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骨[重生]_分節閱讀_108
各式各樣的稱呼頓時漫天飛舞,伴隨著手機咔嚓咔嚓的照相聲和排山倒海的追逐。 “我說,師、師傅……” 陸離忍不住要向前排尋求幫助,老司機下令讓他咬緊牙齒,隨即一腳油門,小小擺渡車突然一個推背加速,輕輕松松地沖出了重圍。 穿過了楚漢爭霸景區,繞過小吃一條街和景區管理處,再穿過似乎正在修建當中、塵土飛揚的四車道大馬路,新唐城高高聳立的城墻終于出現在了眼前。 擺渡車從高掛著“明德之門”牌匾、氣勢恢宏的南門進入新唐城。然而出乎陸離意料之外,城里頭卻看不見鱗次櫛比、層臺累榭的仿古建筑群——寬敞到超乎想象的朱雀大街兩側,高聳著三四米高的夯土坊墻,將沿途里坊內部景色封得嚴嚴實實。放眼望去,只能望見街邊的裝飾石臺、水渠和高大的槐樹柳樹——據說都是生長在當地,施工完畢之后又移栽回來的。 “這才是唐代都城原本的樣子?!?/br> 這位姓謝的外聯制片也是個風趣的人,一路上講了不少這座唐城的典故:真實的長安城里有一百零八座里坊,每一座都相當于一個居民社區。新唐城將里坊縮減到了十六座,但是每一座都各有定位、各具特色。 就好比南門左手邊的頭兩個坊。別看它們的外觀嶄新而完整,可里面卻是一片鬼氣森森的斷壁殘垣。小謝說按照考證,當初建造長安城的時候好大喜功,根本沒有那么多的居民來填滿一百零八個里坊,所以越是往南的地方就越是荒涼。而眼下,這兩座里坊就正好成了戰亂、靈異等題材影片的取景點。 再比如他們現在右手邊經過的務本坊,那里頭就是鼎鼎大名的國子監和孔廟。而《花萼相輝》這部影片中至關重要的“鬼市”就發生在務本坊附近。 擺渡車到了務本坊的西門外就停了下來,陸離看見路邊上停著不少大小車輛。小謝解釋說,上個月孟導請了幾位專家過來驗收,淘汰掉一批不夠考據的道具。這幾天,重新制作或者租借的新道具已經就位,置景組和道具組人正在加班加點,務必趕在開機之前完成調整。 說話間,三個人繼續沿著朱雀大街往北走,大約一百來米開外,高聳的坊墻消失了,視線一下子變得開闊起來。 小謝指著他們面前那座紅色的城樓說那就是皇城的南門,朱雀樓。 從敞開的城門往北望去,皇城大街的地面上鋪著一層細膩潔白的沙粒,就像下過一場細雪。道路兩側寺監官署鴻圖華構、高低錯落,好一派堂皇莊嚴,又像一場盛世華章的夢境。 雖然明明知道只是影視城里的布景,可陸離依舊生出了一股敬畏之心。驚愕過后卻又是止不住的高興——如此瑰麗的夢境,主角竟然是他和沈星擇,這簡直就是一個美夢中的美夢了。 接下來,陸離和沈星擇與小謝告別,結伴在城里漫步。新唐城并未對外開放,因此不用擔心撞上游客;偶爾遇上幾個過路的工作人員,也都是見慣了明星的,或許會偷偷多看上幾眼,但絕不會上前打擾。 于是他們找到了東市和西市、找到了酒樓和妓館。還有旗亭街的餅鋪、染坊、客舍…… 為了更高效率地拍攝,道具組已經提前完成了幾處重點場景的布置。胡姬的酒肆里堆滿了葡萄美酒,餅店架子上疊著高高的、蠟制的饆饠。 他們甚至還在空無一人的寺廟里發現一支簽筒。陸離慫恿沈星澤搖出了一支,上面赫然寫著“大兇”二字。沈星擇正皺眉發愣,忽然發覺陸離正躲在背后偷笑。他這才記起簽筒也是劇中道具,滿滿的一桶簽文是都被李善愛做過手腳、用來戲弄明崇儼的,可眼下卻成了陸離戲弄沈星擇的玩具。 接下來的三四個小時,他們仿佛獨享了一次穿梭千年的時空旅行,又像是收獲了一場千載難逢的甜蜜約會——并沒有什么逾矩曖昧的舉動,光是并肩結伴而行,談天說地就已經暢快而滿足。 直到與小謝重逢的時候,天色已經昏黑,只在西面的城墻上還高懸著絲絲縷縷的紅霞。他們乘車沿原路返回,突然自南向北,街道兩側的石燈次第明亮起來。 兩人急忙回頭,發現數百米長的朱雀大街上已是燈火通明,而街邊的高墻也禁錮不了里坊中綻放的光彩。 寂靜清冷的新唐城仿佛突然有了生命,在夜色下變得熱鬧、變得燦爛,變得生機勃勃。 而如此生機勃勃的燈光,同樣映照在了車內人的眼瞳中。 陸離打趣地向沈星擇叉手行禮:“明兄,往后還請多多指教?!?/br> “好說?!?/br> 沈星擇倒也配合,“既然是高手對決,那明某人自當全力以赴?!?/br> 作者有話要說: 電動車的油門應該叫電門嗎?不知道……哈哈哈哈 玄霄,是的,一個私心,想讓沈星擇演玄霄 秦城……是個監獄的名字,可我喜歡這個名字啊哈哈哈哈 第95章 雙職工家庭 抵達秦城的次日上午十點, 《花萼相輝》劇組全體角色演員在酒店召開會議, 正式啟動了為期三周的入組集訓。 此前,在參與《長生天》、《尋香行》拍攝期間,陸離也曾接受過一些有針對的訓練。但是劇與劇之間畢竟存在著許多區別,培訓的內容當然也各具特色。 作為一部旨在“重現盛唐風貌”的影片,《花萼相輝》的培訓自然也少不了有關于唐代文化、禮儀和舉止的教學。 小到坐立行、施禮、握筆、持刀的姿態;大到朝會的流程、騎射的動作, 全部都有史學專家指導, 力求做到盡量還原——這么死命地摳細節, 當然不是為了大搞什么“歷史原教旨主義”, 商業片畢竟還要以視覺效果為優先,但是一些精致考究的細節卻會提升觀影者對于電影的口碑。 其實這種教學培訓還有另一大好處:讓各組的演員快速熟悉起來?!痘ㄝ嘞噍x》劇組最核心的十位演員, 除去女主角曾為沈星擇配過戲之外,彼此間幾乎全都是首度合作——其中還有三位是日本人, 溝通交流、培養默契就顯得愈發重要了。 轉眼間終于進入了三月。墨江潑綠、春風送暖, 新唐城內前兩年陸續栽種的數萬株桃花、李花和杏花次第綻放,如云如霞,烘托出好一片花團錦簇的盛世美景。 吉日吉時,《花萼相輝》在承天門廣場上舉行了開機祭神儀式,而這也是整個新唐城的首次正式啟用。 既然好事成雙,那媒體自然紛至沓來。長槍短炮沿著承天門左右一字排開,劇組員工一兩百號人魚貫登場,這場面,倒還真有幾分元日上朝的壯觀景象。 這其中,最引人注目的當然是幾位主要演員。沈星擇和陸離都身著戲服,一個俊雅如仙,一個清秀凌冽;同行的女一女二也是天香國色。更有中日老將聯袂登場,一時引來急如驟雨的快門聲。 主演之后,導演、制片、編劇……陸續登場。然而卻很少有人注意到,緊隨其后的人群當中還有幾位粉紅皮膚的歐美人。他們也入鄉隨俗地捏著清香三柱,表情卻好奇大過嚴肅,顯然只是來湊湊熱鬧。 這是一支從好萊塢請來的特效團隊,打造過許多沖擊奧斯卡的經典視覺作品。團隊與劇組簽訂的服務時間為一個月,所以劇中幾場涉及到特效妝容的重頭戲都會集中在這一個月里進行。一個月過后,美國團隊會離開,只留下一位專家指導中國的項目組進行零星的后續工作。 對于演員來說,這倒也算是一個好消息——畢竟三四月份溫度適宜,帶著各種硅膠假體尚不至于太過悶熱,假體與身體的銜接處也不會因為汗水而發生移位,增加重復補妝的煩惱。 于是乎,從開機的第二天開始,陸離和沈星擇就過上了凌晨三四點起床化妝的苦日子。先粘頭套再化妝,再快也要兩三個小時左右。 沈星擇倒還好,只是偶爾需要來點傷痕;陸離卻不一樣了——他在劇中有一張半人半狐的假臉,簡單說就是一張面具。雖然這張面具完全是根據他的臉型翻模制作的,但是要天衣無縫地粘貼上去并且進行后續修飾,還需要至少六個小時左右。 好在這幫老外化妝師每天堅持八小時工作制,不肯輕易加班。每天下午劇組結束得也很準時,晚上倒是空出了大把大把的時間。 可即便得了閑,有些歪腦筋卻依舊是動不得的。這些日子陸離與沈星擇可以說是形影不離,晚上串個門、一起對個劇本更是家常便飯,然而就算躺在了一張床上也還是規規矩矩的——一則怕耽誤背臺詞的時間;二來更害怕縱欲過度,第二天起不了床或者掛個大黑眼圈,平白遭受化妝組的數落。 自己挑選的職業,再怎么辛苦都要堅持下去。事到如今,陸離也只能夠自我安慰“雙職工家庭,就是辛苦”。 但是雙職工也有雙職工的許多樂趣。 由于幾乎所有的特效化妝都與武戲捆綁在一起,所以《花萼相輝》選擇了先武后文的拍攝流程。武戲雖然臺詞少,但是想要一氣呵成全套高質量的武術動作,難度系數卻相當高。 開拍兩周時間,陸離和沈星擇已經對過幾臺武戲。打斗動作全都是由業內知名的“李家班”武行總教頭親自設計指導,機巧卻不花哨,可看性和實用性兼具,倒是與外頭那些粗制濫造的花拳繡腿有著云泥之別。 在劇中,秦善愛鐘情于一把從不離身的直柄唐刀。這種似劍非劍的冷兵器,從佩戴、拔出到使用,都有一套考究的動作姿勢。陸離簡直愛慘了這柄漆黑凌冽的兵器,候場的時候也時時把玩,偶爾還會舞出幾朵刀花,引來服化小jiejie們的花癡和調侃。 與他相比,沈星擇則往往是沉默和穩重的。若不是在背臺詞,就是在聽助理轉述公司那邊的情況。 只有在陸離嘚瑟得有些過分的情況下,他才會忍不住,打著“對戲排練”的幌子把人抓到自己身邊。 當然,如此歡樂輕松的時光畢竟還是少數。絕大多數的時間里,拍武戲還是一件苦差事。而痛苦主要來源于一件大型刑具——威亞。 時至今日,吊威亞幾乎已經成了一名古裝戲演員的必修課。不論是飛檐走壁的輕功、還是天外飛仙的御劍術,乃至一些地面上的危險動作,背后的實質都是幾根幾毫米粗細的鋼絲和起吊裝置。 然而相對于垂直起吊的高度,陸離更害怕的還是威亞衣給身心帶來的創傷——那種類似中世紀酷刑的設計給他的下半身造成了極大壓力,時間一長,大腿內側和后腰酸到酥軟,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也是家常便飯。 而且威亞還有一些更恐怖的使用方式。舉個簡單的例子:將鋼索纏繞在躺臥的演員腰部并快速抽動,演員借助鋼索的力量旋轉站穩在地上。這是非常漂亮的武術動作,難度也很高。 作為曾經的受害者,陸離深知在完成這些動作時“嚴格服從命令”有多么重要——有一次他僅僅只是稍稍舒展了手臂,就被鋒利的鋼絲剮去了一小塊皮rou。 身體的疲勞再加上精神高度緊張,一整天的戲拍下來,無論陸離還是沈星擇,經常會發現身上青一塊紫一塊,又紅又腫。劇組雖然配有醫生,但這種小事倒也不必麻煩人家。拿上劇本、再拿上一瓶藥油,陸離往沈星擇的房里一鉆,雙職工家庭的優越性也就體現了出來。 揉著揉著,陸離總會感嘆,說自己這個無產階級缺錢花出來賣命也就算了,可沈星擇一個超級富二代,也上趕著做這些沒事找抽的活兒,莫非骨子里藏著受虐傾向。 沈星擇絕大多數時間都不理會他的嘰嘰歪歪,可若是心情好點,也會故意斗上幾句。斗著斗著再親到一起,也算是一番苦中作樂了。 開工的第三周,他們迎來了本劇中最神秘和浪漫的一段劇情:宵禁之后的午夜長安城,大霧彌漫。明崇儼和秦善愛在空無一人的朱雀門大街上親眼目睹了一場光怪陸離的比試——自稱來自東西兩座兇肆的兩支送葬隊伍,各自使出神通本事,一較高下。 這場是夜戲,又要制造濃霧效果,因此必須在棚內拍攝。秦城基地共有十二處攝影棚, 8號棚是位于新唐城內部、規模中等的甲級棚。不僅嶄新,配套設施也很齊全,連道具倉庫、服化間和休息室都囊括其中。 為了拍好這場重頭戲,道具置景組已經在棚內搭建起了1:1的朱雀大街實景——空曠平坦的夯土大道,光是兩側的排水溝就有兩米寬。水溝上架設著小橋,橋邊槐樹參天,樹后則是三四米高的夯土坊墻,與新唐城內的實景并無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