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王晞整天在店鋪監督裝修,下午到俞晨的住處蹭飯吃,俞晨做了一個蘑菇三鮮湯,王晞喜歡海鮮,她就特意在里面放了一些蛤蜊,又炒了個rou沫麻婆豆腐,涼拌了一道土豆絲。 俞晨的手藝在王晞這里很受用,吃了不少,吃完又哼哼俞晨會讓她變胖。 哼哼歸哼哼,王晞吃得胃撐,倚靠在椅子上用紙巾擦著嘴說道:“上次我在電話里急躁了一點…對不住啊,我會幫你留意男人的,只是這世上好男人不多,壞男人也不多,留下的只是像曹蘭平這樣自私中庸的…這樣的男人你又應付不來…算了,不說這個了,我店里裝修得差不多,下個星期就可以正式開業了,你要來哦?!?/br> “這么快,不晾晾的嗎?聽說那些裝修材料會致癌?!?/br> “不趕緊開業這不浪費我租金?這份錢是我老爸專門給我創業的,我得做出點業績給他看看?!蓖鯐劯蓜攀愕臉幼?,讓俞晨想到田野上長的油菜花。 “嗯,那要不要我過去幫幫你?我這兒休假了反正也沒事做?!?/br> “你不想出去旅游嗎?到哪兒散散心唄?!蓖鯐勌嶙h。 “你陪我去嗎?”俞晨巴巴看著她。 “我這要開店了,拿什么時間陪你?”王晞瞇眼看她,就像《夏目友人帳》里的貓咪老師。 俞晨又想到楊禹鯤,用舌尖舔了舔下嘴唇,將鬢邊的頭發掖到了腦后。 夜晚,城市稍稍安靜下來,王晞在俞晨的床上沉沉入睡。 俞晨洗漱完,如往常般吞下抗抑郁藥,不由從包里拿出手機,手指不斷摩搓手機背面,猶豫半晌,看見現在時間只有十點半,鼓起勇氣打了楊禹鯤的電話,想要告訴他,其實自己這段時間都在休假,有時間的話可以一起出去旅游… 一聲、兩聲、三聲,直到手機里無人接聽的提示音響起。 俞晨這才回想起,楊禹鯤提醒過她,這兩個月都不在北京…… 人不在北京,這個手機號也就不用了嗎? 掛斷電話,又有些后悔今天應該當即給楊禹鯤答案,對他說可以試一試… ……. 許臨做了一天手術,晚上開著那輛臟得已經黑烏烏的昂科雷趕到昌平的療養院,沒有見常青,而是去了院長辦公室。 院長礙于江文濤的面子,只能在辦公室等著。 許臨戴著鴨舌帽,穿著黑色薄棉夾克搭上牛仔褲,腳上照樣是套著一雙藍百花的“北京老布鞋”。 臉上掩不住的疲憊,右眼從內雙變成了單眼皮,下巴上隱隱可見未剃盡的胡渣。 院長還沒來得及客套,許臨就從褲兜里掏出一塊骨頭形狀的u盤放在院長面前的桌上,說道:“你們強行給常青喂藥的畫面已經錄進去了?!?/br> 對方呆住了。 他接著說:“我不想跟你們計較這件事,但是我要給常青辦轉院,只要你們不跟江文濤打報告就行,我知道自從常青住進這里,他沒有來探望過。院長,這樣做可以嗎?” “好吧?!痹洪L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 一周后,王晞的“兩兩”咖啡館開張。 俞晨把兩只從救助站領回的貓咪帶到咖啡店,一只胖加菲、一只瘦小白,王晞撫摸貓咪,感嘆道:“長得這么可愛也會被遺棄?!?/br> “可愛又不能當飯吃?!泵鴥芍回堖涞哪X袋,俞晨給它們套上有信號的頸環,生怕它們亂跑。 王晞蹲下,對著正埋頭在貓罐頭里不可自拔的胖加菲和瘦小白說道:“所以我們要把可愛轉換為生產力。你們今天對待客人可要賣力一點,不然以后不給你們吃貓罐頭了,改吃咸菜!‘’ 兩只貓咪像是聽懂了一樣,從貓罐頭里抬起頭瞪著王晞。 “萬惡的資本家?!庇岢窟哆赌畹?,戴上“兩兩”的圍裙,被王晞拉著到門外一起招攬生意。 吳韓和許臨一起從地鐵口出來,許臨的車今天限號,這段日子給常青找養老院的事情占用了他幾乎所有的閑暇。 在吳韓的協助下,終于在昨晚把常青順利送往社區養老院。 圖著豐僑公寓離醫院近,吳韓在許臨家的客房又蹭了一晚,兩人盡早一起出家門。 許臨的步伐疾風一般,和他在醫院病房過道上的步伐是一致的。 還沒睡飽的吳韓小跑著才能跟上他,忽然看見馬路對面有家咖啡店開張,沒話找話地說:“又開了一家咖啡店,哪天去嘗嘗?!?/br> 許臨隨著吳韓的目光一眼望過去,看到正穿著工服在路邊對上班族發傳單的俞晨。 他緩下了步子,支使吳韓道:“你過去拿一張單子?!?/br> “嗯?”吳韓沒反應過來。 “咖啡店的宣傳單,方便叫外賣?!痹S臨重復。 “哦…哦?!眳琼n郁悶許臨怎么會對叫外賣這種事情上心。 他順著斑馬線穿過馬路,對正在發傳單的王晞說道:“大姐,給我一張唄?!?/br> 王晞轉過身,瞄了一眼滿臉褶子的吳韓,當即不高興了,“你叫誰大姐?” “叫你小姐你愛聽?” 吳韓也不示弱。 王晞雖然戴著“兩兩”圍裙,卻套著一雙過膝高跟靴,灰色褲襪把一雙細長的腿勒得更加緊實了、橙紅色羊皮衣搭配緊身灰白格子裙,怎么看也不像打工小妹。 俞晨看王晞和吳韓不對付,對王晞小聲皺眉道:“這是你的潛在客戶!…” 轉而,笑容滿面,眼眉彎彎地將傳單雙手呈給吳韓。 “這還差不多?!眳琼n沒好氣地扯過傳單看了看。 俞晨微微彎腰道:“先生不好意思,請拿好,以后多多光顧我們小店?!?/br> “行吧…還沒見過哪個發傳單的脾氣這么暴……”吳韓咕噥著走人。 許臨站在馬路對面,停下匆忙的腳步,目光聚集在俞晨身上,久久不愿移開。 … 中午許臨在食堂吃完飯,回到辦公室拿上行李箱,打車直接去了機場,今天他要親自前往上海聯系心臟捐贈的事宜。 一個在車禍中腦死亡的年輕小伙,家屬早上終于同意器官捐贈,已做血型、交叉配型、組織配型和群體反應抗體(pra)四項基本檢驗。 即將接受這顆心臟的心衰病患身份特殊,屬于軍隊高官,同遠醫院的領導高度重視,院長和副院長紛紛關問。 為了讓各位院長放心,邢建國和許臨只能親自前往上海的醫院查證供體的各項指數,甚至身高、體重和肺活量都要考慮在內。 許臨在候機廳見到邢建國,邢建國對他交代道:“這次去上海除了聯系心臟的事情,還要去專門見一下思林集團的副總裁楊禹鯤,羅院長特別囑咐的?!?/br> “是關于國際心臟中心的的事情嗎?他們捐贈醫療設備也是為了這個吧?!?/br> 邢建國點點頭,“改制文件下來了,思林是主要合作方,聽說要入股25%,投資80多個億,可能以后開全員大會都少不了他們的人?!?/br> 許臨坐在位子上低頭專注劃拉著手里的平板,漫不經心問道:“公立醫院實質上只能是非營利性機構,他們為什么投這么多錢?考慮過投資回報嗎?” 邢建國笑道:“挖一挖這些富豪的錢也不見得是壞事,反正他們是不撞南墻不回頭的,等虧了本,政府再返回來兜底?!?/br> “恐怕沒有這樣簡單吧…” 邢建國臉色一凝,不再說話。 許臨也不再詢問下去,拿著電子筆在平板上描繪出那個女人的臉型輪廓,現在只差鼻子和嘴。 上海,滬華莊園。 如同名字一樣,地方低調而奢華,藏于一個環境清幽、綠林環繞的高端住宅小區內,小區旁邊就是蘇州河。 許臨和邢建國在中山醫院考察完供體后,馬不停蹄坐出租車趕往,司機在周圍繞了半天才找到正門。 餐廳正中是一個純紅木舞臺,邢建國笑稱:“我們現在腳下踩的地磚據說是藍寶石的原礦,就像是踩著人民幣一樣?!?/br> “既然是“據說”,那就代表很難考證,說不定只是老板吹出的幌子?!痹S臨盯著地上整齊的縫隙說道。 餐廳建筑曾經是清末一個富家子弟的私人老宅,他們所在的包間里擺放著長條形香樟木餐桌,兩端距離十多米,中間五把真皮圓七孔椅子,除了墻上掛著一幅純手工雕刻的《清明上河圖》,其余家具都是歐式風格的實木浮雕,窗簾、窗戶以及椅子上的花紋設計極為細致考究,紋理對稱,嚴絲合縫。 邢建國四周看看,戲言道:“看起來還真像是清末八國聯軍圍城時,城中富豪的宅內圖景?!?/br> 許臨盯著椅子上的圓形七孔,漫不經心說起完全不想干的事情,“前段時間做了一臺手術,病人在地方醫院裝的七個支架一下就壞掉了六個,我的意見是做搭橋,杜主任的意見是把病人介紹到心內,六個支架全換成進口,病人家屬最終聽了杜主任的話,誰知手術以后沒多久病人就心梗過世了,家屬欠了很多債,哭喊著要告醫院…?!?/br> 邢建國臉上露出疑惑,聽不懂許臨說這些話的重點到底是什么。 “杜主任的辦公室就在我旁邊,這嚴重打擾到了我工作?!彼降f道。 “你的重點就是這個嗎?…”邢建國哭笑不得,心想這個學生的某些方面果然是十幾年如一日地古怪。 包間的門被打開,領班身穿紫紅色綠花條紋旗袍、腳上蹬著十三厘米綠色綢緞高跟鞋出現,站到門邊對著外面的客人躬身道:“楊總,您的客人已經到齊?!?/br> 西裝筆挺,頭發后梳的楊禹鯤隨之出現,領班一直走到香樟木餐桌靠里一端正中間的座位,為楊禹鯤抽出圓七孔椅子,接過他手上的公文包,放在一旁的置物架上,從抽屜里取出綠色綢緞蓋住遮塵。 “請問您還有什么吩咐嗎?” “沒有了,謝謝?!?/br> 許臨沒抬頭,一只手揉了揉有些發酸的膝蓋,一只手還在劃拉平板, 。 領班走出房間,輕輕關上了門。 楊禹鯤走到邢建國面前伸出手,凈黑的眼珠被笑意渲染,“邢主任,您在醫學界被尊稱為“第一刀”,久聞大名啊,今日終于有幸一見?!?/br> 邢建國連忙起身寒暄,“楊總年輕有為,高抬我了?!?/br> 許臨抬起頭,冷冷打量了楊禹鯤一眼。 楊禹鯤也看了許臨一眼,沒有再對許臨伸手。 邢建國感到有些疑惑,總覺得許臨和楊禹鯤像是相識已久。 “我的習慣是與人首次見面,不談公事,這里主攻粵菜系,還不知道合不合你們的胃口?!睏钣眦H回到主人席位坐下,弓著手腕說道。 一瞬的注目,許臨已然從楊禹鯤眼里,讀到了許多…。 請客請到科室主任這一層次,他應該是把上級領導的關系網走得差不多了。 單獨宴請,證明以后在國際心臟中心成立后,確有心外管理方面的事宜需要科室主任與集團高層合作,那會是什么事情呢?很可能會和醫療儀器有關吧,瓣膜、支架甚至人工心臟等等這些高端材料的研發費用和定價決策是不是會在中心成立后脫離監管,變為獨立運營…。 這也就意味著以后病人的選擇范圍會越來越狹窄,同遠醫院囊括了國內大多數優秀的心血管專家,成立心臟中心之后,最優秀的醫療人員只能和指定品牌的儀器捆綁,這會變相掠奪窮困甚至中產階級接受優等醫療的權利。 由同遠醫院這樣的三甲公立領頭成立心臟中心,初衷是為了引入社會資本減輕政府負擔,期望企業能秉持長期回報型的愿景去經營醫院。 可是短期獲利是國內企業經營者的通性。 受害的,最終是病人。 飯席上,邢建國和楊禹鯤談論起墻上那幅《清明上河圖》盛景之下的隱含危機,從商賈屯糧談到黨爭事件,從沉重的商稅談到無人防守的城門,兩人似對清朝晚景的歷史研究都十分感興趣。 許臨全程保持沉默。 在回北京的飛機上,邢建國問許臨:“吃飯的時候你怎么總是對楊總冷著臉?你們以前認識嗎?” 許臨關掉了平板,閉著眼睛用手掐了掐眉心,說道:“當然不認識,飯不好吃而已?!?/br> 邢建國看了看許臨,回想當初提他當副主任的時候,院長帶著衛健委的領導來病區考察,許臨臉上這副漫不經心曾經引起眾人的不快,如果不是江文濤處于高位,這樣的脾性恐怕會讓他繼續在主治醫生的低位上徘徊數年。 飛機落地,許臨從首都機場直奔醫院。 杜虎在臺上不慎扎破病人的血管,血噴得滿臉都是,一個勁怪責作為一助的沈曉桐,說話同時,心率太快,一雙老手抖個不停。 許臨正在手術室指導吳韓主刀搭橋,護士告知他這件事,他只能把剩下縫合的工作交給吳韓,趕往迅速處理了失誤,驚魂未定的沈曉桐最終跟上了許臨的cao作速度。 走出手術室,沈曉桐的口罩和衣服上再次被噴血,表情沮喪,許臨卻沒有一句安慰。 杜虎一字一喘地責怪沈曉桐在手術中沒有很好地提供手術視野,許臨悠悠說道:“杜主任做研究做得辛苦,拿刀的事情生疏一點也是正常?!?/br> 說完,沈曉桐誠惶誠恐埋著頭趕緊跟在許臨身后離開,杜虎瞪著許臨的背影,本來就煞白的臉變得鐵青。 “做得不錯?!痹S臨回到手術臺,走到吳韓旁邊,看了看他縫合的血管,語氣平淡地說道 吳韓第一次主刀完成心臟搭橋,能獲得許大仙的夸獎,瞬間覺得這么多年的努力有了回報。 下了手術,吳韓回到辦公位前看到放在桌上的咖啡館宣傳單…決定要為今日獲得的回報慶祝一下。 …… 次日中午,“兩兩”咖啡店被陽光曬得暖暖的,生意卻冷清,胖加菲和瘦小白無聊地蜷在皮座上打瞌睡,員工玩手機的玩手機,看雜志的看雜志。 俞晨用手撐著下巴望著窗外發呆,想著楊禹鯤為什么會消失得連手機也打不通。 王晞背著手在俞晨旁邊走來走去,迫切而焦急,心想這樣閑著就是燒錢。 宣傳單也發了,美團外賣也加入了,可是除了早上來過幾個上班族,就再沒人光顧。 王晞心想自己為了這次咖啡事業已經盡了全力,除了賣咖啡,還賣披薩,還賣魚香rou絲,還賣農家小炒rou… 中西雜合共謀發展還要怎樣。 就在王晞無聊地把手里沒發完的宣傳單折成了一只千紙鶴時,“美團外賣已接單”的提示聲響起,王晞興奮得只差沒跳起來,趕緊拍手組織廚師和服務生弄咖啡和披薩。 這是一次大單,總共五十杯美式咖啡、一杯紅豆牛奶、十盒披薩,什么加糖不加糖的要求一大堆,王晞有些緊張了。 店里的人瞬間忙碌起來,俞晨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王晞是讓她來看貓的。 外賣小哥很快就來準備取餐,見還沒弄好,緊張地叨叨同遠醫院那些顧客最難伺候,稍微慢一點就會被投訴,簡直可以用龜毛來形容,病人和家屬是這樣,醫生和護士也是這樣,那地方壓力太大,不是人呆的地方。 王晞趕緊到后廚催促披薩裝盒。 ……. “今天我請大家吃披薩啊,每天吃那食堂也吃厭了?!眳琼n春風得意徜徉在住院區的小走廊上,看到一個同事就招呼一個,嘴角掛著笑。 “不就是一臺搭橋,至于得意成這樣嗎?”護士小張不由開損。 吳韓知道,這臺手術對于自己的職業道路非常重要,sci的論文現在也準備得差不多了,下一次的副主任職稱考試他信心滿滿。 雖然就算得到職稱,在同遠這個國內最負盛名的心血管??漆t院也當不了副主任,不過如果將來離開,他怎么著都可以在老家的三甲醫院混到貨真價實的副主任位置了。 這幾年,作為許臨的一助,吳韓參與了五十多臺搭橋,才有了主刀的機會,在這五十多臺搭橋中,大隱靜脈旁路、胸廓內動脈旁路和橈動脈旁路全部涉及到,從術前檢查到超聲解析以及血管的選擇直至手術中的血管取出修剪及吻合,許臨的講解都非常仔細,基本每個步驟都有詳細的解釋和指引。 他也不知道自己該怎樣感謝這個讓自己又愛又恨的大仙兒…… 將近一個小時過去,咖啡和披薩準備得差不多了,在外賣小哥的催促聲中王晞也沒來得及細查,把東西全部裝袋后封好,幫小哥拎到他的摩托車上。 眼見生意這么慘淡,可不能接到投訴… 王晞這個“萬惡的資本家”面色緊張地盯著小哥離開的背影。 …… 許臨回到辦公室,打開去上海帶的行李箱,從里面拿出供體的所有病例和檢查報告,摞在桌子上有將近十厘米高,足見醫院對這位高官要員的手術重視程度。 吳韓在辦公區收外賣單子,對外賣小哥厲聲問道:“牛奶呢?我專門要的一杯紅豆牛奶!” 小哥看了看單子,慫慫說道:“好像給漏了?!?/br> 吳韓氣炸:“這什么咖啡店??!點個餐也給漏貨!” 這杯紅豆牛奶很重要,是吳韓知道許臨的胃不適合喝咖啡,專門給他要的。 “我馬上打電話讓他們補,您稍等?!蓖赓u小哥連忙掏出手機。 “跟他們說五分鐘內送來!不然我給差評!”吳韓威脅道。 “這醫院一個個的,跟吃了火藥一樣?!蓖赓u小哥腹誹。 店里接到外賣小哥補貨的電話,王晞正好和男朋友出去吃飯了,俞晨在店子里逗貓,也準備要離開,卻被弄飲料的員工叫住,請她幫忙把紅豆牛奶送到同遠心外。 員工一是害怕去醫院里看那些醫生護士人五人六的嘴臉,二是柜臺前確實離不了人。 俞晨輕嘆一聲,接過東西。 沈曉桐從手術室回到辦公區,一眼看到吳韓叫來的滿桌子東西,調侃道:“呦呵,你這是發哪門子財了?” “心花怒放,不行嗎?” 沈曉桐正好肚子餓了,用叉子挑起一塊披薩放進嘴里。 這時許臨拿著一摞厚厚的資料走進辦公區,對吳韓說道:“這是心移供體的病歷重點,你拿去好好看看,把手續理一下,到時候患者的指數調得差不多就可以去取心了?!?/br> “好?!眳琼n接過資料。 許臨看了看滿桌子披薩,胸腔又有點犯惡心了,正準備離開,吳韓趕緊放下資料,拉住他胳膊問道:“你不吃一點兒嗎?” “我去吃食堂?!?/br> 他轉過身,疲憊的眼神忽然一亮,看到俞晨提著那杯被漏掉的紅豆牛奶站在心外科辦公區的門前,正愣愣望著坐在椅子上一邊跟同事聊天一邊吃披薩的沈曉桐。 “曉桐…你也在這里當醫生啊….”俞晨的目光投到沈曉桐的臉上,就像熱帶雨林的陽光,炙熱而濕潤。 原來這么多年,沈曉桐一直在追隨許臨…… 記得高中同學會上,沈曉桐也是大家的討論對象,只說她在北京當醫生,可是沒人知道是什么醫院。 沈曉桐放下手里的披薩,不屑地看了一眼俞晨,繼而把目光投向許臨…. 自從那次在急診目睹他們的重逢,忙碌的工作一直讓她錯過詢問許臨的時機,何況她害怕引起許臨的反感,畢竟他不主動說起和俞晨重逢的事情那就代表了他不想說。 這兩人到底是哪門子緣分…… “誒誒誒,你們咖啡店是那家新開的吧?怎么連送餐都會漏送???”吳韓在這時不合時宜地對俞晨大聲呵責起來。 許臨不理吳韓,走到俞晨面前,目光灼灼地盯著她,“跟我去食堂吧,剛好有事跟你說?!?/br> 吳韓愣住了,應該說不只是吳韓,呆在屋里的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在了俞晨身上。 她照例躲開許臨的目光,微微低著頭走到桌邊,放下手里的紅豆牛奶,澀澀說道:“我只是來送牛奶的,送完我就走,你們要投訴還是怎樣…隨便吧?!?/br> 許臨拉住俞晨的手. 外科醫的腕力很大,俞晨難以抗衡,被許臨一路拖拽著離開辦公區。 “你的紅豆牛奶….”吳韓在許臨身后一目一相依,愣愣叨念道。 沈曉桐望著這兩人的背影,憤憤地把啃了半邊的披薩扔回盒子,拍了拍手。 電梯里,被許臨死死拽著手腕的俞晨抬眼盯著下降的樓層,帶著怒意地叨咕道:“從獸醫變外賣小妹,這下不止你得意了,還搭上個沈曉桐?!?/br> “食堂新上了蝦餃,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彼瑯佣⒅娞輼菍訑?,自顧自說道。 她不想再和他客氣,大聲嚷道:“有什么事快說,我干嘛要和你去食堂?” 食堂的樓層到了,許臨拽著俞晨走出電梯,俞晨徒勞掙扎. 他們之間的拉扯沒有喊叫,只能以實力取勝,從高中時就是這樣。 許臨帶著俞晨往心外內部食堂走去,白志濤瞧見許臨,正準備上前打招呼,注意到被他拽著手的居然是個沒有見過的女人,驚掉下巴。 窗口前,許臨一只手拽著俞晨,另一只手領了菜品,一共五道菜加五兩米飯,俞晨心驚這人的腕力可不是蓋的。 回到座位上,許臨終于對俞晨放開手,俞晨坐到位子上,許臨看她暫時打消了溜走的想法,繞到對面坐下,把飯菜推到俞晨面前。 俞晨看了看這些菜做得還算精致,慣性般問出口:“你呢?” 許臨掰開筷子說道:“和你一起吃?!?/br> 她不滿地說道:“你自己不會再去要一盤??!” “單手cao作,只能這樣,不然你又會跑?!彼鬼每曜釉诿罪埳厦鎰澚巳司€,把多半的飯劃入了俞晨的一邊。 俞晨用筷子夾起一塊被煮得稀爛的蝦餃放進嘴里,許臨看了看,解釋道:“來晚了,剛做出來的會比較好?!?/br> 看著不怎樣味道卻很好,她囫圇吞下,說道:“有什么事快說,反正已經沒有什么事情能再打擊到我了…” 陳香云和邢建國吃完飯正拿著盤子往外走,看到許臨對面居然坐著一個異性,兩人都感到驚訝。 許臨緩緩開口:“我舅媽…她還想見到你,現在她住的療養院不遠…你可以….” 還沒等許臨說完,俞晨把筷子扔回餐盤上,忍無可忍嚷道“你有完沒完?”繼而立即給出堅決的回答:“我不去!” 拒絕在他意料之中。 “許臨,我們不適合再有接觸,你要給你舅媽請護工,那就拿著錢去家政公司請!”她惡狠狠說道。 胃里忽如其來的抽痛,讓許臨雙肩聳塌下去,就連拿著筷子的手也開始發抖。 “其實現在的你,對于我來說什么都不是了,本來我還想故弄玄虛、惺惺作態,想在你面前表現出我過得很好…可是后來才發現我還真是愚蠢….我永遠記得住你要求的三個方面….看看沈曉桐,人家追了你這么多年,沒有達到你的所謂‘三個方面’不也出局了嗎?像你這種人….還老同學老鄰居?我看應該是老克星才對….” 俞晨說完,眼里有了淚光,實在恐懼會被許臨發現此時的脆弱,站起身疾步逃走。 許臨這次沒能再拉住她,胃里一陣刀尖穿透般的疼痛,已經抽去了他所有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