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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終于貼上了那層rou色薄紗,堅硬的刀鋒擁吻著柔軟的肌膚,親密無間的距離,還缺一點點更‘深入’的了解。 “乖孩子?!崩蠋熜牢康乜洫剾]能帶來多少助力,白迪又等了十幾秒,那刀刃卻不肯更近一步了。白迪瞇起眼睛,惡意道:“蘇菲,你是餓得劃不動刀了嗎?” 這女人的猶豫不決一再挑戰他的耐心,虛偽,虛偽的女人,口口聲聲說著將身心獻給索菲亞,卻連拋棄自己的人性都做不到。 他本想欣賞這人墜下深淵時的身姿,卻發現她根本沒有一躍而下的勇氣。 不體面,真是不體面。 失去了尊重,白迪感到困倦,無聊的困倦。 “蘇菲,我明明記得,我明明看到,你吃得很飽呀。一點不剩,全都吃下去了?!?/br> 刀鋒動了,因為持刀人的手在顫抖。 黑寂死沉的眼眸染上亮光,邪異的亮光迸射而出,蘇菲張開嘴巴大口大口地喘息,她緊握的刀柄在此時變成了她自己的脖子。 痛苦讓人愉悅。 他知道索菲亞的愿望是什么,但是比起達成她的愿望,讓她的愿望再度破滅更有意思。 白迪傾耳聆聽,仿佛這里有個看不見的人正在哀鳴。 蘇菲的痛苦,索菲亞的痛苦,他全都感覺到了。 那就,更痛苦一點吧,更崩潰一點吧。痛苦使人歡愉,白迪曾長久沉溺于這種歡愉,現在樂于將這種歡愉分享給出去,教會所有人明白痛苦的真諦。 愉悅逐漸拉高了白迪的聲調,他又漸漸興奮起來,等一場盛大的墮落,等一個殺人鬼的覺悟,等一種完全的美妙的轉化。 “那些血,那些rou,那些骨頭發膚,不能給你提供力量嗎?嗯?”白迪牙齒打顫,一時興奮得難以自持,他顫聲道:“為什么不動手呀?是你親愛的索菲亞不夠好吃嗎?” 痛苦戛然而止,蘇菲的呼吸為之一滯。 當她再度呼吸時,身體已不再顫抖。她的瞳孔深處,那個即將死去的男人的身影越來越清晰。 就在她將此人銘刻入深處時,刀刃劃開了皮rou。 索菲亞憤怒的呼喊已響徹耳畔,白迪置若罔聞,著迷地欣賞著刀刃的推進。 就在此時—— “住手!” 禮堂的大門再度被推開,黃昏暮氣席卷而入,白迪的腦海中突然劃響刺耳的警鐘,那也許是敲鐘人的怨靈在蓄意報復。 他仿佛被燙傷,下意識松開男人的頭發,竟生出一種無處躲藏的倉皇無措。 男人的身體失去維系向前傾倒,已決心墜入深淵的蘇菲只管將刀向前送,想要阻止已是來不及,白迪錯覺他要被蘇菲一起拉下深淵了。 千鈞一發之際,疾奔而來的紀楚戎一把握住刀鋒向外拉,蘇菲的刀去勢驚人,白迪眼睜睜看著那刀刃嵌入紀楚戎的掌心。 他腦內的某根神經在這一刻與紀楚戎的皮rou一起開裂了。 蘇菲瞬間被擊飛,她手中的刀脫手而出。紀楚戎收攏的五指擋住了傷處,血蜿蜒而下滴答滴答落在地上,也染臟了白迪一身的純白。時至今日,白迪對紀楚戎所遭受的一切傷害仍是束手無策,他最為害怕最渴望竭力避免,卻又總在自我感覺最為良好時從山峰上狼狽滾下去。 “我看看,給我看看……” 握住紀楚戎手腕的手在顫抖,那只手握得很緊,手的主人低聲下氣地哀求著。 紀楚戎使了點兒巧勁兒強行移開白迪的手,驚慌失措下白迪那一腳沒有分寸,蘇菲一時無法站起身,背部微微拱起一點點向掉落的匕首爬去。 匕首被一只修長的手撿了起來,蘇菲抬起頭,黑色的蒙眼帶隔絕了她憤怒至扭曲的臉龐。 “還給我!” “我不能將它還給你?!贝蟾乓驗榭床灰娝说钠咔榱?,蘇菲竟在他平靜的語氣中獲得一瞬奇異的安寧。他以一種不可思議的平和,不容拒絕地吞噬了她的憎恨。 “如果我將它還給了你,索菲亞就永遠失去了她的蘇菲?!?/br> 那是她在無數次輪回,無數次救下的女孩。一次又一次站在凱恩面前,一次次走入絕望深淵,一次又一次地經歷痛苦、仇恨、怨憎,卻唯一沒有過后悔。 紀楚戎屈膝跪地,‘平視’蘇菲,他謙慎地審視她人的寶貝,又似乎在通過蘇菲回憶著什么,他篤定道:“她因你而無罪,你又怎么忍心讓自己背負起重重罪孽?你是她最親愛的蘇菲?!?/br> ‘我親愛的蘇菲,我純潔的百合花?!?/br> 痛恨凱恩,痛恨無法親手殺死這個人的自己,但從不后悔保護蘇菲。如果硬要說后悔,那索菲亞唯一后悔的是沒能保護好蘇菲。 “他們讓我失去了她?!蔽覆康某榇ろ斊鹚募贡?,淚流滿面的人早已看不清眼前的世界,那又有什么關系呢,她的世界早已崩塌,只剩下一座虛幻的孤島。蘇菲痛哭道:“我寧愿不做純潔的百合花,我愿意成為劊子手,我愿意殺人,我愿意?。?!”她嘶吼著,突然暴起,手中匕首狠狠刺向紀楚戎:“你們全都得死!無論多少次!我要她活下去!” 就在匕首即將刺入紀楚戎心窩時,一聲熟悉的嘆息劃過蘇菲耳畔。 溫柔的,充滿愛意,卻令蘇菲的心臟猛烈抽痛。仿佛一個做錯事的孩子,蘇菲下意識偏轉了匕首刀鋒。紀楚戎反手一帶,卸掉蘇菲匕首的同時將其拉向自己身側,下一秒霧狀利刃狠狠插入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