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這么說，陶鶴松了口氣，心中卻又不知為何生出一股遺憾。

    “你是要我給你買新衣服，還是繼續穿舊的？”戚果又問道。他常去的那家寵物中心里就有賣那些做工細致的小衣服，每回戚果見了總不自覺買幾套回來。那些精美可愛的小衣服毫無用武之地，連包裝都沒拆過，被放置在衣柜的抽屜里。

    “我還是穿自己的吧?！碧怔Q看著對方因自己的回答變得有些落寞，頭也低了下來，鬼使神差地又說道：“我們以后可以一起去買衣服?！?/br>
    奇了怪了，自己莫非還有了長住的打算？陶鶴話說出口便后悔了。他身份特殊，此時又與經紀人鬧翻，若是被記者拍到與人同住，沒有公司庇護，指不定會傳出什么奇怪的傳聞。他自己倒是無所謂，早在剛知道那什么高總有了包養自己的想法時，他心中就有了打算。只是面前這人看起來出身良好，干干凈凈。

    他可不想把他一起拖進娛樂圈那五光十色的染缸之中。

    “那樣也好?！辈恢捞怔Q心中思緒萬千，戚果聽了只覺得有些小雀躍，嘴角隱隱帶笑。親手打扮寵物！他想了好久的事情，終于可以實現了。他完全沒發現自己的邏輯有什么不對，反正戚大少爺養的就是大活人，不服吊死。

    “戚……戚先生，”陶鶴本想直呼他名，卻拐了個彎，還是選了個疏遠的敬稱，“你怎么不養個真的寵物？”這家里到處都是寵物用品，不說這房間里的貓架，客廳里的食盆，木屑，鳥籠，廁所里竟然還有貓砂盆。這些足以看得出戚果十分喜愛寵物。他看得出那些用品都是不同種類的動物所需的，但這家里卻只有一個大活人——現在是兩個了——，那些用品也十分嶄新，甚至像是從未用過。

    他這一提，便提到了戚果的痛處。但戚果從不以此為恥，只平靜道：“因為動物們都不親近我?！?/br>
    “養久了不就親近了嗎？”陶鶴挑眉，心下卻不以為然，以為戚果只是尋個借口。

    “它們怕我，我也不想勉強它們?！逼莨麚u了搖頭。他喜歡小動物，更尊重那些被當作人類玩物的寵物們。若是它們怕他，他便不勉強，不會強留它們。不屬于自己，何必強求？戚果年紀不大，卻將這些看得十分透徹。

    陶鶴卻并不是這樣想的。他看出戚果與自己意見不一，便不說出去，只在心底嘀咕：若是我看上的，我喜歡的，非他不可，就是強行搶來，也要將對方留在自己身邊。

    他轉了轉眼睛，終于徹徹底底明白了戚果一直所說的“養”是何意。沒有動物愿意親近他，那便養個人好了！反正人類也算得上動物的一種，還附帶交流功能——陶鶴很肯定，若是自己當時直接出言拒絕，戚果也不會強求他。

    這人真是又奇怪，又特別。尤其是那雙眼睛，清澈得所有情緒一覽無余，又似乎深不見底，叫人難以捉摸，想要更深入地了解他。

    這一天發生了許多事情，似乎每一件都對自己有十分重要的影響。被戚果推去洗漱，比平時更早躺上床的陶鶴睜著眼睛怎么也睡不著。

    “早點睡?！逼莨驹陂T口與他道晚安，見床上青年的目光看向自己，露出一個微微的笑來?！巴戆??！彼斐鍪謱絷P了，房間內霎時籠上一片漆黑，青年的臉也隱沒在黑暗中，依稀可見被子隆起的形狀。

    “晚安?！碧怔Q的聲音悶在被子里，聽起來很遠。

    聽到門被輕輕掩上，他才把蒙在頭上的被子一把扯下，直視黑暗。

    自己有多久沒有聽到晚安了呢？小時候在一個又一個片場輾轉奔波，半退隱之后家中又橫遭變故。像這樣有人為自己關下房間里的燈，仿佛是上輩子的事情了。明明是陌生的地方，被子卻隱隱有股太陽的味道，讓人十足安心，就像是無論在外再怎么顛沛流離，卻知道還有一處歸所。

    陶鶴輕笑一聲，那笑在寂靜的黑暗里漸漸變淡，隱匿。

    罷了。他心中卻做了個決定。

    第4章 包養過氣明星04

    “哥！明天周末，我去你那玩好不好？”難得放個假，戚景便在周五的晚上給戚果打了電話。他還惦記著他哥說的養人一事，一想起來便隱隱覺得不太妙。他哥從來不說謊話，總是一本正經，說養人搞不好真的是收養了什么小孩子。

    “好?！逼莨陔娫捘穷^應了。

    第二天戚景驅車趕往錦苑，在敲門之前他給自己做足十分鐘的心理準備，這才按了門鈴。在戚景的想象之中，戚果會抱著一個穿著粉嘟嘟小裙子的小女孩，或是小男孩——憑他哥的審美估計還真的做的出來——然而事實卻全然相反。

    給他開門的是一個陌生青年——不，他一點也不陌生。輪廓分明的臉，輕輕一瞥便能予人極大壓力的鳳眸，唇邊掛著懶散的笑意。

    他是那個陶鶴！演過《小偵探》，演過《爸媽不在家》等等一串童年里印象深刻的電視劇。

    面前真實的人與記憶中電視上的舊畫面重合到了一起，戚景不可置信地張大了嘴：“你，你怎么會在我哥這里？！”他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已開始疑心自己是不是走錯了家門。

    陶鶴要去醫院便順手來開門，卻瞧見個與戚果有幾分相似的青年，神情驚慌十足。原來還是有人認得自己的。他或許是戚果的什么人，陶鶴卻懶得跟他解釋幾句，他忙著出門，話也不說地直接側身就走了出去。

    戚景呆呆地看他進出自如的樣子，心中閃過無數念頭，最終全都化作了一句：“哥，你怎么包養了個明星！”

    他大呼小叫地進了門，一看客廳沒人，便知道他哥正在書房工作。他平時也不會莽撞地打擾他哥工作，但這回卻顧不上了：騰川娛樂的戚大少爺包養明星，還是個男的！這要是被人拍了照傳出去鐵定微博熱門，報紙頭條。

    想到這里戚景立即加快了扭門的動作，他把門把旋開，推開門，只見戚果正背對著他調整水彩顏料。

    “你怎么進來了？”戚果聽到聲音，轉頭卻看到戚景，疑惑道：“怎么是你，小陶呢？”

    叫得真親熱！戚景心中警鐘大響，苦口婆心道：“哥，我知道你從小到大一直潔身自好，也從來不像那些紈绔子弟整天花天酒地鬧事，你說你一直出淤泥不染，怎么忽然就開始包養明星了呢！”

    他明明年齡還比戚果小，說的話卻像戚果的長輩似的。俗話說長兄如父，到了他們這反而是幼弟如父，可見戚景心中有多著急了。他還在絮絮叨叨地勸道：“我覺得哥肯定是被人騙了，那陶鶴不是我們公司的藝人，背后有什么人我也不清楚，哥你要真想包養我可以……不，不行！哥你絕對不能干這事！”

    戚景本想說你要真想包養我給你找幾個身家清白的小明星，話到了嘴邊，看到他哥垂首斂目，一副安靜傾聽的模樣，便覺得娛樂圈那些烏煙瘴氣的藝人根本配不上他哥！

    “小景，我沒有包養他?！逼莨娝⒘寺?，便認真安撫道。

    他的目光沉著，讓人安心十足。戚景剛要放下那顆顫顫悠悠的心來，又聽到他哥在他心上補了一刀：“我是在養他?！?/br>
    “這有什么不同？！”戚景的反應與陶鶴如出一轍。

    于是戚果又把那天念給陶鶴的詞語解釋給戚景念了一遍，順帶將這件事的來龍去脈解釋清楚。

    “……所以那個陶鶴現在就住在你家，每天除了去醫院照顧他母親，就這么混吃等死？”終于將事情捋順，戚景仍然是覺得十分不可思議。他看著戚果安靜的臉，又回想起在玄關遇到的陶鶴，怎么看怎么像一只乖乖的大白兔撿了只大灰狼回家。

    這種過氣藝人滿大街都是，怎么就陶鶴輪到了這種好事，他哥絕對、肯定，一定是被騙了！

    “我提出要幫他付手術費，但是他沒同意?！逼莨久?。相處這幾日他也聽陶鶴說了他母親的情況，但對方卻堅持不要自己的錢。陶鶴照搬他的話來拒絕，說你是養我，又不是包養我，你非要和我有金錢交易，難道是想和我發生性關系嗎？話直白得把他弄了個滿臉通紅，卻意外地理解了他的想法。

    他只得同意了。

    “你還想幫他付錢？”戚景急得要死，生怕自己單純善良的哥哥被人騙了?！案?，聽我說，那陶鶴一看就不簡單，而且他最近惹上了事，你還是快把他趕走吧?！?/br>
    “他怎么了？”

    戚景只好將自己實習時聽到一些傳聞告知：“最近王宗平導演要拍新片了，叫《驚雀》，四十八集刑偵劇，編劇是鐵秋，講的是代號麻雀的刑偵小隊破解一個又一個案子的故事，已經預定要在一臺播了。哥你就理解成這劇班底不錯，只要能演就能紅?！彼榔莨魂P心娛樂圈，還耐心解釋了幾句。

    戚果嗯了一聲。

    “本來主演定的是拿過影帝的李響想。雖然他和設定為初出茅廬、剛進警局的主角年齡差別有點大，但人家演技好，名頭大，擔得起這個主角。但不知道為什么最后定下的卻是陶鶴。他雖然以前演過不少片，也紅過，但那都是他小時候了，消失了好幾年誰還記得他。這時候突然復出，資源還這么好，讓人不覺得奇怪都不行。果然，前幾天他經紀人跳槽，這才爆出陶鶴背后的金主是英達集團的高虹——那女人都四十八了，他也睡得下去！”

    “雖然這傳聞只在圈內流傳，還沒被曝光到大眾眼皮下，不過王宗平導演一直看不慣圈內這種亂七八糟的事情，有了這出，他再想演《驚雀》就難了?！?/br>
    一口氣將聽來的八卦盡數吐出，戚景舒爽地嘆了口氣。他外向，打聽消息一向是他拿手好戲。戚景說完了自己聽來的傳聞，便看向戚果：“哥，你這下知道他是什么樣的人了吧？他一定是知道了你的身份，巴著你，想要你給他資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