眸中慢慢露出頹意來,“回去吧?!?/br> “少爺,前面還有最后一間,我們再試最后一次好嗎?”五經不想看到自家少爺難過,指著面前的書齋勸道。 徐天賜抬頭看去,無書書齋四個字印入眼簾,他眸光微變,竟有書齋取名無書,倒是獨特,他心中起了一絲興致,道:“走吧?!?/br> 五經高興應了聲是,推著他進了無書書齋。 里面很是安靜,只有三兩個人在書架前看書,且兩人進去許久都沒人招呼,徐天賜正打算讓五經推他離開,這時一道女子輕柔的聲音響起,“公子有什么需要?” 一個二八年華,一身淺黃衣衫的少女捧著一疊書從書架后走出來,黃衫黑發,笑意盈盈,徐天賜只覺眼前一亮,心中莫名蕩漾起一圈漣漪。 第11章 寒門狀元11 “麻煩姑娘請老板出來,我家公子有個話本想托書齋幫忙看看?!蔽褰洺倥蜌獾?。 黃衣少女回道:“我就是這間書齋的老板?!彼戳诵焯熨n一眼,笑著再道:“我得先看看話本的質量如何?” 她是老板?這般年輕,還是個女子。 徐天賜和五經都有些吃驚。 紀敏抒將書放下,走到徐天賜面前伸出手,“給我看看吧?!?/br> 她的手纖細白凈,宛如畫作,徐天賜微一出神,將書稿遞了過去。 紀敏抒接過打開看了一會兒,神情便認真了幾分,連看了好幾張紙后,忍不住夸道:“公子的話本寫得極好,不知公子以前還寫過別的話本嗎?” “這是我寫的第一本?!甭牭剿目滟?,徐天賜眸光總算泛起絲亮光。 紀敏抒又是吃驚,“第一次就能寫這么好?看來你在這方面極有天賦?!?/br> 徐天賜臉上露了笑,“姑娘謬贊了?!?/br> “這個話本故事我無償幫你印刷,賣出去后再四六分賬,你可愿意?”紀敏抒合上稿子詢問。 終于有人愿意收他的話本稿子,徐天賜自是愿意的,他點頭謝道:“多謝姑娘?!?/br> “你這話本一定能火,瞧著有幾分三石先生的神韻,到時候真的火了就幫了我的大忙了,我這是新書齋,還沒開起來,正需要你這樣質量好的文章來帶動?!奔o敏抒一邊寫合約一邊道。 她自幼喪母,幾個月前父親也去世了,留下一筆不菲的家產,她因自小愛讀書,便拿出一部分家產來開了這個書齋,她雖是女子卻有不服輸的勁頭,希望這個書齋能長久的開下去,生意紅紅火火,不輸給別的書齋。 徐天賜看了看書齋內,確實是新裝潢的無疑,問:“你就不怕我的話本拖累你書齋的生意?” “我眼光向來不錯,你這話本我瞧著一定能火起來,到時候怕是都要比過三石先生的話本去?!奔o敏抒毫不吝嗇的夸道。 徐天賜謙虛道:“豈能比過三石先生,他可比我寫得好太多?!?/br> “公子勿要妄自菲薄,在我看來,你這本話本比三石先生那兩本要細膩許多,用詞用句也更合理,情節也經得起推敲……總之你信我沒錯?!奔o敏抒寫好合約,將筆一并遞給他,“寫上你的筆名吧?!?/br> 徐天賜接過筆,在上面寫上不易二字。 “不易?”紀敏抒看著這兩個字,再看看徐天賜的腿,瞬間明白了他這筆名的含義,笑夸道:“好名字?!?/br> 她長得靈動,這一笑唇紅齒白,格外動人。 徐天賜的心突然怦怦跳起來,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在心間蔓延。 半個月后,靳磊到達了府城,這一路上風平浪靜,別說劫匪,就是乞丐都沒遇到一個,四書提了一路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尋了間離考場近的客棧落腳,還有幾日才考試,靳磊先出去轉悠了一圈,熟悉熟悉環境。直到傍晚時分,靳磊才帶著四書折回客棧。 “沒錢住什么客棧,快走吧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