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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邊你儂我儂,風月無邊,而石宮外又赫然是另一幅景象。 陰沉暗影兜頭罩下,將整個侖寒籠罩在壓抑的暗色中,天際匯聚濃云如幕,沉甸甸地墜下,幾乎要貼在地面上。 漫山遍野都是被紅繩牽制,難以動彈的人,黑紋在他們周身游走,垂涎的粘液緩緩滴下,如同餓狼張開血盆巨口,正蓄勢待發,隨時可能將他們吞噬殆盡。 考生拼命撐起身軀,瑟瑟發抖。 但是那紅線似一株幼苗,深深扎根在他的靈脈中,大口汲取著靈氣與精血。 ——那些他廢寢忘食,用血汗一點點拼殺、積累出的靈力。 考生的五指深深摳入地面,指尖滲出幾絲血痕。眼前花白,他絕望地想,不行,他恐怕要交代在這里了…… 昏沉不醒之時,耳畔卻突然傳來一陣沙沙的腳步聲。 有人來了? 考生的精神倏地一震。 牙齒咬破舌尖,劇痛傳遍全身,令麻木的四肢再度涌起一絲力氣,支撐著他扭過頭去。 只見不遠處的石頭后面,探出一個腦袋。 是個瘦削的少年,眉眼遮擋在厚厚的劉海下,只露出白凈的下顎。 考生只勉強支撐了片刻,視線便再度變得模糊,只聽見那人小心翼翼道:“兄弟,還站得起來么?” ……站個屁。 你看我這樣子,像能站起來的模樣么? 考生瘋狂地想翻白眼。 但他有求于人,因而開口時還是用懇求的語氣,邊說便喘道:“我、我渾身沒力氣。小兄弟,麻煩……麻煩你幫幫我……” 窸窸窣窣的聲音在耳畔逼近,那人磨磨蹭蹭地擠到他旁邊,觀察片刻,抬手在考生手臂上輕輕戳了戳。 “真站不起來?” “……騙你有意義嗎?” 來人樂了,嘴角上咧,露出一排潔白的牙。 “這就對了,我也覺得你站不起來?!彼p聲道。 話音剛落,考生便覺得脖頸一涼。 細小卻鋒銳的刀片自來人袖中落下,被他穩穩捏在手中,抵在考生頸側上,刀刃一側深深壓下,眨眼間便滲出了血絲。 身軀仿佛墜落寒潭,冷意順著脊柱一路上延,刀片那么涼,凍得考生近乎戰栗。 更讓他恐懼的,是風吹起對方額發時,露出的一雙幽黑的瞳。 瞳孔偏大,眼白略少,笑瞇瞇地望過來時,里面摻著不加掩飾的惡意,似是自最穢惡的深淵中,悄然滋生的邪異之花。 “你……你要做什么?”考生連牙齒都在打顫,“星河的長老都在暗中監視,你竟然敢……” “監視?” 少年仿佛聽見了天大的笑話。 他咯咯地笑了起來,發絲飛揚,露出一張白凈無瑕的面孔,當真明眸皓齒,秾麗絕倫。 “監考的陣法早就破了,長老已是自顧不暇,哪有空關我們的死活?” 一邊笑著,他手上的刀片一邊緩緩移動,冰冷的刀鋒貼著考生的面頰游移,最終在掌下人絕望的眼神中,停在對方眉心。 “所以,我們得自救?!鄙倌贻p言輕語道。 他微微垂頭,朱唇湊在考生耳側,輕輕吹出一口溫熱的氣。 “你打算……拿什么,來買自己的命?” …… “侖寒的陣法怕是已經破了,我們必須得自救?!?/br> 另一側的山頭上,有人說出了與少年同樣的話,卻是截然不同的口吻。 婁玨在山林間運氣起躍,身影靈活得宛如一抹翠葉,孔嘉無力地趴在他背上,雙手環著婁玨的脖頸。 “怎……怎么自救?” 他的嗓音極其微弱,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 之前拿下一只六品靈獸,兩人還沒來得及喜悅多久,那驟然飛竄的積分,轉瞬間便成了他的催命符。 紅線對排名較高的學子似乎極為鐘愛,不斷吸取著他們的靈力,更有細小的枝條蟄伏在皮rou之下,在體內扎根…… “糟了,”孔嘉喃喃道,“婁兄啊,那紅線好像快長到我丹田了。它如果一頭扎進我的靈丹里……我會不會死???” 靈獸生有靈核,調度一身靈力;修者亦聚靈丹,置于丹田之中,蘊養rou/身。 此刻聽了孔嘉的話,婁玨微微垂頭。 在林間穿行的速度極快,林風如浪濤拍打在他面頰上,眸中的水光還未來得及淌出,便被凜冽的風吹散了。 “不用擔心,”青年輕聲,卻隱隱發狠道,“你不會死的?!?/br> 孔嘉苦笑一聲,又道:“那我會廢嗎?就像那個誰誰誰,自爆靈丹……” “不會!”婁玨額角繃起一根青筋,“孔嘉,你能不能少看些亂七八糟的話本?” “……我看的也不多嘛?!笨准挝桶?。 背上的青年好不容易安靜了幾息,婁玨突然又感到一陣涼意。 濡濕的觸感在脖頸上一掃而過,殘留的水分被冷風吹干,卻在揮發的瞬間帶走了熱量,只留下一片寒霜般的冰涼。 孔嘉難道……哭了? 這個念頭剛一升起,便讓婁玨胸口無可抑制地涌起一絲悲涼。他并不脆弱的心無助地顫了顫,一時悲從中來,不知如何是好。 是他做的決定,是他帶孔嘉去殺的六品靈獸,也是他裝作不經意地,將獸晶丟給孔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