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骨[重生]_分節閱讀_119
—————————— 老板娘說得沒有錯,陳忠的家境看起來非常不錯——嶄新的、別墅似的小洋房,屋頂上架著太陽能光伏板和衛星大鍋。路邊除了農用車輛之外還有本地牌照的名牌轎車。兩只阿拉斯加雪撬犬懶散地趴在門廳里打著盹兒。一群走地雞在花園里嘰嘰咕咕。 雖然貿然到訪的確有些唐突,但是這四位由混血兒帶頭、衣冠楚楚的英俊異鄉人還是得到了主人家的熱情招待。 可事有湊巧,前幾天陳忠押送一批花材去省城,最快也要今晚才能夠回來。接待來客的是他的妻子。 多虧之前老板娘的攻略,眾人對于陳忠的家庭大體上也有些了解。就好比眼前這位陳夫人名叫張霞,二十多年以前是鎮上小學的老師。她和陳忠育有一子一女,女兒在省城寄宿學校,兒子大學剛畢業,目前正在家里幫忙鮮花生意。 雙方坐定,簡單寒暄了幾句,安化文就直接切入了主題,拿出那張從老板娘手里買來的照片,想要問問當年的事。 一看見照片,張霞的表情立刻變得微妙起來。盡管她還沒有開口說話,可明眼人已經能夠確認她肯定知道什么。 所以,當她搖頭表示“記不清”的時候,安化文就連半秒鐘的猶豫都沒有,立刻請她務必要幫忙,努力回想。 “其實,我們是受到照片里的吳生委托,他現在已經在國外定居?!?/br> 他這樣解釋他們的來意,緊接著又說出了一些沈星擇記憶里關于這座小鎮的瑣事。最后表示,吳生很想感謝當年幫助過他的恩人,無奈當時年紀太小,后來母親又意外過世,所以未能如愿,直到最近才托人輾轉調查到了陳忠的住址。 張霞聽得半信半疑,表情也變得越來越復雜。盡管那些舊事也讓她露出了懷舊的表情,但疑慮并未因此而煙消云散。 安化文沖著狗蛋使了個眼色,狗蛋立刻心領神會地掏出了自己的手機打開相冊。 在他的相冊里,除了前陣子從美國發過來的沈星擇童年畫作之外,還有一些翻拍的舊照片。都是沈星擇小時候、或者他母親的照片。 張霞只翻了幾張照片就停下來,然后又抬起頭,瞇著眼睛端詳著狗蛋。 離她最近的陸離很快就讀懂了這幾眼背后的想法——狗蛋和沈星擇的母親是親姐妹,他又那么年輕,眼角眉梢之間想必與當年的小吳生還有幾分相似。 他便干脆點明了狗蛋與吳生之間的關系。張霞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直覺的應驗顯然在潛意識里取悅了她。 趁著這股愉悅感還沒有散去,安化文繼續誠懇地提出請求,希望張霞伸出援手。當然,作為回報,吳生將會像當年他的母親那樣,提供一筆可觀的費用來報答他們。 不知道是情理還是金錢打動了張霞。她遲疑了一陣子,為難地表示要先打個電話,問問丈夫的意見。 于是她拿出手機,起身就要往外走。恰好這時屋外傳來幾聲狗叫,一個青年就在阿拉斯加親熱的簇擁下走了進來,他冷不丁地撞見客廳里的四個陌生人,似乎嚇了一跳。 張霞趕緊介紹,這就是她和陳忠的兒子陳聰。恰恰與陸離同年出生,算起來也才剛21歲。小伙子長得的確挺俊俏,但是論五官長相,與當年的陸離就沒有任何相似之處了。 張霞留下兒子招呼客人,自己跑了出去打電話。那二十一歲的毛頭小伙子,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全程靦腆地給各位客人倒水。好在張霞又很快就回來了,揮揮手把兒子趕上了樓。 “我老公說,可以說?!?/br> 她一臉為難,卻拋出了好消息:“不過,他要我再三和你們確認,真是吳女士的家里人。畢竟我們也是好心,你們可不能害我們??!” 安化文點頭回答那是當然,邊上的狗蛋更是從包里摸出了自己的外國人暫住證,指著上面的姓氏拼音證明自己的確姓吳。 其實張霞心里也很明白,都過了這么多年,早就沒有什么直接手段能夠證明他們的確切身份,她又稍稍猶豫了一番,最終還是自己說服了自己。 “事情都已經過去二十多年了,稍微說說應該也沒什么關系吧……” —————— 那已經是整整二十七年之前發生的事了。更具體的時間是那年的十二月,歲末的小鎮下了第二場大雪。 下午五點左右光景,天色已經昏昏沉沉,路燈也亮了。人跡罕至的街道上鋪了一層薄薄的新雪。 當時還是一個小花農的陳忠,慢吞吞地騎著一輛自行車。他要去鎮上唯一的小學校接女朋友張霞下班。 為了照顧朝九晚五的家長,學校一到三年級開設了困難班。像張霞這樣年輕又未婚的老師就成了輪流看管困難班的主力。大約五點前后,困難班基本結束,陳忠打算帶張霞去附近的餐館吃火鍋。如果氣氛和張霞的心情足夠好,甚至還可以再談談他們兩個人未來的事情。 雪下得很大,西北風吹在臉上有一種刀刮的錯覺。陳忠縮起脖子,貼著小巷子的墻根往前騎。再拐兩個彎就能到小學門口,就能見到張霞、吃到火鍋…… 可是又騎出不到一百米,他卻停了下來。 路邊上,有人。 更確切地說,那看上去更像是一團人形的輪廓。在路燈照不到的陰暗角落里,仿佛還在慢慢地挪動著。 陳忠嚇了一大跳,本能地放慢了車速仔細打量。他很快發現,那竟是小鎮西頭上吳家大宅里的老奶奶。 老奶奶與陳忠談不上熟悉,也就是曾經來過幾次陳忠家里,和他外婆一起打打麻將的關系。但是這幾年吳家出了幺蛾子,外婆不止一次地在背地里說起了壞話,連帶著與吳家的墳親也慢慢疏遠了。 但是疏遠歸疏遠,見死總不能不救。忍痛將女友和火鍋暫時擺到一旁,陳忠趕緊上前將人扶起來。 老人家好像在雪地里趴了十分鐘左右,渾身都被凍僵了,只反復念叨著自己被什么車給撞了,其余的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明白。 那是2003年,手機還沒那么普及。陳忠沒有打120而是直接將老人扶上自行車,一路往鎮醫院趕去。 差不多十分鐘之后,他將老人送到了醫院急診處??扇f萬沒料到,麻煩事還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緩過氣兒來,老人家開始央求他幫忙去學校里接她的小孫子——這是吳生對外公開的身份。想到反正自己的女朋友也還在學校里,陳忠點點頭答應了下來。 離開醫院的時候,距離五點已經過了好一陣子。擔心女友抱怨的陳忠加快了速度,在紛紛揚揚的大雪里穿行。 周圍都是昏昏沉沉的一片漆黑,而學校則像是一座茫茫大海上的燈塔,等待著他的抵達。 然而當他真正騎到校門口的時候,卻正好看見校門口停著一輛漆黑的高檔轎車,吳家的那個小孩正在被兩個穿著西裝、身材高大的男人領到車上。 第104章 沈星擇的心魔 “這里我要稍微解釋一下?!?/br> 張霞清了清嗓子, 暫時中斷了回憶。 “那天雖然我也在值困難班, 但吳生的班級并不是由我負責的。不過我聽說那幾個男人開著一臺豪車,衣著看起來又很講究。而且他們不僅認得吳生、叫得出他的名字,連他母親的名字也知道得很清楚……其實吳生的班主任老師也聽說過一些傳言,當時就認為這是吳生爸爸派來的人,也沒有多想, 直接就把人給交出去了?!?/br> 總而言之, 當陳忠趕到的時候, 汽車正好緩緩開走。在這種情況下, 正常的做法或許應該是先給醫院打個電話,和老人家確認一下情況, 如果有必要再去報警。 然而陳忠的反應卻與眾不同,只因他突然想起了剛才老人家反反復復念叨的一句話—— 她說, 自己是被一臺黑色的轎車給刮倒的, 車輛沒有車牌。 眼前的一切和老人家的叨念重合在了一起,陳忠頓時意識到事情沒有那么簡單。他甚至高度懷疑自己撞見了一起綁架事件。 而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蹬起了自行車,努力地跟上了那輛可疑的黑色轎車。 回憶到這里,張霞又一次停了下來。 “我也曾經不止一次地問我家那口子,當時到底是怎么想的。他說一開始其實什么也沒想;后來騎著騎著緩過勁兒來,才想到要報警,可又覺得追都追了,半途放棄實在太可惜。于是他就這么一邊追一邊糾結,很快就到了鎮口。那車出了鎮子就開始加速,沒幾下就把他給甩掉了?!?/br> 眼看著車輛絕塵而去,陳忠卻沒有放棄,因為地面上還有新鮮的車轍痕跡。 接連好幾天的寒潮,已經將地面氣溫壓到了零度以下,大雪落在地面上,轉眼就能積上白茫茫的一層。 這種鬼天氣,出入小鎮的車輛本就稀少,新鮮的車轍印痕在路燈下更是十分醒目。然而按照目前的雪情,說不定再過半個小時,車轍很可能就會被積雪覆蓋,變得無跡可尋。 陳忠心想著至少摸清黑車是上了高速還是要往臨鎮去,于是又沿著車轍追了一陣,就這樣一口氣沿著小路騎到了山上。 說也奇怪了,他又重新看見了那輛黑色的轎車,因為它就??吭诎肷窖穆愤吷?。 陳忠是在鎮上土生土長的,因此知道那時候的山上無人居住,一片荒涼。他將自行車藏好,正準備靠近那輛車看看情況,忽然就聽見一陣咯吱咯吱的腳步聲。 是那兩個高大的黑衣人從樹林里走回來了! 陳忠趕緊藏到了路邊的灌木叢后面。他看見那兩個男人重新回到車上,發動車輛迅速離去。很快,樹林里再度恢復了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