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有幸_分節閱讀_56
大約是心情都有些復雜,加上前幾天剛聽賀遠說起蘇老師結婚的事,晚飯的時候兩個人都沒怎么說話,直到洗漱過后上了床,才心照不宣地擁住了彼此。 ……………………………………………… 兩人幾乎貼在一起,邢紀衡自然也能看到鏡中的風景,心里不禁十分霸道又略帶幾分刻薄地想著,能被男人干成這副樣子,還怎么可能喜歡女人——這一刻他終于承認了,其實下午見到那姑娘的時候他就已經吃了醋。 一番折騰過后,兩人抱在一起躺了很久才起身收拾,雖然誰都沒明著說,可安昀肅還是十分明白今天邢紀衡突然要他對著鏡子做是什么意思,無外乎是想要證明他們誰也離不開誰。 明知道這樣的“證明”有多幼稚,卻還是忍不住要這么做。在感情的世界里,沒有誰能永遠自信滿滿,因為這終究不是一個人就能說了算的事,尤其是他們這種只有嘴上承諾的關系。盡管他們好了十幾年,卻誰也不敢說往后的日子一定會怎么樣。 他不敢,邢紀衡同樣也不敢。 迷迷糊糊進入夢鄉之前,安昀肅恍惚間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寶貝兒,我愛你?!彼膊淮_定這句兩人間從未道出口過的情話,是做夢的臆想還是邢紀衡當真說了,只記得這一夜自己一直在一個溫暖的懷抱里睡到了天亮。 第39章 第39章 暑假時,蘇傾奕跟林婉一起回了老家。蘇父的病情又反復了,短短幾個月的時間病灶大面積擴散,已經沒有了手術的必要,只能勉強靠藥物維持著。家中氣氛日漸低沉,熬到八月中旬,人最終還是走了。 再開學以后,因著守孝,蘇傾奕終于有理由能名正言順地不跟林婉有任何親近舉動,他不禁松了口氣。林婉卻十分憋悶,兩人結婚也有好幾個月了,夫妻生活的次數僅一只手都數得過來,且每次都是她一個女人家主動的。蘇傾奕似乎完全沒有這方面的需求,即便實在躲不過去的那幾次,林婉也能明顯感覺到他的敷衍。 可恰恰這種不滿,林婉跟誰都說不出口。 其實平心而論,蘇傾奕待她不錯,不僅從沒跟她生過氣發過火,生活上甚至可說是有求必應。偶爾林婉有個頭疼腦熱的,他還會端水送藥,讓人半點都挑不出他的不是來,可偏偏就是那方面不太行。 然而林婉就連想找茬兒吵架都吵不起來,蘇傾奕壓根就不給她吵架的機會——除去下班回家一起吃飯時能說上幾句話,其余待在家的時間里,蘇傾奕不是在備課就是在寫論文或者做翻譯,常常半夜都還伏在案頭。 林婉對此毫無辦法,蘇傾奕這種什么話都喜歡悶在心里的人,同她這種潑辣外向的姑娘,完全就是兩個相隔了十萬八千里的圓,怎么找也找不到交集,卻因為自己私心下的一紙婚書而不得不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 隨著時間的推移,壓抑的不滿越發膨脹起來,就在林婉快要徹底忍受不下去這種沒滋沒味的婚姻生活時,蘇傾奕那頭卻先出現了變故。倒不是感情方面,只是工作上的調動安排,學校近期將有一批公派蘇聯的交流學者,其中便有蘇傾奕的名字。 只不過,林婉不知道的是,這個名額是蘇傾奕主動爭取來的——他每天要面對一個完全不愛卻也沒有過錯的女人,實在是折磨自己又折磨對方,既然找不到理由提離婚,便只能這樣自私地躲得遠遠的——他實在是受不了了。 林婉對此倒是沒有什么不滿或是反對意見,怎么說這都是一件相當有面子的事。不管他們兩人私下里以何種方式相處,在外人眼中他們終歸是夫妻。 十月臨行前的那個晚上,兩人躺下后,林婉十分主動地抱住了自己丈夫,跟他坦言說她想要個孩子。蘇傾奕頭痛無比,可又沒有理由拒絕她,只好默認了,想著哪可能那么容易就有孩子,反正這一走起碼也要一年才能回來,再敷衍一次吧。 可這世上的事,偏偏總能那么輕易就給人當頭一棒。三個月后,蘇傾奕收到了一封幾經輾轉才到手的家信,林婉在信里告訴他,她懷.孕了,而他,要做爸爸了。 看到信的一刻,蘇傾奕再次切身體會到了后悔的滋味。其實他早就后悔了,于當初說出“我娶”那兩個字的一刻便悔不自已。只不過,在得知林婉懷.孕的這一瞬,這份悔意終是到達了頂點。 不是沒想過亡羊補牢,可那不過只是徒增幾個傷心人罷了,林婉和她的父母又何錯之有。說到底,所有的錯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一時心軟,此生怕是再無機會回頭。 或許他跟賀遠終究還是緣淺,只能在享有短暫的溫情甜蜜過后,余下大半生相忘于江湖。但他誰也不能怨,誰也怨不得,自己做的選擇,便只能承受其后的代價,只是這代價若付,就是一輩子。 蘇傾奕盯著這封信發了好久的呆,他心里沒有半分即將做爸爸的欣喜之情,只覺得一切都再沒有回旋的余地了。 林婉卻是整個人都沉浸在即將做母親的喜悅中,就連之前兩人間相處的種種憋悶也都一掃而光,只想著等孩子出生了,他們夫妻之間的關系肯定會有所改變,蘇傾奕再不食人間煙火,也不可能不疼自己的孩子。 蘇傾奕的確沒有對她不聞不問,自從得知了這個消息,他雖然稱不上發自真心的愉快,可到底是自己的骨rou,每個月他都會給林婉寫信,讓她注意身體,實在不行就把家人接過來照顧她。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了下去,轉眼又到了春節。想起去年過年時的點點滴滴,蘇傾奕說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這段日子他幾乎每天都能夢見賀遠,可在夢里,他卻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臉,記不清他的體溫。 蘇傾奕把書中夾著的照片拿出來端詳,這是那次他從賀遠家把自己的東西取走時,偷偷從賀遠僅有的幾張照片中拿的。那是賀遠剛參加工作那年拍的。 就這張照片,曾經還被同批來蘇的老師瞥見過一次,當即就問他:“呦,這小伙子可真精神,這是誰???” 蘇傾奕來不及收,只好笑著搪塞道:“是學生寄來的?!?/br> 惹得另外一個老師打趣說:“幸虧是個男學生,這要是個女學生,千里寄照片,蘇老師你可就說不清了啊?!?/br> 蘇傾奕聽著這些玩笑話,只能無奈地在心里苦笑。他多想照片上的這個人,他還能再見一面。 然而每天被他拿出來看上一看的人,卻是不敢再回想兩人曾經的過往。自從上回被周松民數落了一番,賀遠再也沒提過蘇傾奕這個名字,跟誰都沒提過,即便偶爾去安昀肅家做客,也是緘口不提這個人。 他是不敢提,于是只能逼著自己不去想,逼著自己忘了他。盡管這只是自欺欺人,但他還是那么做了,好像克制自己不去惦記,過去的一切就能煙消云散一樣。 平常忙碌的日子還好,眼下這一到過年,賀遠還是控住不住地想起了那個連在自己夢里都不肯出現的人。 見不到人,他便對著蘇傾奕曾經送給他的那塊手表發呆。其實他原本想過把這塊表還回去,可后來又沒舍得。先前他一直把這塊表當成兩人的定情信物珍藏著,一次都沒有戴過。如今他們雖然已經分開了,可在他心里,這依然是他喜歡他的證明。 所謂“定情”,定的不是兩人的關系,而是那顆喜歡彼此的心。只要他還喜歡蘇傾奕一天,他就會好好收著這塊表。 畢竟,這是他留給他的,唯一的東西。 開春以后,天氣逐漸回暖,人心似乎也跟著萌動了起來。賀遠接連收到廠里兩個姑娘的示好,車間里差不多年紀的單身工友都羨慕得不行,他卻只覺得頭都大了。 “我說遠子,你真就一個都看不上?”周松民見他一直對談對象的事兒提不起興趣,中午休息的時候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 “師父,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怎么回事兒?!辟R遠苦笑了一聲,從桌前煙盒里抽了兩根煙出來,遞給周松民一根,自己點了一根。 就在不久之前,賀遠也學會了抽煙,起初周松民還嘮叨他學這個干嘛,后來覺著抽煙也比上回喝成那樣醉醺醺的強,心里不痛快,總得有個發泄的渠道,便也就沒再管他。 “我是知道,”周松民抽了一口煙,依舊沒放棄地又勸了一句,“可你就不能跟姑娘處個試試?沒準兒就喜歡了呢?!?/br> 賀遠搖搖頭,沒回答這個問題,反倒是自那回醉酒之后頭一次主動提起那個人:“我忘不了他?!?/br> “什么叫忘不了?”周松民一聽這話又有點著急,“他現在可離你好幾千里地遠,夠都夠不著,你還惦記他干嘛?” “我沒惦記,”賀遠吐了口煙,垂下頭,“我就是忘不了?!?/br> “你怎么這么軸呢這孩子……”周松民嘆了口氣,“隨誰啊?!?/br> 賀遠聞言隨口接道:“隨我爸?!?/br> “你爸要是還活著,也準能讓你給氣死嘍?!敝芩擅衿沉怂谎?。 賀遠笑笑,沒說話。 “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