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破謠
“你干嘛去???”齊星楠拽住他:“天色不早了,快回去休息吧?!?/br> “休息什么!”何立掙開他:“不行,我必須知道這話是哪個王八羔子說的,不然我睡都睡不著?!?/br> “何立,”齊星楠有些無奈:“都這個時候了你上哪打聽去?真正造謠的人早就遠遠躲開了,別人就算知情只怕也不愿得罪人吧?!?/br> “也對,”何立嘆了口氣,承認齊星楠說得有道理:“你說得對?!彼戳艘谎勖碱^緊皺的齊星楠,忽而覺得自己的確是魯莽了,于是xiele氣一般沉聲道:“咱們回去吧?!?/br> “程哥?”何立一路上一直低著頭走路,快到門口時才發覺程軒正在他們寢室門口站著:“你怎么在這兒?” “快開門?!背誊幰姾瘟⒒貋砹?,趕忙說道:“咱們進去說?!?/br> “程哥你坐?!饼R星楠趕忙開了門,轉頭問程軒:“等了多久了?喝點水吧?” “不必了?!背誊幷伊艘惶幾?,沖他擺了擺手,又轉向何立道:“咱們早就熟識了,我也不跟你客套。長話短說,今天那些流言你都聽見了吧?” 何立的臉色忽而變得很難看,剛剛熄滅的怒火在程軒這三言兩語之間又被點燃了。他極力忍著憤怒,沖程軒點了點頭。 “說來也巧,我剛好聽見過衛哲傳這些話?!背誊幊谅暤溃骸澳菚r正是午后,再早時大約就沒有這些閑話了?!?/br> 衛哲是他們的同班同學,他的父親是如今朝廷的工部尚書,從一品大員。 何立一愣,不覺間攥緊了拳頭。 程軒說得不算直白,意思卻很明了:這話定是衛哲先傳出來的。 “何立啊,你先冷靜冷靜?!饼R星楠看著何立越來越差的臉色,趕忙勸道:“咱這也只是個猜測,無憑無據的,萬一冤枉了人家呢?!彼鲎『瘟⒌氖直郏骸案螞r你與他無冤無仇,他也犯不著啊?!?/br> “衛哲就愛欺負人取樂,你忘了?”程軒說:“上次有個人跟他拌了幾句嘴,他抬手就扇了人家兩巴掌?!背誊庮D了頓,接著說道:“還不都是仗著他家里的面子?!?/br> “他家里的面子?”齊星楠不服氣了:“他家里是能富垺王侯還是能手眼通天???不過有些權勢就這般仗勢欺人,也太說不過去了?!?/br> “我剛剛在書館二樓的書房里還看見他了。咱們在這兒煩惱,可人家還在書房里好好地讀書呢?!背誊巼@了口氣:“你說氣不氣人???” 何立已然氣到說不出話了,他的臉早已通紅,攥著的拳頭因為過于用力而青筋暴露。他想,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猛地站起身來,又在程軒和齊星楠把他拉住之前沖出了門,一路奔向書房。 楊青山剛吃完晚飯,此時正漫無目的地在校園里溜達,正行至書館。 他看似清閑,實則不聲不響中正在心底細細打著算盤:他知道何立不太可能是朝廷的人,畢竟以西太后的精明,實在沒必要把同樣的招數用兩次,就算真的另派細作也不可能用當初那樣愚蠢的方式接近他。更何況他楊青山也不是傻子,多天暗地里探查下來,他沒在何立身上發現任何細作的可能??伤匆姾瘟⑦@乖順的模樣還是覺得氣不打一處來,想來多少也是把對當初那小細作的恨移到了這人身上。 可他到底不是個任性的人:自己氣不過歸氣不過,最多嘴上占點兒便宜,還不至于真跟這學生過不去。 他這幾個月偷偷派人去查了何立的底,發覺這人的底子干干凈凈,還真是個最普通不過的青年學生。他想,可能還真是自己錯了。 他正想著,忽而發現自己想的這人正黑著臉往這邊走。 “楊老師?!蹦侨艘部匆娏怂?,匆匆沖他打了個招呼。 楊青山還沒來得及損他幾句,他便快步跑上了樓。 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楊青山覺得頗為疑惑,只是還沒等他回過神來,又有一個人從他身邊沖了上去。 楊青山還沒給他們上過課,不過他手上有這些學生的全部資料:依著畫像中的容貌,這人應該是齊星楠。 真是怪了。楊青山覺得莫名其妙:怎么一個個都跑得像丟了魂似的。 朝堂上的較量已經耗光了他近乎全部的精力,再加上還要分出神來準備教課,他其實沒什么心思管這些學生們的閑事。 只是看著這一向以乖巧面目示人的學生忽而變得歇斯底里,他也不得不多分了些神過去。 畢竟是自己分管的學生,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到時候學院還要找他,實在麻煩。 想到這里,他便也進了書館,只是剛走到樓梯口便被迎面而來的李清河叫住了。 “青山?你怎么來這兒了?”那人稀奇得很:“自打你畢業就沒進過咱們這書館吧?” 楊青山轉念一想,發覺還真是:自己這兩年雖在學院里做教員,可他除了辦公室、教室和住處,其他地方都不愿踏足,故而也從沒來過自己讀書時待得時間比寢室還長的書館。 “是啊,”楊青山笑道:“閑來無事,過來隨便轉轉?!?/br> “啊,挺好的?!崩钋搴右残α耍骸澳悄懵D,我先回去了。過兩天他們結業考試,我還得再核查一遍題目?!?/br> 李清河剛想走,卻聽得樓上一片嘈雜之聲,于是停下了腳步:“這是怎么了?” “李老師,您先走吧,別耽誤了您的事?!睏钋嗌秸f道:“有事還有學生在這兒呢?!?/br> “成?!崩钋搴狱c了點頭:“那我先走了?!?/br> 待李清河出了書館的大門,楊青山便想著上樓,只是他剛一轉身就看到滿臉怒氣的何立以及他身后同樣步履匆匆的齊星楠。 片刻之前,何立一沖進書房便看見了衛哲:那人不知此時正有一人恨他入骨,還在優哉悠哉地看著航海天文學的書。 何立是跑進來的,腳步聲有些重,直直奔衛哲去了。 “今天那些有關我和常泰的謠言,是你傳的吧?”何立開門見山,揪著衛哲的領子就把人從座位里拖了出來:“說,你到底為什么要這么干?!?/br> 何立盈著怒氣卻又有所壓抑的聲音在房間里回響著,實在引人注目得很,一時間很多人都抬起頭來向他們這邊看。 “何立,你先放開?!毙l哲嚇了一跳,死死盯著他:“怎么能是我說的?誰告訴你的?”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何立不顧周圍幾人的勸阻,硬生生擠開了圍上來的人群把衛哲推到了墻邊:“你自己做的丑事,還用得著別人來告訴我嗎?” “誤會,都是誤會?!毙l哲脖子被卡得難受,紅著臉說:“咱們有話好好說?!?/br> “何立,你無憑無據的憑什么血口噴人?!毙l哲邊上的一人指著何立:“別以為你有小爵爺罩著就能仗勢欺人了!” “我仗勢欺人?是你血口噴人吧!”何立冷笑了一聲:“還真是物以類聚,你們一個個的怎么都管不住自己的舌頭?!?/br> “你說誰呢!”那人想揮拳頭打何立,卻被好幾個人拉了下去。 “何立,”衛哲說:“你最好趕緊給我放開?!?/br> “何立!”齊星楠好不容易從人群中擠了過去,伸手想把何立拉開,結果發現想用自己這點兒力氣對付一個怒發沖冠的人簡直是自不量力,于是只得用高過剛剛何立聲音的嗓門喊道:“你給我冷靜一些!” “放開你也行?!焙瘟⒆约嚎梢圆还懿活?,但他卻不能不給齊星楠面子,于是他思忖了片刻還是提出了條件,瞪著衛哲說:“除非你現在當著大家的面,跟我道歉?!?/br> “跟你道歉?”衛哲冷笑道:“我又沒做錯事,憑什么要跟你道歉?我還沒說你無端污蔑呢!” 衛哲最后這句話語氣實在不好,而這又更加激起了何立的憤怒:他本就不是軟弱的人,從小到大跟人打架,他有打贏的時候,也有被人按在地上狠狠揍的時候,但無論是贏是輸,他從沒低過頭。 “你做過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何立怒道:“道歉!” “對不起?!币姾瘟⒋藭r已然紅了眼,衛哲覺得不好硬碰,于是只得撇著嘴說了幾句:“對不起,行了吧?” 何立這才放開他,沖著周圍的人說:“大伙兒都看見了吧,一切都是這人造謠生事。有再敢以訛傳訛的,我決不輕饒!” 說罷,他扔下一屋子目瞪口呆的同窗向門外跑去。 齊星楠見何立出去了,他也趕忙追了出去,終于在書館門口追上了他:“何立!” 何立聽見齊星楠喊他,這便停下了腳步。 “我總覺得事有蹊蹺?!饼R星楠低聲道。 “怎么了?”何立問道。 “程哥今天怎么忽然來告訴你這個?”齊星楠聲音極輕,不像是發問,倒更像是喃喃自語:“很不對勁?!?/br> “程哥不過是恰好聽說罷了,”何立冷哼一聲:“他怎么不能告訴我這個?” “不是,你別誤會?!饼R星楠趕忙解釋道:“你別看程哥看著仗義,其實向來不是個愛管閑事的性子,尤其是這種事?!彼盅a充道:“小時候我們一起耍,要是誰和誰有了爭執,他肯定第一時間躲開,最多也就是在快要打起來的時候去找大人過來?!?/br> 何立覺得也有道理:他和程軒認識也不過才幾個月,他也不覺得自己有本事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讓對方為自己改變一貫的為人行事。 “行了行了,趕緊回去吧?!饼R星楠摟了摟何立的肩膀:“人家也跟你道歉了,這事就算過去了啊,過兩天還有考試呢?!?/br> 他這一說倒把何立點醒了,剛才氣到混沌腦子也終于回歸了清醒:過兩天還有航海天文學的考試呢。 哎呀。何立沉沉嘆了口氣:怎么能這樣呢。 可真是禍不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