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契約_分節閱讀_4
煮了杯熱牛奶喝了,還剩余一杯,不知道是不是習慣了照顧賀鴻梧,聶長生每晚總會煮熱牛奶讓小孩喝了才準他去睡,其實臨睡前喝熱牛奶還是跟莊凌霄同居時養成的習慣,那個時候,但凡是莊凌霄的要求,聶長生沒有一樣會違背他的。 端上熱牛奶敲了敲房門,沒人應門,側耳傾聽,門內悄無聲息的。聶長生有點啞然失笑,就算被鳩占鵲巢了,但房間終歸是自己的。 聶長生推開了臥室的門,赫然見到莊凌霄趴在床上,濕濕的頭發沾在枕上就這么睡了,吹風筒還在剛才的位置放著,不像被移動過的跡象。 聶長生氣結,感情是他一走,莊凌霄就躺了下去,根本沒有在意那一頭的濕發。 “莊凌霄!”聶長生上前,卻發現素來淺眠的莊凌霄竟然沉沉地入夢了。 目光貪婪地覆蓋在莊凌霄的臉上,聶長生默默的在心里勾勒出他的輪廓。斜飛的濃眉斂盡了清醒時不可一世的戾氣,高挺如鉤的鼻端不啻于翱翔高空的蒼鷹,唯有那線條剛毅的唇瓣依舊貴氣凌人,仿佛世間萬物都在他的掌控中。 聶長生怔愣了半晌,努力抑制體內那股源源不斷即將要破殼而出的焦渴情緒,最后只有化為一聲悄寂的嘆息。 半坐在床沿里,聶長生將吹風筒通上電源,調到最小檔,指尖觸上濕潤的發端,沉睡中的莊凌霄終于恢復了往日的淺眠,聽到了吹風筒的聲響即刻睜開了寒芒的眼睛,只是凌厲的雙眸聚焦在聶長生的臉上,才收回了陰鷙的氣勢,眸子也斂盡了狠戾的光芒,露出nongnong的困倦之意,懶懶的帶著醇重睡意的鼻音說道:“是師哥你啊……”翻了個身,支起頭枕上聶長生的大腿里,翕著眼,聲音里也蒙上了一股軟軟的黏糯,“我好幾天沒睡了,很累……” “等下,”聶長生端過放在床柜上的杯子,“喝了它?!?/br> “我還以為師哥你忘了呢?!鼻f凌霄笑著接過,一飲而盡,砸砸嘴道,微微皺著眉嫌棄地道,“下次別放太多糖?!?/br> “抱歉?!绷晳T了按賀鴻梧的口味調配,聶長生幾乎忘記莊凌霄是不喜歡吃甜品的。 “光是道歉有什么用?”莊凌霄繼續將半濕不干的頭擱在聶長生的腿上,換了個側躺的姿勢,寬厚的背對著聶長生,“幫我吹干頭發當賠禮?!闭Z氣一如既往的霸道,絲毫不容抗拒。 怎么反倒成了自己的不是了?聶長生嘴邊原本要抗議性地詰問這個家伙,可最終還是化為了一聲輕嘆,這個男人的脾性他太了解了,倘若撩手不管的話,勢必放任一頭的濕發不管入睡的。聶長生唯有任勞任怨地按開了吹風筒的開關,熱風拂過指尖,聶長生五指從莊凌霄的發頂順到發梢,來來回回穿梭不停梳攏著這頭濕潤的發絲。 “該剪了?!?/br> “師哥還不是一樣?” “我可沒有……”語間頓了頓,“濕發睡覺”這一項似乎已在今天破戒了。 “沒有嗎?”莊凌霄翻了個身,冷厲的眼光盯著溫潤不語的男人。 莊凌霄知道?不……不可能的,這個不可一世的男人怎么會知道今天的自己曾命懸一線?難道他在去超市的時候看到了飛機出事的新聞了?自己雨中幫忙救人不假,可累極了的自己完全沒有空閑打理濕發便在機場休息室睡了一覺的事,莊凌霄怎么可能知道? 聶長生自嘲地勾起一絲淺笑,欲將自尋的煩惱置之腦后不管,然后已經擾動了的波瀾怎么可能因為他的不順理就不會亂成一團麻的呢?聶長生迎上莊凌霄的目光也顯得有些黯然,最終也不過變成一句模棱兩可的話,“算了”…… 莊凌霄哼了一聲,并不打算放過他,冷聲道:“連自己也照顧不好,真不明白收養那個小屁孩做什么!” 聶長生抿住唇,一語不發。 “那小子又吵又鬧,手短腳短的卻總愛打架,打架也就罷了,居然還敢打輸!真是丟死人了!嘖!上學也不安分,幾乎每門科任的老師都來投訴,功課做得亂七八糟,還滿口漢字標注的英語單詞發音,真是磣死人了,直接丟國外不是更好么?而且連最簡單的三角函數都弄不懂,再也找不到比他笨的人了……” 聽完男人用黏糯綿長的聲音細數賀鴻梧的多宗惡劣“罪行”,聶長生唇邊禁不止勾起了一絲笑意,“你其實也很在意鴻梧的啊?!?/br> “如果不是師哥收養了他,誰有空……”含糊聲里,莊凌霄的呼吸陡然悠長了起來,他竟然就這么睡了過去! 知道莊凌霄創業不易,卻不曾料到會是這般的艱辛!聶長生收藏的幾刊財經報刊上登了不少莊凌霄的消息,除了幾篇風流艷史,其余的都是他的成功史,文章對他的評價毀益參半,不過莊凌霄雷厲風行的作風與狡獪狠辣的手段被商業人士引為橫空問世的商界霸龍這是毋庸置疑的稱譽。 聶長生微微傾了一下身子,伸手輕撫莊凌霄的臉龐,五年的歲月侵染使他愈顯得剛毅沉穩,莊凌霄就有這一份與生俱來的魄力,不管是在何方,他的風采幾乎彌蓋了所有人的煌熠,輕而易舉的擒獲了人心,就像…… 抿了抿唇,聶長生無奈的承認,對莊凌霄的心意不僅沒有隨著五年時間的消逝而消褪,反而像滾雪球那樣,愈積愈多,沉甸甸的不知道什么時候會崩垮下來。 第5章 聶長生安睡的姿態一如他一絲不茍的做派一樣,仰面平躺,十指相疊置于小腹之上,能一覺無夢到天亮。 然而這次不知是時間差還沒有徹底地調整回來,還是賀鴻梧的床太小,不足以讓他舒展手腳,這一夜居然惡夢連連,似乎被一條兇猛的蟒蛇死死地纏繞著胸口,起初只是貼身緊纏著,后來纏得越來越緊了,令他呼吸艱塞,要逃離這樣的困窘之境,無奈一雙腿像被灌了千萬斤重的鉛塊一樣,沉重得挪動不了半分。 等他終于從惡夢中睜開眼睛,額上涼涼的,竟然已經布滿了一層薄汗,本能地想要擦去額頭上的汗漬,手卻被一重物壓著,他這才發覺窒悶的緣由是胸口橫著一條粗壯的胳膊,呈摟攬姿勢,將他環抱于溫暖的懷里。 聶長生模糊的頭腦瞬間清醒了過來,耳旁傳來淺淺的熟悉的呼吸,拂在微微發癢的耳鬢上,他偏了偏頭,借著窗外泛起的微弱晨光,赫然看到莊凌霄沉睡的臉龐放大在眼前。 心跳急促的旋律告訴他,這一刻真真切切的存在于現實,絕非什么夢境!莊凌霄就躺在自己的身旁,也不知道他的睡夢里出現了什么令他火大的事情,或者受什么憂心的事兒困擾,睡著的莊凌霄眉心微蹙起來,高挺的鼻梁下是緊抿的嘴唇,似是憋著一股無名的怒火,不知是誰讓他這般的不稱心如意。 吸了口氣,聶長生剛拿開橫擱在胸口的臂膀,沒料到反主為客,掌心落入那只寬大的手掌里,莊凌霄喑啞迷糊的聲音貼在耳旁里,像低喃,又像細語:“別動,讓我再睡一會兒?!憋@然剛剛被聶長生的動作驚醒,只是鮮少的不見發怒,嗓音還帶著nongnong的睡意。 聶長生記得莊凌霄有很重的起床氣,一起同居時,一個同研究小組的成員因為學術上的事情想請教莊凌霄,剛好這家伙正在睡午覺,睡覺被砸了不說,去到研究室里,還把那個干擾他清夢的人狠狠揍了一頓,打得那人住了一個多月的醫院。 就是這么暴力,這么兇狠的莊凌霄,這一刻卻只貼緊著他,說了一聲“讓我再睡一會兒”。 心還是不爭氣地搗鼓起來了,聶長生苦笑著,如果是入了夢,被這人緊緊纏著,他或許因為身體的無知無覺可以睡得安穩,可現在清醒著,清清純純地感受到了一側的人的體溫正源源不絕地傳給自己,聶長生渾身燙熱,南方十二月份下旬了的早晨,室內沒有暖氣,沒有空氣,冷意肆意地散發在房間的每個角落,偏偏這張小床上,擠在一起的兩個男人的體溫熾熱如夏。 “你怎么會在這兒的?”聶長生果然一動不動,留以主臥室與他,莊凌霄偏偏跑來小床跟他擠在一起。賀鴻梧的小床本來勉強只容納得下他的身軀,如今再擠上一個大男人,哪還有轉身的空間? “因為你在這里啊?!鼻f凌霄黏糊著嗓音嘟囔了一句,又陷入了混沌的睡夢里去了。 聶長生幾疑在夢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渾身細不可聞地打著顫栗,心底有一個聲音在歡騰,沒有人可以在神智迷糊的時候撒謊,莊凌霄也不可以,這才是他的真實想法,因為自己在,所以他就會無條件的伴隨于左右! 昨天的接機,也是莊凌霄刻意為之的吧?站在候機室的大理石石柱上,說著“送一個客戶到機場”的謊話,卻原來他真的特意等在那里,只因自己從那里經過。 噙著一絲笑意,聶長生再無睡意,抬眼望向窗外,初冬的清晨還裹藏在灰色的世界里,占了上風的寒意卯足了勁兒將冷意撒布在城市的每個角落。早起的人們總會制造一些動靜,好讓初冬不顯得那么清凈,聶長生素來不被喧囂雜音干擾,而此刻卻厭煩起室外的鬧騰——所幸身旁的莊凌霄呼吸悠長,睡得正沉,只是那條手臂已經呈霸道的姿勢攬住他。 早餐做好時,莊凌霄還在熟睡,聶長生留了字條便回醫院了。向導師卞教授匯報了在美國的合研情況,卞教授點頭微笑,顯然是很滿意他的表現,又問了他一些出差的情況,最后才向聶長生小小地抱怨一下,昨晚的那份文件太重要了,不應該叫外人送來,別人都沒有他的這個關門弟子這么負責,文件要是丟失了可怎么辦? 向卞教授道歉了之后,回到了獨立的辦公室里,聶長生還沒扎入桌子上成堆的病例中,就又被請入了會議室里商議與美國的合研方案了。其實合研項目并不復雜,如果有足夠資金就可以正式啟動,向外宣布開始了,美國那方對項目很感興趣,唯獨沒有承諾具體的資金事宜,似有借用資金要挾獲得更多股權的嫌疑。 如此埋頭工作,也不知否決了多少項方案,修了多少項計劃,直至嘗了一口涼了的咖啡時,聶長生才驚覺時間的飛逝如此之快!他下意識地看了看手表,心底沒有由來地惦念著莊凌霄這個時間會在干著什么,他應該早就離開了公寓了吧?在公司里發號施令?還是跟哪個合作商觥籌交錯…… 思緒未定時,主持合研的組長是位和善的老主任,見連聶長生的臉上也露出了恍惚之色,顯然向來認真執著的聶長生也分了心,老主任也不好再繼續話題研討,揮揮手散去了會議。 聶長生微微松了口氣,他揉了揉眉心,強打起了精神,夾著一大疊文件大步走出會議室,迎面走來了兩位拉閑話的女醫師,一個小鳥依人的女醫生問道:“這是我從張主任手里討來的治療失眠方法,你拿去全部試用一下,保管有一個方法能治好你男朋友的失眠?!闭f著笑嘻嘻地塞給同伴一張手寫稿。 “我都試過了……”剛接過手寫稿的女醫生皺著眉,迎面赫然見到了聶長生,似乎吃了一驚,黑漆漆的眼睛閃爍了一下,神色頗為尷尬。 “啊……是聶主任回來了啊……”小鳥依人的女醫師驚喜地叫了起來,或許也被自己驚叫的聲量嚇到了,她尷尬地用手里的文件擋住嘴巴,羞紅了臉笑笑道,“昨天還問了顏主任,他說聶主任最早也要一個星期后才回來的?!?/br> 聶長生三十歲的年紀,且只在這所醫院工作了一年多,但他的學術得到國際醫學界的認同,光是論文就獲獎無數,更別說曾經為許多腦腫瘤患者開顱做手術,至今還沒有失敗的先例,當然醫院腦科主任一職實在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