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處春生_分節閱讀_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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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見焦誓的臉迅速地紅了,紅得好像滴血那樣。何春生的心口好像忽然被人塞了一塊大石頭。 “沒有。就是關系好一點?!苯故闹浪谡f什么,他低聲回答,“別那么說,對她不好?!?/br> “你們成績好的學生談戀愛,是不是就是約著一起考大學?”何春生控制不住自己,繼續問。 焦誓已經把碗洗好了。他站了起來,臉上的紅已經消失了,他說:“你別這么說,我沒有談戀愛,我下個學期要轉學了?!?/br> 直到看著焦誓反客為主地把碗筷放回廚柜,何春生沒能再說出一句話。 焦誓背起書包,對何春生說:“我要走了?!?/br> 何春生上前,拉住焦誓的胳膊:“你要去哪兒?” 焦誓的胳膊在他手中輕輕使力,何春生當作不知道。 “我要回家呀?!苯故挠悬c無奈,何春生犯渾起來簡直不可理喻。 “你下個學期要去哪兒?” “我爸調廈城工作了,我要下去讀書了?!?/br> 何春生松開了手,他看著焦誓走出了那條長廊,從偏門那兒出去了。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了,何春生忽然跑起來,跑到門外,去看他的背影漸漸隱沒在一片荒蕪的青草地中。 盛夏正午的日頭毒辣,照在人的身上冷冰冰的,冷得何春生打了個哆嗦,冷得他情不自禁把自己抱成了一團。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純屬虛構,城市名是假名,發生的事情是杜撰,不要當真,不要當真不要當真 第10章 八月中旬,姑姑和姑丈從礦山回來了,他們給爸爸帶來了一些補品,又往爸爸床頭塞了個兩百塊錢的紅包。大表姐上大學回來,在城里打工,周末回到村子里,姑姑讓表姐照顧何春生的爸爸一天。 姑丈把何春生叫到跟前,說了很多的話。 雖然四叔對何春生說讓他把初中念完,但姑丈的意見是何春生不要再念書了,早點出來打工,念不念完那一年的書其實根本沒什么差別,何春生這么小,反正出來都是賣力氣的,多耽擱一年,他哪里來的錢? 爸爸前幾天對何春生說,他要是不行了,讓何春生和姑姑姑丈住,并依著他們讀完初中,爸爸自言自語說:小菊總不會不管,她是我帶大的。 但姑丈只字不提資助何春生讀書的事,只是告訴他,他的兩個女兒都在上大學,他負擔非常大,何春生的成績太差了,即便讀下去也沒什么意義。 何春生沒說話,只是點頭。他爸爸病了這么久,姑姑姑丈并沒有資助過什么,也沒什么空來看他。兄弟姐妹成家后,那是一人一家的。 何春生也知道,奢望親戚朋友幫助是不應該的,哪怕過去你幫助過別人。別人幫助你,是情分,不幫助你,是應該的。難道他真的把他們都打了,就會有人給他送錢嗎?何春生再次笑自己天真幼稚,姑姑和姑丈又不欠他們家的。他們自己都在泥沼中半沉不浮,等待一條繩子救他們上岸呢。 姑姑讓表姐照顧爸爸一天,目的是讓何春生去城里走一趟,去準備準備爸爸身后的東西。爸爸上次住院時,姑姑問過醫生,醫生說過爸爸這種情況過不了多久的,最遠也就是年內的事情。村里離城里太遠,恐怕到時候來不及,耽誤了時間。 何春生并不懂會耽誤什么時間,他也沒有問姑姑,只是拿著姑姑寫的一張紙,踩著單車去城里買那些東西了。姑姑讀過高中,字很好看,可是最后也免不得賣力氣。他們那個時候并非高中畢業了就會有工作,成分不大好,祖上也沒有人有工作可以頂替,如果沒有考上大學,最后都是一樣的。 姑丈也是讀過高中的人,他讀過書的唯一好處便是可以看懂農牧方面的書。他在村里包過山頭,種過果樹,有了書本參考,產量不錯——可是最后難免在豐年栽了跟頭,本錢都蝕了。 姑丈現在在礦山幫人勘礦,他可以看得出哪里有煤礦,經常要入洞下井,姑姑則在礦山幫人做廚房,這是迄今為止,他們找到的工資最高的一份工作了。即便如此,賺的錢據說剛剛夠上大學的兩個表姐交學費和生活費。 錢,錢,錢。怎么樣才能得到錢?得到錢才能活下去,沒有錢連壽衣都買不起。 對呀,姑姑寫的那張紙,第一行就是壽衣,要一米七身高的壽衣,要唐裝。何春生去姑姑說的店里問,一套要五六十塊錢。想來姑姑放在爸爸枕頭下的那個紅包,是用來買這些東西的。 店老板不讓何春生講價,他說:“小伙子,我們做這個生意本來就害陽氣,錢是不說的,不然你看城里有沒有第二家?” 壽衣、銅錢、金銀子、紙錢、鞭炮、香和燭,還要去洗一張黑白照片,買一個大的相框。何春生把爸爸的一張相片底片交給照相館的人,照相館的大叔眼皮也不抬,問他:“做什么用的?洗多大?” “遺照?!焙未荷f完,用指甲狠狠地掐了自己發麻的掌心,阻止眼睛里掉出什么液體。 “啊?!闭障囵^的人態度和緩了一些,抬起頭,看了看何春生,說,“明天下午過來拿吧?!?/br> “相框有沒有?” “有?!?/br> “賣給我一個?!?/br> “要便宜的還是貴的?” “便宜的多少錢?貴的多少錢?”何春生問完之后又是一陣悲哀。 “便宜的五塊錢,貴的二十塊錢?!?/br> “那給我二十塊錢的吧?!焙未荷o最后的五十塊錢。 大叔搖搖頭,說:“其實五塊錢可以了,材料不差……到時候去了火葬場,還有的是花錢的地方,一個骨灰盒要百來塊錢……你家沒大人了吧?” 要是有個大人,怎么讓他這種半大不小的孩子來做這種事呢? 何春生說:“不火葬,土葬?!?/br> 城里早就不能土葬了,其實鄉下也不行,都是天沒亮偷偷摸摸地抬上山,真的入土了,也沒人敢來掘。 “給我二十塊錢的,我有錢?!?/br> 何春生把買好的東西放在車頭籃,騎出那條巷子時,已經是傍晚了,那條巷子離學校并不遠,何春生不知怎么的,沒有直接騎回家,反而騎到了學校門口。 暑假里,學校只有高三補課的學生,現在也早就放學了。大門緊閉,從門欄里看進去,高高的木棉樹不知生長了多少年了,枝頭在風中蕩漾。臺風就快來臨了,從身后刮來一陣又一陣的風,灌進濕了又干的T恤里。 何春生看了學校里一眼,看見焦誓和那個漂亮的女孩兒從木棉樹后邊走了出來。走出校門,往另一個方向去了,他們沒有注意到何春生。 他們肩并著肩,走得那么近,男孩女孩都那么好看,穿得干干凈凈的,好像一幅畫一樣。 何春生推著單車,神使鬼差似的跟在他們身后,遠遠的,大概幾十米。 天已經快黑了。何春生看見焦誓在不遠處拉起了那個女孩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