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有那兩個老東西在，劉瑛瑛怎么肯來，玲姐要是想見她，改天咱們約個時間再聚?！?/br>
    “你小子真是有艷福，劉瑛瑛我雖然不熟，但是也聽朋友提過她，挺不錯的一個姑娘。你也該開開葷了?！?/br>
    顧傾城在后面跟著，發現胡玲玲和江城私人關系似乎真的很好，兩人有說有笑，不像是在客套。眾人到了路口，送胡玲玲上了車。柳兒說：“江總，那我們也走了?！?/br>
    送走了胡玲玲的江城臉上沒有了笑容，語氣親切又透著威嚴，問說：“丹丹沒喝多吧？”

    丹丹笑著搖搖頭：“難道我喝多了，江總還能親自送我回去？”

    旁邊的柳兒就扯了丹丹一把，丹丹笑著回頭看了后面的顧傾城一眼，繼而對江城說：“那江總，我們走了?！?/br>
    江城點點頭，看著她們兩個上了車子。顧傾城看著大家一個個都走了，這才開口說：“你就這么對你們公司的藝人?！?/br>
    說真的，整個飯局的后半段他都是在一種極其不舒服的感覺中度過的，如果說飯局的前半段黃總和袁局還能維持一個老男人的虛偽面具，那到了后半場喝開了之后，他們可以說本性畢露，葷段子配上不規矩的手腳，顧傾城看了都覺得尷尬。丹丹和柳兒也是熱情高漲，碰到咸豬手也不在乎，不過不用想也知道，她們如果不是得了江城的授意，好好的女孩子誰會做著類似于陪酒的勾當。所以他看到旁邊的胡玲玲和江城依然面色不改談笑風生，甚至跟著煽風點火，就覺得江城這推介拉攏的手段也忒骯臟了點。

    可是江城聽了他這么說，卻笑了笑，兜里掏出煙來，抽了一支點上，吸了一口說：“人各有志，我也沒強迫誰。她們來之前就知道是來干什么的，既然還愿意來，就不算委屈。我就是個生意人，不是慈善家。最后落好處的，也不只我一個?！?/br>
    顧傾城覺得這話也無可指摘，他本來也只是隨口一說，好像這兩輩子都對江城有著刻板成見，見了他不說一句難聽的，不反駁一句，心里就不痛快，也是作的要死?？墒沁@是他知道了江城就是江海之后，兩個人的第一次見面。這一次見面他甚至都還沒有將江海和江城完全融合，就又接受到了更多的信息：“劉瑛瑛的那個對象，是你？”

    他問出來之后，又覺得自己這話說的有些別扭，于是又接了一句：“你跟瑛瑛姐談戀愛了？”

    “嗯，”夜色中，江城的臉有些模糊，只有他嘴里噙著的香煙一閃一閃冒著火光：“怎么樣，放心了吧？”

    顧傾城一愣，心里有些異樣，嘴上卻說：“你談戀愛，我放什么心？”

    “我開了那么優厚的條件，你都不肯到我這邊來，不就是擔心我有別的念頭?！?/br>
    顧傾城心想既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再躲躲藏藏地回避也沒有意思，于是就問說：“你沒有么？”

    江城的語氣和姿態突然變的吊兒郎當：“你可真會想?！?/br>
    顧傾城努了努嘴，雙手插進褲兜里，低下頭用皮鞋蹭了蹭臺階：“你們倆，挺般配的，好好過吧?！?/br>
    “這些不需要你考慮，你只需要考慮一點，怎么樣，現在可以過來了么？”

    顧傾城其實想說，你好歹也是個生意人，怎么這么不會掩藏自己的真實意圖。前腳剛莫名其妙地和劉瑛瑛談起了戀愛，后腳立即就來了一句“怎么樣，放心了吧”，搞得這一切都仿佛是在對他說：“怎么樣，我為了你才跟劉瑛瑛談了戀愛，這下你總該答應我了吧?！?/br>
    這……這實在有些愚蠢的詭異。他張了張嘴，糾結了老半天，終于問出來：“你這么執著要挖我，到底是看中了我什么？”

    “我是個唯利是圖的商人，挖你還能是為了什么。我看好你，將來肯定會火，幫我公司賺的盆滿缽滿?！?/br>
    “……”

    “你不用管我眼光準不準，我就是這么看好你。我真心捧你，對你來說不是好事么？我在電話里也跟你說了，你所擔心的事，永遠都不會發生，”他說著忽然轉身，正面對向他，語氣篤定嚴肅：“顧傾城，我向你保證?！?/br>
    顧傾城心下一驚，默默地想，江城果然就是江海，連說的話都一樣，一樣的篤定嚴肅，像是在發毒誓。他恍惚記得曾經的江海也曾跟他說過一樣的話，也是這樣看不清人臉的夜晚，江海也是抽著一支煙，對他說：“顧城，我向你保證?！?/br>
    可是后來的事實證明，這保證江海并沒有做到，換了一世，隔了數年，變成了江城的江海，又對他說著幾乎同樣的話，他不知道這一回對方是否能信守承諾。夜風吹在人身上，竟然有些涼，顧傾城聞到了江城吐出的煙味，好像很多年過去了，什么都變了，只有這煙味依然如故，還是從前的味道，彌漫在他心頭上。

    第23章

    “你的承諾，我不敢信?！?/br>
    江城聽了，眉頭皺了起來：“那我要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我有了個女朋友，還是個大美女，難道還不夠，你還非要親眼看著我跟她上床？”

    顧傾城一愣，臉色有些窘迫：“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顧傾城覺得這樣咄咄逼人的江城，還真有當初的氣勢。他張了張嘴，正要說話，江城卻忽然嘆了一口氣，扔了手里的煙，仿佛很不耐煩地說：“算了算了，不說了，走吧，我送你回去?！?/br>
    “……”

    江城已經打開了車門，扭頭看著他。他站在夜色里面，身形愈發挺拔威嚴。顧傾城意識到他這是在給自己開車門，趕緊走了過去，一邊上車一邊說：“不用專門給我開車門?！?/br>
    江城也沒說話，“砰”地一聲將車門甩上了，倒是叫顧傾城嚇了一跳。他覺得自己選擇上車有些不明智。

    這輛車和他上次見到的不一樣，像是個跑車。江城上了車，開著敞篷，車子一動風就吹亂了顧傾城本來梳的一絲不茍的頭發，他伸手捂住額頭，把頭發往后捋，江城一直沒有說話，他也就沒有說話，車子沿著江邊開的飛快，路上車輛不多，只有江面映著五彩斑斕的高樓大廈，這個城市如此繁華，顧傾城到現在都還沒有完全適應。他想，分別的這些年，江城身上都發生過什么，他是如何適應了這樣的巨變，融入了這個紙醉金迷的世界。

    然后他就想到了一個很詭異的問題，以前他不愛看人，和江城也不熟悉，竟然一直都沒有認出來對方。不過從他們第一次吃飯的時候江城跟他說的那些話來看，江城十有八九是認出他來了的，這也在情理之中，不是每個人都像他一樣說話不看人，江城也不至于因為他把名字從顧城改成了顧傾城就再也認不出來。他自認為自己只是長高了一些，成熟了一些，但是大體都是沒有變化的，不至于兩個人都沒有認出對方來?？墒侨绻J出來了，他又覺得不合理，因為在他的記憶里，江城對自己一直虎視眈眈意圖不軌，擺明了是對自己有意思，可是那個江?！?/br>
    江海不喜歡他，他們兩個是死對頭，這也是毋庸置疑的！

    他突然覺得很煩躁，手指頭抓著座椅，眉頭緊緊鎖著閉上了眼睛。在那一瞬間的頭痛里，他腦海里突然閃現出一些他從沒有過印象的一些畫面，好像是江城把他壓在車上強吻，咬他的嘴唇。那種疼痛似乎震驚了他，他猛地睜開眼睛，發現眼前已經是一片光亮。

    他們已經到了一條燈火通明的道路上。他扭頭看去，看到近在咫尺的江城，脫口問：“我們……”

    他抓了一把眼睛，說：“我前段時間生了一場大病，好像記憶力減退了很多，最近好像恢復了不少，你上次說，我們認識的時間遠比我以為的要早，我現在好像想起來了，我們是中學的時候就認識了吧？“江城牛頭看向他，神情似乎有些吃驚，甚至有剎那的慌亂。他很快扭過頭去，仿佛在很專心地開車，“哦”了一聲，說：“你想起來了?！?/br>
    顧傾城盯著江城的側臉，繼續說道：“不好意思，沒把你認出來……”

    江城抓了一下頭發，似乎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顧傾城原以為會很尷尬，卻沒想到對方會是這個反應。他一時也有些語竭，就聽江城問：“還有呢？”

    “嗯？”

    江城扭頭看他：“只有中學的時候么？”

    “……”

    江城的眼神閃了閃，不等他仔細揣摩這句話的含義，就扭過頭去說：“看來作為江海的我，竟然在你心里一點分量都沒有，你竟然都認不出我?！?/br>
    但是江城的神情似乎一下子松懈了不少，嘴角露出一抹笑容來，說：“不過還行，還能認出我來。你再認不出來，我都要郁悶死了?！?/br>
    顧傾城訕訕地笑了笑，說：“你該早說，你不是早就認出我來了?！?/br>
    “你都認不出我，我如果告訴了你，你還是對我沒印象，那我多丟人……而且我也不知道你關于我的記憶，到底還有沒有，有多少……”

    江城語氣幽微，嘆了一口氣，手指頭敲著方向盤，說：“其實上次回去，我就想開了，以前的事記不記得都無所謂，人都要向前看，過去也不是多美好的回憶，忘了就忘了，咱們倆重新認識?！?/br>
    顧傾城覺得江城能這么灑脫，那自然是好，避免了很多尷尬。過去的事兒也實在太亂了，兩個人的過去不是一句話兩句話說的清楚，不如索性都忘了，重新開始。

    于是他就笑了，說：“不過我也奇怪，你原來那么討厭我，怎么突然不討厭了?！?/br>
    沒想到江城聽了他這話之后卻愣住了，扭頭問說：“我討厭你？”

    “對啊，你原來想著法子折騰我……我這么說你別在意，我不是要翻舊賬……我就是……”顧傾城越說越尷尬：“哎，不說了，就像你說的，過去的都過去了，咱們向前看?！?/br>
    江城臉色卻依然不好看，重復了一句：“我討厭你？”

    顧傾城心想，你討不討厭我，你心里不跟明鏡似的，把我欺負成那個樣子，難道還是愛的表現？

    江城半天沒言語，車子轉了一個彎，等過了紅綠燈，卻突然一個急剎車，停在了路邊。

    “我是很討厭你，”江城扭頭看著他，一臉正經地說。

    專門停車來說這句“我是很討厭你”，顧傾城被震驚的摸不著頭腦，心里想到底要不要嚴肅的這么尷尬。他真是不知道該怎么回這句話，尷尬到幾乎笑不出來：“我……我知道了……”

    “我現在跟當初在中學的時候一樣，看你什么都順眼，所以我本來想著裝著自己喜歡玩男人，捉弄捉弄你……”

    “……”

    “我為我惡劣的玩笑向你道歉?，F在我改主意了，我這一回，想跟你做朋友，真心實意地想幫你在娛樂圈走的更長遠?！?/br>
    顧傾城呆呆地看著江城，看著對方那一向玩世不恭的臉上一臉嚴肅，他又看對方的眼睛，在看對方是不是在逗他玩。

    不過他腦子里想的卻是：“哎呀，這下一切都說得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