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月亮的夜晚 (2-2)
邊堯雖然說了“下一家”,但聞言我也只猜到了大概是相似的動物發狂事件,殊不知他帶著我就直接往隔壁的單元樓里走去了。 “啥?也是這個小區的?”我通過電梯里的鏡子看他,“這里是中了什么狂犬之神的詛咒嗎?” 邊堯不搭理我,他的眼睛長時間都隱藏在劉海和鏡片背后,你也分不清他是在發呆還是干嘛。我以前以為他這個發型只是因為低調、討厭關注度,現在意識到大概還有“隱藏不知道什么時候會出現的蛇目”這一原因。這樣想著,我伸出手往邊堯劉海上猛地一擼,露出他光潔的額頭、驚訝的眉毛和愕然的雙眼。 邊堯:“……” 我抱頭慘叫:“別打了別打了!電梯門開了!” 委托人2號是一名姓范的先生,四十來歲的樣子,看起來挺嚴肅古板的,完全不像是會求助于邊堯這種無證萬事屋的類型。 邊堯進門后已經很自覺地在別人家沙發上坐下了,開門見山地問:“您之前在委托內容里說自己家的的狗平時都表現很好,從幾周前突然開始和別的狗打架?” 范先生先是給我們一人到了一杯水,才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說:“沒錯,其實我一般帶它出門散步,牽狗繩都只是走個過場,沒有命令它不會亂跑,也根本不會像現在一樣沖其他的狗大吼大叫,要是不拉著的話還可能冒然攻擊?!?/br> “就在上周四下午,我帶它在院子里玩的時候,有人過來逗它。這種事其實是常有的,陌生人用指令叫它伸手、坐下或者打滾什么的,它都很配合。結果那天不知道為什么,一個女孩兒好好地蹲在它面前,它卻忽然猛地向前一撞,還下嘴咬了人家胳膊?!?/br> 范先生摸著自己鼻梁骨,說:“那女孩兒這里被狠狠地來了一下,當時眼淚就下來了,好在骨頭沒出什么事。咬也是隔著衣服,胳膊上留了幾個牙印,沒出血?!?/br> 他正說著的時候,一只比利時牧羊犬從隔壁屋跑了過來——這狗個頭比德牧小一點,但同樣威風凜凜,耳朵豎著,是個大帥哥。 范先生摸了摸狗狗的腦袋,眉頭緊鎖:“它從一兩個月大的時候開始就被送去寵物行為專家那里訓練了,一直都很懂事很聽話的,不知道為什么突然發生這種事?!?/br> 邊堯一邊聽,一邊盯著狗的眼睛,像模像樣的,那條牧羊犬便也歪著腦袋瞅著他。蛇和狗能交流嗎?我心里想,如果能進入到這條狗的精神世界,那會是什么地方呢?靈域里的狗還會是狗的樣子嗎? 邊堯記好一些細節后,點頭交代道:“最近散步的時候注意狗繩拉緊,最好選人少的時間出門。你的狗能聽懂指令的話更好,散步的時候、尤其是天黑以后,要記得頻繁說‘stop’,‘不可以吃’之類的指令,免得他誤食街上的東西。其他的部分我會征詢專家意見之后會給你們答復?!?/br> “好的?!狈断壬行┎幻魉缘卮饝聛砹?,問:“你是說狗有可能在街上吃到什么不干凈的東西?” “不排除這個可能,總之小心一點?!边厛蛘f著已經站起身來道別了,我急匆匆地跟出門外,小聲問:“專家?什么專家?!?/br> 邊堯卻沒有解釋,只說:“快點,還有最后一家?!?/br> 不出所料,邊堯去到的第三家也是住在同個小區,只不過這一次當邊堯按響門鈴的時候,門禁對講機對面的女聲似乎并沒有在期待我們的到來。 “誰?”她疑惑地問。 “我們是南河區衛生防疫站的工作人員,接到任務來您家登記情況的?!边厛蛘f。 我一臉懵逼:“???” 那女的更困惑了:“了解什么情況?” “我們接到通知說您家的寵物狗在上個月有過一次傷人狀況,所以現在是在進行后續的情況追蹤?!?/br> 電話那頭的女人沉默了,邊堯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能讓我們先進門嗎?填個表我們好交差?!?/br> 打開門后,女主人懷疑地打量了我倆一番,問:“這么年輕?” 邊堯點頭道:“嗯,我們是防疫站的志愿者,獸醫專業的,他大四,我大三?!?/br> 明明是你看起來比較老好么,你這個心機陰沉男。 邊堯問:“請問寵物狗在哪里?” 這家是個大家庭,除了女主人之外還有一個爺爺和保姆jiejie在家,一家人正等著開飯。女主人把我們帶到客廳角落,掀開了罩住鐵籠的毯子,里面一只藍眼睛二哈頓時狂吠了起來。 比起剛才那條訓練有素的牧羊犬,這只二哈脾氣更是尤為暴躁,它不住地抓撓頂撞,呲著牙齒瘋狂撕咬籠子的鐵絲,還發出嗷嗚嗷嗚的嚎叫聲。女主人不得不趕緊將毯子重新罩了回去,里面狂躁的動靜才漸漸小了一點。 “我們接到的情況是上個月的16號,你家的狗咬了樓下一個小孩兒的手指頭?”邊堯問。 女主人點點頭,說:“我去超市買點東西,就把它拴在外面了。說真的,我從進去到出來根本連十分鐘都沒有,結賬的時候聽見外面特別鬧,出來一看,它把一個小孩兒手指咬傷了?!?/br> 女主人煩躁地嘆了一口氣,說:“那小孩兒家長找我鬧了好久,我醫藥費也賠了,狂犬疫苗的錢也賠了,還沒完沒了的?!?/br> 邊堯煞有介事地記著筆記,明知故問道:“現在呢?寵物行為矯正了嗎?” 那女主人果然說:“你不也看到了嗎?越來越瘋了,不知道出了什么毛病,也請獸醫看過了,是不是真的得了狂犬病,但醫生又說沒問題?!?/br> 我問:“這種情況以前有過嗎?” 女主人搖搖頭:“這狗雖然平時愛拆家愛亂咬沙發,但是攻擊人這種事是從來沒有過的,我們也是從它兩個月左右就開始養了?!?/br> “我們了解了,”邊堯收起筆記,“感謝您的配合?!?/br> 跑完這三家后天已經完全黑了,我餓得前胸貼后背,和邊堯尋了個小區門口的小飯館坐著。邊堯去吧臺借了個充電寶回來,我正好點完餐,立刻問他:“剛才這一家是怎么回事,不是委托人?你胡說八道有一套啊?!?/br> “不是,”邊堯簡短地答,問:“你幫我強調不要香菜沒?” “說了說了,”我不耐煩地揮揮手,“不過三家都在同一個小區里,這短時間之內的犬類傷人事件也太高發了吧,果然還是那個在網上人rou胡先生的人在惡意投毒?” 邊堯沉吟道:“如果是在小區周圍投毒,那么應該有更多的寵物狗中招才對,為什么會是這三只?” 我想了想,猜測道:“會不會還有別的事件,沒有進入我們的視野?” “也許吧,不過我在接到前兩家的委托時,因為事件類型太相似,地址又相隔那么近,已經刻意排查過有沒有其他類似事件了?!边厛蛘f,“倒退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線,才發現了剛才的這第三家?!?/br> “也是,如果只是盲目投毒的話,那么短短三次就命中了目標lucky,未免幾率也太小了?!蔽蚁肓讼?,又說:“會不會……并不是提前投放的,而是那個變態一直徘徊在小區周圍,看好了胡先生出來遛狗的時機再跟蹤他,把不干凈的食物布在了他回家的路上?!?/br> “也有這個可能,只不過……有什么東西可以讓狗莫名發狂呢?獸醫檢查不出來不說,都一個月了還代謝不掉?”邊堯思索著,“三起事件應該還有什么別的共同點才對?!?/br> 我想了想,“??!”了一聲。 邊堯抬眼看過來,我拍手道:“嗯……他們家的裝修都特別土?!?/br> 邊堯面無表情地望著天——他現在做這個動作越來越頻繁了,開始是忍耐不要和我發脾氣,如今只是純粹的惆悵。 “好啦好啦,我看你表情那么嚴肅活躍一下氣氛而已,”我說,“總之目前嫌疑最大的肯定是那個鍵盤俠沒錯,你看?!?/br> 我把手機遞給邊堯:“你看這個人,給好幾個寵物博主下面都留過言,還給那種虐貓視頻點贊,心理變態嗎?” 邊堯拿過去研究了一會兒,忽然說:“你看他這兩個小號,關注的對象基本都是什么微博推送的大v啊新聞號啊什么的,只除了這個?!?/br> 我一看,這主頁屬于一串字母和數字的id,但好歹有200多個粉絲,1000來條微博,應該是個大號了。 “正主?”我問。 邊堯聳了聳肩,繼續翻看這個人的關注列表和互動歷史,這時候我們點的菜來了——粉蒸排骨,梅干菜燒rou和麻婆豆腐。邊堯抬頭看了一眼,確認排骨上沒有香菜,問:“你是什么食rou動物?” 我摩拳擦掌地掰開筷子:“我是雜食的靈長類,哎呀還有空心菜呢,快吃快吃,我要餓死了?!?/br> 邊堯一邊翻手機一邊吃飯,簡直一點餐桌禮儀都沒有。忽然間,他筷子頓了一下,說:“他剛更新了一條?!?/br> 我臉埋在飯碗里:“哦?什么內容?” 邊堯說:“內容不重要,但……他手機沒關定位?!?/br> 我聞言立刻抬頭:“什么意思?能看見他現在在哪?” 邊堯不知為何,有點遲鈍地點了點頭,說:“對?!?/br> 他把手機平放在桌子上滑給我——最新po文的內容是“嘗嘗這需要排隊三小時的奶茶有什么不一樣”,底下還配了一張照片,是一個人手里拿著一杯奶茶。 我說:“這也可能是事后發的,然后選擇了一個定位?!?/br> 邊堯輕輕敲了敲旁身側的玻璃,我順著看出窗外——街對面赫然掛著某網紅奶茶店的招牌,門口果然大排長龍。 我呆了,又問:“那么多人呢,你要怎么判斷出來誰是誰?” 邊堯伸長食指和中指,把手機屏幕上的照片搓大,說:“這個手表,配襯衣袖子上的這個花紋。還有你看照片底部,有照進去一點他的鞋子?!?/br> 我聞言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說:“你好恐怖??!” 邊堯瞪了我一眼:“說什么話呢,我好歹也是個業余偵探吧,不然你以為那么多委托都是怎么解決的?” 他忽然手掌蓋上了我面前的手機,把屏幕按黑收回去了。 我:“?” 等了大致五秒左右,邊堯才開口:“我現在跟你說件事,但你不要叫喚,也不要東張西望,聽明白了嗎?” 我點頭:“嗯嗯?!?/br> “我看見他了,”邊堯說,“就坐在你斜后方的位置上?!?/br> ※※※※※※※※※※※※※※※※※※※※ 粉蒸排骨真好吃啊 大家有沒有興趣猜一下章節標題和事件進展有什么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