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西哼笑了聲，又沉默了會兒:“...算不上好?！?/br>
    葉夜猶豫了片刻，問道:“發生了什么？”

    褚西剔透的藍眼睛盯著空空蕩蕩的小區，街燈倒映在他的眼睛里，像兩簇白色的焰火，然后放下了酒瓶，從口袋里摸出了一根細長的煙。

    葉夜認出那是女士煙，但想來褚西是不在意這個的。

    “我以前經常會做夢夢到他?！瘪椅鱾阮^用手掌擋住了吹開了風，打火機在黑夜中竄出一朵火苗，他以一種平淡的口吻說，“我夢到我在家里等他，鐘噠噠噠響，電視上說有暴徒進入城區引起混亂，但我沒注意。

    “后來我才想起他來我家要經過那，本想給他發消息，但還是慢了一步，我過去的時候被攔在警戒線外，只能看到醫護人員從現場挖出好多血淋淋的身體來?！?/br>
    他吐出個淡紅色的眼圈，轉頭對葉夜笑了笑，眉目間掛著陌生的沉郁:“你可能不太清楚，我們褚家是做醫療器械發家的?！?/br>
    葉夜“唔”了一聲，他的確不知道。

    “我找到他的時候，雖然慘不忍睹，但還活著，吊著一口氣?！瘪椅髡f，“我找我哥救他，我哥...做到了?！?/br>
    葉夜:“...所以，他活下來了?！?/br>
    褚西點了點頭。

    葉夜看他的表情:“但您...好像并不高興?！?/br>
    天際開始隱隱泛起了一絲白，許是臨近了日出的時候，褚西看著看著，似乎又回到了之前，他站在病房，垂頭看著床上蒼白的愛人。

    他的腎臟破了，髖骨碎了，失去了行動的能力，也再沒有睜開過眼睛，只有呼吸和心跳證明他還活著。

    “他可能不想那么活著?！瘪椅鬏p輕說，“可他不能死?！?/br>
    陽臺安靜了下來。

    天漸漸地白了，遠遠的，有一輪太陽即將升起，葉夜聽見客廳里的霍可樂扯著嗓子緊張地叫他名字，伴隨著乒乒乓乓的聲響。

    褚西回頭瞥了一眼，無語地翻了個白眼，仿佛剛剛的對話從來不存在:“叫你呢，快去吧?！?/br>
    葉夜沒動:“再問您一個問題?！?/br>
    褚西挑眉:“你到底對我多好奇??？”

    “很好奇?！比~夜問，“您會希望看到他醒過來嗎？”

    褚西沒有馬上回答，他低頭在欄桿上慢慢捻滅了煙，說:“...我不知道?！?/br>
    身邊的少年微微抿著嘴笑了，伴隨著朝陽的升起，那微妙而熟悉的感覺就像是清晨的露珠一樣被蒸發了干凈。

    “您現在的生活很好?！鄙倌贻p快地說，“他也一定會知道您已經盡了全力了?！?/br>
    “他一定知道的?！?/br>
    褚西有點茫然，他好似抓住了什么，又什么都沒抓住，而說話的少年已經自顧自拉開了陽臺門，和他說:“我要走了，小褚總，拜拜啦?！?/br>
    作者有話要說：　　小褚總要在番外里下線了。

    不讓他得知自己的身份，是葉夜為數不多的良心，也是弧很長的褚西的特權（？）

    ——

    哈！沒想到吧！你們天天說小褚總弧長，其實小褚總根本不會知道真相?。?？）

    第121章 合作

    葉夜曾經想過和褚西相認，或者換句話來說，理所當然的，他覺得他們會相認。

    幸或不幸的，褚西并沒有認出他，最開始葉夜難免不服氣，又在盲目猜測到可能是真的葉新初回歸之后變著花樣兒地試圖自證。

    但這個想法終究消弭于他們站在陽臺，看著清晨之前最黑的深夜時長長的談話中。

    葉夜喜歡褚西，或者說，在目前為止見到的所有人里，葉夜最喜歡褚西。他喜歡褚西的眉眼、鼻梁，嘴唇，也喜歡他輕描淡寫地給他放假，讓他升職，再把一顆星球拱手相送。

    所以他也愿意給褚西更多的愛和寬容。

    其中就包括不相認。

    褚西現在的狀態其實算還不錯，沒有像霍可樂一樣敏感憔悴，也沒有像周舟意那樣偏執可怕，他只是被醫院里躺著的那個“葉新初”絆住了腳步。

    褚西是愛他的，所以不愿意面對自己的死亡，選擇了無限期地，昂貴地延續著自己的生命，在明知道這樣或許并不認識最好選擇的情況下。

    但同樣的，他也不敢面對自己的醒來。

    那時候的褚西在欄桿上捻滅了煙，臉上的表情甚至稱得上是茫然。

    他嘴上說的是不知道。

    可敏銳如葉夜，又怎么感覺到不到那茫然和猶豫掩飾之下的小小抵觸。

    葉夜猜測，可能是自己已經被吊著命的時間太長，也可能是因為在看到自己血淋淋身體的時候，一部分的褚西就已經接受了他死亡了的現實。

    陽光升起，萬籟俱寂。

    褚西指間的煙將滅未滅，葉夜笑著看他。

    他的小褚總，從來自由，從來傲慢，藍眼睛透徹明亮，身體炙熱溫柔，死亡為他降下了一次陰影，葉夜也還沒糟糕到再來一次。

    既然沒有認出來，那就到這里就好。

    葉夜一面拉開陽臺門一面想。

    反正我遲早都會走的。

    暴雨的第二天，是個難得的大晴天，慌張的霍可樂在繞著客廳喊了好幾聲葉夜的名字之后，終于如愿以償地抱住了他的葉哥。

    “一覺醒來就這么想我？”葉夜笑嘻嘻問。

    霍可樂笑了兩聲，沒有回答，黏黏糊糊地抱著他的臉要親，又被葉夜嫌棄沒刷牙地拍開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