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似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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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紀年十月二十號。 那日早上,張雋琛心還是漂浮不定的。他在樓梯上駐足,聽見了樓下奶奶與母親的對話,不由得攥緊了手。 “老太太,那尊佛母像真的不帶了嗎?” “不帶了,不帶了?!?/br> “…可那是您的嫁妝呀。而且,而且佛母像……” “唉,人這一生活不帶來死不帶去,這尊佛母像其實本就不屬于我。帶去東洋,路途遙遠,何必讓我擔驚受怕?” 張老夫人笑著搖頭,拍了怕兒媳婦的手背。 張夫人抿了抿唇,輕聲道:“老夫人慈愛?!?/br> “當年雋琛出去留學,幾乎我每一日都要在佛母像前跪上一個時辰,祈求她保佑我家孫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睆埨戏蛉丝粗掷锏牟璞?,眼神放空。 張夫人眼底含淚:“您視雋琛如眼珠子,我們都知道?!?/br> 張老夫人擺擺手:“我那時求得就是一個心安。人老了,我漸漸也感覺氣力不如以往,說不定那日就再也睜不開眼了。只要你們還有雋琛活得好好的,身外之財便不算什么?!?/br> 老夫人話說得沉穩,讓張雋琛重重一震。 他這幾日,好似才真正地長大了些。 開始想未來。想如果不是作為張氏當鋪的少爺,不是作為一個留學歸國的紳士的未來。翻來覆去,腦海里的霧慢慢散開。 可到現下。 他的心又開始浮動。 人之于世上,多少都有羈絆。都有情感。 那些或是軟肋或是盔甲,但終究無法割舍。 他走下樓,叫了聲:“奶奶,母親?!?/br> 兩人看向他,一同笑了出來。 “起來了,快去吃早飯,做了粥給你吃?!?/br> “昨晚是不是又跟恪朝他們喝酒去了?少喝點呀?!?/br> …… 張雋琛坐下,手里捧著碗熱粥。 他突然抬頭問:“有饅頭嗎?” 端來各種小菜的芬衣一愣,看了眼張夫人的臉色,點點頭:“還有幾個?!?/br> 張雋琛點頭:“端來吧?!?/br> 不過一會兒,饅頭上桌。 各個潔白軟綿,散發著熱騰騰的氣兒。 張雋琛拿過一個,咬了一口,只覺著很燙口。 很燙,很燙。 張夫人在他耳邊問最近有沒有約白云珠出去玩,好不好玩…… 張雋琛悶頭喝粥,時不時嗯一聲。 這時,不知哪里傳來一聲巨大的轟鳴,震得家里的丫鬟仆人們都驚叫了起來。張老太太上樓的步子一頓,旁邊扶著的老嬤嬤連忙給她拍背順氣。 張夫人嚇得拉住張雋琛的手臂。 張雋琛皺起眉頭,心里慌張不安。 震動聲很大,似乎是從東南方傳來的。但只持續了約莫十分鐘,便停了。惟有余震聲傳來,層層疊疊傳遞開來。 張雋琛手指發抖:“我要,我要出去看看?!?/br> 說罷,他就扯了外套跑出去了。 后面的張夫人還來不及驚呼,只捕捉到他離去的背影。 街上的人空了一大半,剩下的還在往北邊或西邊跑。 張雋琛喘著粗氣,站在原地,四處盼顧。 他伸手一抓,抓住一個匆忙跑著的男人:“等等,你,你知道發生了什么了嗎?大家為何……” 男人拼命甩開他的手:“南通港口被炸了,好幾個客船著火了,那邊還有人開槍!” 說罷,他就跑走了。 南通港口! 張雋琛心里重重一墜。 他幾乎連想都沒有想,就往東南方跑去,中途還搶了一個人的自行車,上車跑開之時,地上灑了約莫幾十塊大洋。 他是逆行的,與風與他人不同。 外套飛揚,他的心里被吹進了硝煙的味道。 到了南港港口前面,人便越發擁擠,越發驚慌。 這時候,又開始傳來轟炸聲。 張雋琛往人群里跑,一邊跑一邊大聲喊著:“愿時惜!愿時惜!” 他撥開身邊洶涌人群,如同沒日沒夜撥開心里洶涌的思潮一般,想要找到那抹清明。 但人真的太多了,太多了。 他幾乎已經跑到了入港口。 爆炸聲那么大,他的聲音那么小。小得連一絲波濤都沒有涌起,也沒有一點反應。風比之前兇猛,帶著無情的狠辣,掀起他的外套,卷起衣擺,沖他怒吼。 好似伴著這港口數百人的驚慌失措,它成為了主宰世界的王。卷著爆破后翻滾的硝煙與血氣,與那些如同被狼群追趕的笨羊玩弄恐懼。 張雋琛心里是怕的。也是慌的。 但他太急了。 他來不及與這風,與這人潮搏斗。 而似乎冥冥之中,掌管時光的神女給了他一點靈光。 膠卷舊片映著那橙紅火光,紛飛碎石,他轉過身,在兩側向后面奔跑的人群中間,看見了她。 她蹲在地上,抱著一個昏迷著的女人。臉上有些臟污,但那雙眼眸是清亮的,舉動是有力的。用她瘦弱的肩膀,為懷里的人阻擋了一切喧囂。 張雋琛站在那里,喘著氣。 或許那抹猛烈的帶著太多情緒的氣息,如同浪子看見心愛的姑娘一般奔涌至她跟前,讓她抬起頭,只一瞬,就看見了眼前這個男人。 滿頭是汗,眼眸燦亮如星。 兩人都是怔愣地看著。 過了會兒,女人啟唇:“…張雋琛…” 張雋琛走到她們前面,道:“愿時惜?!?/br> 只這兩句話,兩人都紅了眼眶。 張雋琛將小曼背到后面,脫下西裝外套,將它擰成一股繩,把自己的皮帶和愿時惜的手綁在一起。 順著人潮往外跑,比逆著往里面奔要快得多。 很快,他們就跑到了一家小醫館外。但醫館外頭的人太多,張雋琛和愿時惜只好再往北跑了一段。 等到沒有那么慌亂的地方,叫了兩輛黃包車,將小曼送到了一家醫館。 醫館外面,兩人對望。 似耳邊還有硝煙與尖叫。 “…你怎么來了?”愿時惜問道。 她的頭發散亂開了,鋪在身上。臉上有些臟污,抬頭望著他,眼底仍是清泉般干凈敞亮。 張雋琛看著她,聲音低沉:“…麥芽糖…” 愿時惜一怔:“什么?” 張雋琛微笑,笑容溫柔:“有個小蘿卜丁,擅長打聽情報。我給他買了一根麥芽糖,他告訴我,你這二十號要送小曼去南通港口?!?/br> 愿時惜還是有些茫然:“為什么?” 張雋琛歪頭,笑得露出白牙,比剛才更多了幾分瀟灑明朗。 “因為我常來看你?!?/br> “因為我喜歡聽你念詩,從第一句到最后一句。從唐到宋,從早晨到夕陽?!?/br> 愿時惜咬住了唇。 張雋琛看著她,聲音卻開始有點抖:“我終究不能含蓄。不能輕易放棄。我很固執,很癡迷,很無賴。我每次上完你的課,我都會跟自己說這是最后一次,但總是有最后第二次,第三次……” “時至如今,我多慶幸。我是個愛聽你念詩的情報販子?!?/br> 張雋琛笑了,眼睛紅紅的。 愿時惜膚色白皙,因著激動情緒染紅的鼻頭透露出她已被擊敗了心房,她微微側過頭,手捂住鼻頭:“你怎么能這樣…你本…我不是那么好的人?!?/br> 張雋琛道:“我其實不是古文學專業畢業的,我更不愛看勞什子文學作品。不過《流光逝水》里有一句話,我很喜歡?!?/br> 他低著頭,想要看進她的眼底。 “最傷人的愛戀是一見傾心。當愛神為你射出這一箭時,就沒想著讓你活著離開。請你,認命地死在愛里?!?/br> “我認命了?!?/br> 張雋琛道。 愿時惜回頭看他。 青年英俊面孔滿是欣喜與開心,但你能看出他眼底的無奈和隱痛。 一見傾心。 他對她一見傾心??伤皇?。所以,他必死無疑。 只是這時,上神給予了寬容。 她輕聲問:“我收下了?!?/br> 張雋琛一愣:“什么?” 愿時惜看著他,唇角浮現出淺淡輕柔:“那條煙青色的頭巾?!?/br> 張雋琛渾身一震。 兩人就這么對望著。 突然,張雋琛從他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件東西。就是那條煙青色的頭巾。 愿時惜看著那條皺巴巴的頭巾。 眼底的驚訝變成驚喜變成無奈變成溫柔。 “傻瓜?!?/br> ※※※※※※※※※※※※※※※※※※※※ 他不是金燕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