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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他以為只是怪盜的怪癖,后來發現,那家伙叫別人都是一口一個‘這個人類’、‘那個人類’,仿佛他自己不屬于人類范疇。 “不要?!惫直I式歪理兜頭澆下:“你想我像你叫我那樣叫你的名字,公平起見,不是應該像我叫你那樣叫我親愛的嗎?” 等等等等……繞到哪里去了??? 低聲笑著,黑霧漸漸化作蛇怪的樣子潛回水中,一聲人語漸轉嘶鳴,紀楚戎沒有聽清堆得含糊話語沉入海里。 “真是……反應還是這么慢啊。沒關系,我們會有很長很長的時間來揮霍……我保證?!?/br> · 別墅門口多出一輛推車。車身長長的板子上堆放好幾筐果蔬,用一張透明雨披罩著。 新鮮時蔬,新鮮的車,浸yin在連綿的陰郁里。 別墅的門半開著,能聽到里面的對話聲。那對話近了,就在門后,一只戴著粗線手套的手拉開門。 “我應該早兩日到的,天氣實在不好,沒辦法等雨停下來,總不能讓大人們好幾天吃不上蔬菜吧?!崩_門的青年戴一頂蓬松紅帽子,利落的短衫染滿了污跡,盡管拉高了褲腿,衣服上滴下的污水仍是弄臟了別墅的地板。 這讓青年很惶恐,他一刻也無法多待,一邊回頭說話,一邊快步離開。 “呀,先生,我弄臟你的衣服了?!睕]看到身后有人,碰到一下,青年猛然回頭,一張年輕的臉,顴骨周圍的雀斑像小小的葵花籽。 “沒事。你是什么人?”紀楚戎無心去在意衣服上印下的一小塊泥點。 “一個普通的農民?!彼悬c害羞,又挺起胸膛,道:“我們家可是專門為佩達爾提供蔬菜的。佩達爾先生和婦人都贊不絕口,他們說,這是我們想要的東西,我們愿意為之花錢?!?/br> “你怎么來的?” “管家派人接引我的,早該來了,可是前幾天海上風浪太大不安全,于是耽擱了幾天?!鼻嗄晗霂图o楚戎擦掉衣服上的泥印,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疑惑道:“咦?我的手帕呢?” 摸遍了所有的口袋,也找不出他的手帕。 “奇怪?掉在哪里了?” 青年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他下意識想要折返回別墅,卻被站在門口的女仆堵住了去路。 女仆冷聲道:“還有事情嗎?” 被語氣里的不友好嚇到,青年沒能鼓起足夠的勇氣沖回別墅,只是道:“我的手帕不見了,那是我jiejie親手繡給我的,對我很重要,您看見了嗎?” “沒有?!迸偷溃骸皼]有看見?!?/br> 在進退中陷入兩難。青年后退一步,訕笑道:“可能是掉到哪里了?!彼麚蠐项^,覺得氣氛有點尷尬,握住推車的把手,道:“那個,我在廚房的桌子上放了一袋石榴,那是我爸爸特意交代我送給小姐的,感謝她愿意幫我哥哥請醫生?!闭f到這里,他忘了對女仆無名的恐懼,又道:“小姐的病怎么樣了?” 垂下眼眸,女仆簡短答道:“還好?!?/br> 她似乎特別不愿意和這個陽光開朗的年輕人說話。于是,委婉地趕人道:“我送你一程吧?!?/br> 那青年尷尬地笑了一下,推著推車扎進雨中。 紀楚戎重新穿上雨衣,追了過去。 他跟在青年身后,沒有刻意隱藏身形,那青年卻無知無覺。漸漸地,推著推車的身影越走越快,那已經不是人可以擁有的走路速度。 兩邊密林快速后退,突然,青年消失了。 紀楚戎伸手摸索,摸到一方密集的藤蔓,藤蔓從兩顆臨近的大樹間垂下,像是厚重的簾布。拂開藤蔓,一條未曾探索過的路出現在他面前。 那條路很短,也很窄,沒幾步就走到了盡頭。 推車停在一邊,紀楚戎繞著推車探查,在距推車兩米左右的地方,泥土暴、露的部分還未完全淋濕,深埋地下部分卻濕透了。 這部分土翻過。 不僅翻過,還有濃重的尸臭味。 此時天色將晚了,光線越是暗沉,風中的哭聲越是清晰。 是青年的哭聲。 月色透過藤蔓間隙垂落之際,紀楚戎動手開始挖那處泥土。 一陣雷聲中,紀楚戎耳邊突然響起一個振聾發聵的聲音。 “這是一個窮兇極惡之徒,一個忘恩負義的無恥之徒,沒有受過教育的粗劣人,他從頭發絲道腳指甲都充滿了罪惡!” 紀楚戎停下動作,道:‘系統,你有聽到嗎?’ ‘聽到了……好可怕!’ 紀楚戎卻不怕,他繼續挖。 又是一陣雷聲,木槌重重落下,一個莊重男聲仿佛從極高的地方落下,沉穩有力,聽得人悚然心驚:“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什么好說的呢?你還有什么可說的呢?向至高無上的法律起誓公正,在此,我履行自己審判者的職責,向世人宣讀這名犯人的罪?!?/br> 手觸碰到堅硬的東西,那東西裹挾著刺骨寒氣,在月光下顯露。 一具骸骨。 狂風大作,嘈雜的聲音交織在風里。 “他畏罪自殺了?!?/br> “可憐的佩達爾先生呀,他竟看不到這惡人的死刑?!?/br> “真慘啊,佩達爾小姐還給他哥哥請過醫生?!?/br> “這些下等人就是喜歡恩將仇報,你給他一份憐憫,他恨不得抽干你的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