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向深淵的浪漫 (4-4)
“小鄒,我有一個嚴肅的問題要問你?!?/br> 練習間隙,我的社友、隔壁系同學以及犬科的鄭琰這樣對我說。 自從邊堯告訴我他本人是一只汪之后,我就很難用正常的眼光去看待鄭琰了,尤其他每次體能訓練后都伸著舌頭粗喘時,我實在管不住自己腦補的韁繩。 又比如此時此刻,他趴坐在劍道社練習用的墊子上仰頭看我,那雙臂交叉擺著的姿勢簡直和狗無異。 “你說,什么嚴肅的問題?”為了不暴露內心所想,我繃著臉盡力平靜地問。 “你是不是交女朋友了?”鄭琰問。 “嗯?”我沒料到會是這么一個問題,不禁愣了,“何出此言?” “我都聽說了,一個萌妹子?!编嶇桓薄澳憔蛣e裝了”的樣子。 “萌……妹子?”我實在一頭霧水,“你聽誰說了,什么時候的事啊?!?/br> “那個嘛,在九里那邊的一個高級自助餐廳,上次有人去那里過生日的時候看見你們了,你和一個粉色長頭發的高個妹子,還坐在那種需要預定才有的景觀陽臺區?!?/br> “??!那個啊……”我想起來了。 事實上,就在周一,我們尋找婚姻詐騙犯的委托終于有了一些進展。在漫長的陪聊和篩選之后,我們終于通過匹配犯人側寫鎖定了第一個嫌疑犯。只是,當我們將他約出來見面后,由于對方十分謹慎,所以到我們蹲守的餐廳里提前轉了一圈,并沒有看見照片上小菲之后他就離開了。 商量過后,我們(其實是邊堯)認為,我們在尋找的這個人恰好的確也是謹慎的作風,未免錯過機會,我們又邀請了他一次,只不過這次也請女裝的小菲戴上口罩坐在約定的桌邊等他,而我們幾個人躲在遠處。 然而那人出現之后,我們立刻發現他和結婚照上的男人并不一樣,直接將他打發走了。不過秉著“來都來了”的中國傳統人生觀,我們幾人干脆留在那個餐廳里大吃大喝了一頓。 不過…… “那個餐廳是很貴的嗎?”我問。 “誒?你不知道嗎?”鄭琰納悶地看著我,忽然露出恍然大悟又不可置信的表情:“不會是那個吧,女方付的賬,所以你根本不知道價格?!?/br> 他夸張地捂著嘴巴,眼中閃耀著八卦的光芒:“是哪里來的富家小姐?我怎么遇不到?當帥哥真好啊?!?/br> “你這個表情真的很欠揍!”我一腳蹬在他腰側,“并不只有我們兩個人,一群朋友出去玩而已!” “哦?邊堯也在嗎?” “對啊?!蔽艺f,“邊堯說他有那家自助餐的什么霸王餐券我們才去的?!?/br> ”咦?那種餐廳也會有這種活動嗎?”鄭琰失望地滾了一圈,“切,一群人啊,學校論壇里妹子們本來還一片歡騰,想說如果你喜歡女的就好我們又有機會了?!?/br> 我聽錯了嗎,我瞪著他:“啥?為啥會懷疑我不喜歡女的?!?/br> 鄭琰又說:“不過當然了,也有另外一派在心疼邊堯?!?/br> “這又是為什么?你到底在說什么,我為什么完全聽不懂!” “付陡在不在!”響亮的男聲打斷了我倆之間的迷之對話,我愕然地抬頭望去,看見體育場冷風呼呼的門口,站著一個不認識的男生。他兩鬢剃的很短,其它頭發在腦后扎成了一小團,背上背著一把竹劍。 鄭琰大聲道:“你找錯了,我們這里沒有叫付陡的人?!?/br> “蠢貨!那是咱們社長的名字!” 那人走進門來,后頭還跟著至少五六個男生,他大聲問:“這次比賽付陡為什么沒有報名,不會是怕輸吧!” 劍道社的兩位學長見狀倒是沒有立刻回應,反倒互相靠攏了些,用明顯過大的聲音咬耳朵道:“啊,這不就是那個誰嘛?!?/br> “手下敗將……” “連續三年,永遠的第二名……” 我連忙假裝清嗓子咳了兩聲,回說:“你說的是這次的劍道全市比賽么?不過你說的付陡學長……我入社至今都沒有見過他,怎么了,社長很厲害么?” “付哥大四了很忙,已經很久沒有來劍道社了,應該也不會去比賽吧?!睂W長1號有禮有節地回答。 “沒錯,萬一去比賽又拿個第一,之后又要去省上比賽,不就太耽誤時間了么?”學長2號接著說。 嗯?怎么內容不太對勁了。 學長1號點頭道:“是啊,市里面又沒什么競爭對手,機會還是要讓給新人嘛?!?/br> “你說什么?輪得到你這種垃圾人說話嗎!你又是第幾名?”那人火大道,“如果付陡不來比賽,我就算得了第一也沒多大意思?!?/br> 學長1號攤開手:“是嘛,我本來就是垃圾,但我也不會沖到別人學校里汪汪汪地一頓亂叫吧?!?/br> “咳……”汪汪汪的鄭琰有點尷尬地吞了吞口水。 來人看起來氣炸了,他身后的同伴也氣勢洶洶地躁動不已,眼看就要升級成肢體沖突,他忽然深吸了一口氣后,說:“沒關系,本來想在比賽場上正式打敗他的,但是在什么地方都是一樣的。你們現在就給付陡打電話,讓他立刻過來!” 頓了頓,他又說:“他要是不來,今天你們誰也別想離開?!闭f罷他揮了揮手,背后一人立刻大力摔上了體育場的鐵門——只是那鐵門變形得厲害,每次關門都得要一個人抬著一個人推,他這大力一砸,鐵門“咣”地一聲巨響,又彈回來了。 “噗——” “剛才誰笑了!” 我們全體默契搖頭:“沒有,不是我?!?/br> 學長2號一臉無奈的樣子:“好吧好吧,我幫你打電話,不過他來不來我可管不著哦?!?/br> “他一定會來的?!蹦侨伺瓪鉀_沖地說。 學長2號掏出手機撥號出去,幾乎是瞬間,鈴聲就在廢舊的體育場里回響起來。 所有人:“?” 我:“不好意思……是我的電話響了……” 我沖到外套邊掏出手機,抬頭一看就被那人眼光剜了好幾刀——瞧著氣氛實在不太對勁,我直接把電話掐了。 電話鈴聲又響了幾輪,一個男聲才從公放話筒里傳出來:“喂,什么事???” “付哥,我們在劍道社呢,這邊有人找你?!?/br> “???誰啊?!?/br> “呃……那個,叫什么來著……”學長2號苦惱地回憶著。 “我叫周春東?!蹦侨苏f,但完全被學長2號無視了,他不怕死地解釋道:“就是外語學院那個連年第二名的小哥?!?/br> “哦,他啊?!鄙玳L說。 名叫周春東的小哥實在聽不下去了,一把奪過手機,沖話筒吼道:“膽小鬼!害怕比賽輸給我所以干脆不參賽了嗎!早知道你是這么陰險狡詐的人!” “你脾氣還是這么差啊,劍術呢?有進步了么?”社長發表著鬼畜發言,“可惜我現在人在外地,只能拜托我可愛的學弟們打敗你了。掛了白白~” 說掛他還真的就掛了電話,占線的回音在體育場內回響,我尷尬得頭皮都要炸開了。 好死不死就在這一刻,闔上的鐵門再次被大力推開,外面走進來罵罵咧咧的邊堯:“死猴子,發消息不回?居然還敢掛我電話?” 體育館內十來號人齊刷刷地扭頭看著他,邊堯被炯炯目光盯住,呆了:“這是在干什么?” ”我在這呢,“我有氣無力地揮了揮手,“不是我想接你電話,是這位外校的小哥要找我們社長切磋劍道,但是社長不在?!?/br> 邊堯納悶道:“這跟你有什么關系?!?/br> “他不肯放我們走啊……說一定和社長分出個高下來?!蔽铱嘀樥f。 邊堯冷漠臉看著周春東,眼珠無機地掃視了他一番,又看了看我,問:“要怎么樣才算行,打贏了他就可以?“ 我:”大概吧……“ 邊堯用理所應當的語氣說:”那你倒是趕緊啊?!?/br> “???我嗎???” 不說還好,周春東聞言立刻看著我問:“哦?你很厲害?我看你也用的是小太刀,不如就我們兩個來比一場吧?!?/br> “喂喂,”學長1號開口了,“不要欺負小學弟啊?!?/br> 那小哥根本不理他,說:“比一場,敢不敢?” 老實說,平時在劍道社練習的時間里,我大部分都是做一些重復性的基礎訓練,除開墊步、滑步、閃步之類的步伐練習之外,最多的就是各類突刺劈擊的揮劍動作,都是因為邊堯老說我基本功差。所以在日常生活中,我對人實戰經驗很少,在靈域里也都是砍怪物,和劍道中面對另外一個人類來精準得分的方式有極大不同。 “我……我只是一個萌新,”我猶豫道,“你要是不嫌棄的話,我可以陪你稍微切磋一下,點到為止就行。然后等下我還有事,可以放我先走嗎?” 周春東脫掉鞋子踏上練習墊——我們社太過窮困,沒能在體育場鋪上劍道專用的木地板,朗聲道:“少說廢話,贏了我再說!” 說罷他兩腳略分,抽出竹刀雙手握住舉至頭頂,刀尖略偏向左后方,擺出了一個相當標準好看的上段姿勢。他上半身挺直,面上的暴躁一掃而空,只有沉靜和專注,我見狀也不由得認真起來,雙手垂握竹刀在身前,虎口朝下交握用力,擺出一個防御用的下段姿勢。 沒有任何預警,周春東腳下忽地一動,竹劍即刻朝我面部劈來。我后退一步,抬手朝右格擋,化解了這一次快攻。但他很快又接了一發朝我頭部襲來的向下劈擊,我不得不再退一步,雙手舉刀朝左格擋。竹劍相撞——這一下比第一次攻擊力道大很多,但我沒空多想,全神貫注盯著他的動作。 只見對方肘腕一翻,起刀朝我面部橫向左劈,我身體好似自動自發地做出了反應——我向右滑步,竹刀帶起的風刮過我臉側。趁他竹刀劈空、重心前傾之時,我忽然看見了他動作破綻的縫隙,于是迅速朝他右部面部猛劈一刀。 學長1號吹了個口哨,我倆收刀,退回成中段姿勢。 得占先機,我心里得意了一下,稍微調整了一下呼吸之后便主動出擊。 我起右腳、蹬左腳,雙手朝他面部劈擊,對方迅速膝蓋微彎,雙手舉刀朝左上方挑格,我下劈的劍瞬間被他反向崩彈出去。 我的刀偏了,面前也露出空檔,周春東左腳一跨來到我面前,就著慣性劈至我的面部中線。 收刀。 我緊張地出了一口氣,整個體育館寂靜無聲,但我完全不敢分神去看周遭的環境。周春東已經再次搶刀出擊,又是朝著我的臉來的。我左腳稍退,將他的劍挑格開,想要故技重施、趁他攻擊時防守不備來回擊一分。于是我猛一蹬地,大沖勢突刺他的咽喉部位。然而對方卻似乎早有所料,左腳一旋,直擊我因突刺而暴露的右手腕。 “你太弱了,全都被看透了好嗎?!眹^的邊堯開始不耐煩了,“他是個左撇子,你還老去從右邊攻擊?!?/br> 我正緊張呢,聽完差點一口氣上不來,怒道:“別人全市第二名好嗎,我能得分就不錯了,你行你上??!” 邊堯“嘖”了一聲,還沒來得及多說什么,周春東已經直接用攻勢強行拉回了我的注意力。 我墊了一步朝旁躲過他的攻擊——他這一刀力道很足,卻也正因為力道下得狠而攻擊節奏停頓了半刻。我見狀立刻腳下使力、配上扭轉腰部的力量,自左下上挑劈刀——周春東收刀格擋不及時,被我切中了腰部。 我收刀后退,重新擺好姿勢,心里想——邊堯說的沒錯,這人右側防線真的弱一點。 就這樣十來個回合過后,在這寒冬里,我和周春東都滿頭大汗——我輸多贏少、分數落后,但已經比我事先預想得好很多了。想來那些在靈域中的戰斗,無意間的確幫我訓練了戰斗本能和生存本能。外頭天色漆黑,邊堯再次開口了。 “要打到什么時候?” 沒人理他,我正全神貫注防備著周春東的動作,自然也不會理他。 “你們這么打,到底要打到什么時候?我們還有事要做誒?!彼终f了一遍,干脆直接走進場來,一把抽走我手中的劍。 “你干嘛?”我愕然看他。 邊堯推著我的肩膀將我擠到一邊,對周春東說:“我來和你打吧,就一局,如何?” 周春東冷笑了一聲:“幫人討場子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br> 邊堯大喇喇站在原地,渾身散發著冬眠的懶勁兒,但是他身高造成的壓力仍是實實在在的。他一手揣兜,另只手松松握著劍,劍尖指地,完全沒有一絲劍道人的架勢。 邊堯微微抬起下巴,問:“是不是玩不起?” 周春東額頭上血管爆了一根。 這個家伙……我無奈地朝場邊讓了讓,回頭看見周春東已重新擺好中段姿勢——他輕輕呼出一口氣后,右腳離地、朝前猛沖了過去。 邊堯單手格擋住他雙手下握的劈刀,手腕翻轉又擋住了他接踵而至的直切,要不是我親自感受過周春東攻擊的力道,我幾乎要以為他的防守輕松到毫不費力氣。 這時邊堯左腳忽然突兀地撤了一步,卻見周春東的劍宛若被早已預見到的那般、慢了半拍才劈空在邊堯身前二十公分的地方。 周春東瞳孔放大,但已經來不及了。 “你看不見對方下一步動作嗎?就知道沒頭沒腦地瞎沖?!蔽矣浀迷谀炒卧陟`域里,邊堯這樣問我。 “我怎么可能看見他即將干什么!”我當下是這樣氣急敗壞地回答的。 只見邊堯的劍尖在空中掄了半個圓,一刀劈至周春東劍柄根部——雖是單手,但力道之大,直接將他的劍挑飛離手,飛出半個場地。 周春東竹劍脫手,滿臉怔愣,他尚未反應過來,邊堯已經將手中竹刀掉了個個,用握把的柄端快速點了周春東額頭、咽喉和胸前各一下,后跳了一步說:“三分,我贏了,承讓?!?/br> 從頭到尾,他慣用的左手都沒從褲兜里拿出來過。 邊堯將竹刀拋了過來,我手忙腳亂地將之接住。邊堯招招手指,平淡地說:“收拾東西走人,該干活了?!?/br> ※※※※※※※※※※※※※※※※※※※※ 為什么有辣么多人懷疑邊堯不是攻_(:3」∠)_ 邊堯:我幫我猴子討場子誰有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