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紅顏多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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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夭華看著桌子上的青花瓷瓶,絕美的臉蛋上勾起一抹極為高傲的笑容來,水眸微瞇,帶著些許算計和陰險。 蛇蝎美人,當之最為。 江睿秦走了。 走得剛剛好。 李玲瓏既然看上了他,那就更好辦了。 林夭華看著自己手腕的血液中那一抹輕微地蜿蜒而上的淡黑色,萬事已備,只差東風?,F在,那抹東風,就要來了。 嘴角的笑容彎彎,卻宛若鐮刀。 緊接著下一秒,林夭華就吐出了一大口鮮血,閉上眼睛,身體帶動椅子摔倒在地上。 砰地一聲,嚇得外面守夜的豆蔻連忙跑了進來。 在看到自家小姐的時候,不由驚叫一聲! 從這一聲驚叫開始,林家早滅的燈火,重新燃起。 裴涪卿看著尊師老了這么多的樣子,輕嘆一口氣。 “老師,您說吧?!?/br> 自從林夭華吐血,到現在已經第三天了,林太傅恍然已經老了數十歲,面容蒼老眼神茫然。 “俊寧(裴涪卿字)啊...我想求你一件事?!?/br> 裴涪卿上前一步,扶住林太傅。 “您說?!?/br> 林太傅猛然抓住他的手,眼神如刀看向他:“俊才郎佳,若實無糟糠之妻與青梅之約,可愿意迎娶好女?” 裴涪卿一怔:“師傅......” “我林家高居朝廷整整三代,不敢說備受圣恩,但卻并不單薄。只是,這福分...怕也是到盡頭了...俊寧,師傅強求你答應我,娶我的女兒,直到她去了,你大可自行婚配?!绷痔涤朴迫坏?,語氣不盡滄桑。 裴涪卿長眉輕蹙,清俊的臉上撫上一抹憂色。 “師傅?您的意思是?” “夭華...活不長了...活不長了...”林太傅喃喃道,雙眼泛紅。 裴涪卿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身軀猛然一頓,睜大雙眼,面帶驚惶和錯愕:“什?什么?!” 林太傅苦笑搖搖頭:“昔日以為拜見中宮便過去,沒想到,到底是惹禍上身...夭華,她到底犯了什么錯?什么錯?” 林太傅渾身一軟,坐在椅子上。 裴涪卿的手顫抖著,心里傳來如刀絞般的痛。他的腦海里很亂,滿滿都是那輕輕淺淺的夢幻,和朝思暮想的虛妄。那芊芊玉白,一抹濃郁而溫婉的水綠色。那溫柔的心意,以及驚鴻一瞥的難忘。 夭華,林夭華。 他曾多次不守禮節地低喃過這三個字數百遍。 從滿懷期待,到滿懷絕望,到現在...竟然無語凝噎。 裴涪卿退后了幾步,撐在后面的桌子上。 林太傅滿心悲痛,尚未發覺,繼續道:“夭華現在身染重病,處于進退兩難之境。身為父母,自然不愿意女兒再去宮中受苦,香魂輕散。所以,我求求你,求你考慮一下...是否愿意娶了夭華?讓她有一個名分,少受紛擾。若是不愿意...也無礙?!?/br> 裴涪卿呆愣在原地,一句話都不說。 林太傅以為他不愿意,長嘆一口,正想走出門外,卻突然被后面的一聲巨響驚到。 他回過頭,發現裴涪卿雙膝跪地,雙手舉到額頭一個半拳頭遠,眼睛通紅,行禮道:“參見岳父!” 林太傅一愣,隨后淚如雨下。 半個月過后,突然傳出林太傅家中嫡長女要與新科狀元裴涪卿結為連理,且婚期急切,就在下月初九。 這消息一出,全京都嘩然,人們奔走相告,都快傳到西北邊塞了。 明明前些時候還是兩王爭一女的富貴,現如今卻要選擇一個毫無根基的寒門狀元?且婚期急切,令不少人心中起了鬼心思。 難不成是素來名門清貴的林家出了丑事? 然而這個消息,卻在圣上下諭旨賜婚的那一天,消失得無影無蹤。 本來被圣上派去東山視察的景王,馬不停蹄地,未領圣旨地貿然回京。 這一天大雨滂沱,皇宮中本來盛開的千萬鮮花都被雨水打得抬不起頭來?;ò甑舻侥嗤林?,彎著身子,格外狼狽。落葉紛紛,帶著水珠,沉重掉落。暗沉沉的天空被閃電劃破出一道雪痕,雷聲大得嚇人,讓在養心殿外面的李福都不由得驚了驚。隨后他滿懷擔心地看著跪在養心殿大門前,穿著三爪御賜黑色蛟蟒袍服,腰環金絲繡線內嵌玉帶的男子,腰上的皇子玉佩和親王印章的瓔珞交織在一起。 身上的水汽濕重到似乎都蔓延開來了,黑色長服飽吸雨水。長發凌亂,金線羽冠掉落。 男人俊美的臉一片冷然之色,雙眼凝重深諳,看著就讓人心驚。 水珠在眼睫毛上低垂,交織了一片。 輕輕一動,就蜿蜒而下。滿臉的水痕,滿身的水汽。 雨水狠辣無情,重重打在他的身上。冰冷又刻薄。 伴隨著驚雷聲響,當真是讓李福嚇得不得了。 周圍一派宮女太監以及侍衛都低著頭,不敢看。 李福嘆口氣,親自拿著傘走近雨中,走到那人旁邊道:“景王殿下,您還是回去吧?;噬?,不見您?!?/br> 江睿明一言不發。 “...殿下,您已經跪了一個多時辰了,在這么下去。您的身子骨會吃不消的。還請殿下愛惜貴體,早點回去吧?!崩罡B齽窠庵?。 他自幼就跟著皇上,幾十年來看過種種事情,倒是第一次碰見本來堪稱大器的皇子自尋死路的,還是為了一個女人。 景王啊,景王。 李福心中帶著些許惋惜之情。 只牽掛兒女私情,而不理圣喻。怕是要廢了。 李福搖搖頭,正準備回去。卻聽見響動聲,抬起頭來,才發現不遠處的正妃鸞轎。 孔雀金嘴纏繞石榴花,乃是多子多福的象征。淡粉灑金的長長薄紗飛舞著,露出里面那人冷然卻長眉緊蹙的妖艷臉蛋。 李福一驚:“殿下,麗妃娘娘來了?!?/br> 江睿明眼眸一閃。 麗妃的鸞轎停下,旁邊的兩個宮女打開大羽遮住鸞轎。安柳掀起幔帳,迎出麗妃。 麗妃妝容精致,穿著正二品宮妃正裝,高傲美艷至極。剎那間,讓李福似乎回到了那年麗妃叱咤后宮,冠絕一時的時候。 麗妃冷眼看著跪在雨中的兒子。 裙擺不免染上雨水。安柳扶著她打著一柄打金雀鬧春圖油紙傘,走進雨中。 麗妃走到離江睿明兩步遠的地方后,停了。 看著兒子的模樣,麗妃冷笑道:“...江睿明,你滿意了?” 李福趕緊往后退了一步。 江睿明低著頭,不說話。 麗妃繼續道:“怎么?本宮倒是看不出自己養了這么多年的白眼狼是個只愛紅顏不愛江山的傻子,愿意為了一個女人,放棄苦謀多年的大計!” 李福心里一驚,麗妃怕氣急了。 看江睿明低著頭,但是挺拔的脊背,麗妃如瘋了一般推開安柳,對著江睿明大聲叫道。 “你要淋雨?好!本宮陪你淋!只是,你覺得皇上會因為你這樣就見你嗎?!江睿明,你不是三歲小孩了!你是堂堂的正一品親王!貴不可言,只差一步,那么多年的堅忍都值了!可是現如今,你讓這一切變成了笑話!” “江睿明,本宮當真是白生你了!當初,我應該一把掐死你,省得等到如今,落得這般下場!” 李福驚呼出聲:“娘娘!慎言!” 麗妃抬頭看了李福一眼,笑了笑:“哼,本宮還介意嗎?!這個白眼狼自己都不想要至尊之位了,本宮還怕什么?” 李福低下頭,跪在地上。 江睿明的脊背依舊挺拔。 可是看著這一幕,正尖叫瘋狂的麗妃卻突然崩潰了。 她癱軟在地上,抱著自己的兒子,哭得撕心裂肺。 “睿明...睿明啊,你不能這樣啊,你不可以??!你要讓娘的心痛死??!” 驚雷陣陣,哭喊響天。 養心殿的窗微微開了。 皇上站在窗前,眉目帶了些許無奈和憤恨。 不成鋼啊,不成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