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的雨細細密密，伴著落葉沙沙下著，學校沒什么人，路燈投下的光清淺暗淡，簡陋蕭瑟的場景總會讓人覺得些許悲涼。

    肖絕關好窗，見楚瑞陽還在看，不經好奇，“喜歡下雨？”

    “喜歡啊?！背痍柌林^發，聽著窗外的雨聲有點不過癮，“要是能再下大點就好了?！?/br>
    很奇怪的愛好，“為什么？”

    “就覺得很爽啊?！背痍柊衙頀旌?，“你想啊，外面噼里啪啦下著雨，風嗖嗖的，我自己躲在小被子里暖烘烘?！?/br>
    他難得感性，“就那種任他狂風暴雨，我自安眠的感覺，反正就覺得特有安全感?！?/br>
    很新奇的論調，聽著窗外的沙沙雨聲，肖絕突然就覺得，其實下雨天也沒那么討厭。

    半夜雨突然下大，急驟的雨滴砸在玻璃窗上，噼里啪啦的，伴隨著呼嘯的風。

    肖絕在黑暗中睜開眼，呼吸急促。

    他淺眠，一點聲音就會吵醒，剛剛做了個夢，那些黑暗陰沉的過往如同漆黑藤蔓，纏繞著他的四肢和脖頸，讓人呼吸困難。

    空氣一點點被抽離，窒息的感覺令人頭暈目眩，連觀感也跟著失去。

    就在他要被黑暗徹底吞噬時，一道聲音響起，清亮悅耳，猶在耳畔。

    “大壯?！?/br>
    黑暗如潮水般褪去，陽光透過烏黑云層照射下來。

    肖絕微微閉眼，他有多久沒做過這樣的夢了。

    上一世的他，幾乎夜夜被夢境折磨，這一世除了最初的那幾年，已經很少會再夢到，少到他幾乎都快忘記那種窒息絕望的感覺。

    至于夢境中的那個聲音……

    “大壯?！?/br>
    肖絕猛然睜眼看向對面床鋪。

    眼睛適應了黑暗，借著路燈透過窗簾的微光，他看到楚瑞陽翻了個身，小聲嘟囔了一句話。

    說的什么聽不清楚，但剛剛那聲“大壯”，他很確定是楚瑞陽喊的。

    ……

    楚瑞陽也在做夢。

    呼嘯的狂風，猛烈的暴雨，訓練場外圍滿了身穿迷彩服的兵。

    場內是兩個人在搏斗，迷彩服們很激動，喝彩叫好，有人在喊“老大?！币灿腥撕啊瓣栮??！?/br>
    楚瑞陽正在跟那人打架，你來我往，酣暢淋漓。

    可到底是略差一籌，那人把他按在地上，手肘抵著脖子，臉上的雨水滴落到他的脖頸。

    視線有些模糊，看不清那人的眼神，卻記住了對方側頭時右耳后的那顆小痣。

    略帶笑意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那人說，“想知道我的名字，打贏我再說?！?/br>
    說完便放開他走了。

    來不及起身去追，畫面一轉，變成另一幅場景。

    窗外鳥兒嘰喳，雨后的空氣干凈清新，窗臺上的綠植上滾著小水珠，生機勃勃。

    肖絕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唇角帶著血。

    可他是笑著的，笑容很溫暖，聲音輕柔，帶著安撫，他說：“我沒事，你不要哭?！?/br>
    楚瑞陽的眼淚就下來了，悲傷絕望的情緒要從胸膛里溢流出來，堵住喉管，讓他呼吸困難。

    “陽陽?！庇新曇粼诮庬懫?。

    病房里的畫面漸漸模糊，睜開眼，房間明亮，床頭的小臺燈也開著，散發著柔和的暖光。

    渙散的瞳孔漸漸聚焦，楚瑞陽轉頭，目光落在了肖絕的右耳上。

    壓抑絕望的情緒還未散盡，他開口，聲音有些啞，“肖絕?！?/br>
    “我在?！毙そ^聲音很輕柔，像是在夢里，他從桌上抽了張紙巾遞給楚瑞陽，“怎么哭了?！?/br>
    楚瑞陽才反應過來，伸手抹了把臉，全是淚。

    把紙巾按在臉上，楚瑞陽喃喃：“我不知道，就是突然覺得……特別難過?！?/br>
    他臉上淚痕未干，睫毛顫動著，眼神無助迷茫，看起來委屈又可憐。

    肖絕心疼壞了，哪里還有心思問他大壯的事情

    接了杯熱水給他，柔聲道：“喝兩口?！?/br>
    楚瑞陽捧著杯子，小口小口喝。

    “好點了嗎？”

    他呆呆點頭。

    肖絕問：“要睡覺還是陪你說會兒話?！?/br>
    楚瑞陽看著肖絕，思緒更亂，他扯了扯被子把自己裹緊，只露出一個小腦袋，“要睡覺?！?/br>
    “那睡吧?！毙そ^給他掖好被角，“晚安?！?/br>
    說完轉身準備上床。

    “肖絕?！背痍柼稍诖采辖兴?。

    他回頭：“怎么了？”

    少年睫毛微潤，縮在被子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他，“你要一直像現在這樣健健康康的?！?/br>
    肖絕看著他的眼睛，良久，微笑著說，“好?！?/br>
    第二天周一，楚瑞陽因為晚上做夢沒睡好覺，早上起床哼哼唧唧的。

    肖絕拿著牙刷在下面看他，“你以前可不這樣?！?/br>
    楚瑞陽擁著被子坐起來，頭上呆毛凌亂，“那以前不是不熟嗎，我怕暴露本性嚇著你?！?/br>
    昨晚就挺嚇人的，肖絕從沒想過第一次見楚瑞陽哭會是在那樣的場景。

    也讓他確定了一件事，他一點、一點都不想再讓這個小家伙哭了。

    吃完早餐去教室，人差不多已經到齊了。

    跟楚瑞陽兩看兩相厭的陳林正在后面做值日，心情似乎很不好，一邊掃地一邊跟另一個男生罵罵咧咧。

    “還真把自己當女神了，長的也就那樣，離理科班的周沫差遠了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