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罪犯的影子
我繞著房子出去,一直走到街對面,然后我轉過身來,對著那棟藏著窺視者的大樓狠狠的瞪了一眼。我指著拉著窗簾的二樓窗戶,然后我把手轉過來,勾起了我的手指,指了指我面前的地面。 窗簾可能動了。我默默的等了幾秒鐘,然后輕快的向另一棟公寓樓走去,在這個過程中穿過了繁忙的街道。 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沖了出來,他跑向停在街邊的一輛黑色奔馳,他的脖子上掛著一架似乎很先進的照相機。 我繼續走,沒有加快我的腳步。 他跑到車門口,用某種手持遙控設備指著那輛車,然后去抓車門,但車門還是沒有被打開。他又看了我一眼,把鑰匙插進鎖里,然后又不把它拔了出來,帶出了一串粉色的泡泡糖。 “我很高興家里還有剩余的泡泡糖?!蔽艺f。 他看看鑰匙?!芭菖萏??” “我干這行有一段時間了,基本課程學得差不多了。我們需要談談?!?/br> 我們都上了車,他把泡泡糖刮掉,去轉點火裝置,但什么也沒發生。 “打開引擎蓋?!?/br> 他照做了,繞到前面,接上了松開的電線,重新啟動了發動機 就像我說的,紅耳朵很擅長做簡單的工作。 “你有執照嗎?”我問。 “有?!?/br> “多長時間了?” “前天?!彼f。 “你為什么要監視我?” 他聳聳肩?!奥殬I?!?/br> “你被雇來監視我,你昨晚跟蹤我?” “你知道的,職業道德,拿別人的錢,閉自己的嘴?!?/br> 在這種情況下,很多人不會表現得很鎮定。這讓我重新審視了他。身高不出眾,不會讓人覺得太高或太矮。面部輪廓沒什么令人難忘的特征,發型不特殊,發色和膚色都很正常。他的外表的唯一的特殊之處就是他的外表沒有任何特殊之處。 “你閉上你的嘴,直到有人受傷了,事情就變得復雜了?!?/br> “什么?” “在過去的二十四小時里,我遇到了兩次暗殺?!?/br> 他愁眉苦臉的盯著街道,眺望遠方?!拔野奄M用都透支了?!?/br> “你在為同謀脫困嗎?就這樣?” “同謀這個詞很難聽,監獄?!?/br> 這家伙還算聰明,比我剛拿到許可證的時候懂得多?!拔倚枰朗钦l雇了你?!?/br> 他想了一會兒,然后說:“不?!?/br> “為什么不?” “我制定了一個原則,既不告發客戶,也不去招惹喜歡謀殺別人的家伙?!?/br> “也許我該叫警察,也許我會告訴他們你參與了襲擊?!?/br> 他搖了搖頭?!澳悴荒茏C明一件未經證明的事?!?/br> “你說得對,我不能證明什么?!?/br> “他們為什么找你?” “我保護了一個客戶?!?/br> 他想了想,然后問:“坐輪椅的年輕人?” “是的?!?/br> “他好像不是個好對付的人?!?/br> 我思考了一會兒,然后說:“我認識一個機械師,我會叫他過來?!?/br> “你是個通情達理的人,祝你活過第三次暗殺?!彼o了我一張名片。 我下了車,關上車門,然后走回公寓。 當我回來時,西林躺在我的床上,卡羅爾正給他換紗布。 西林向我點點頭,粗聲粗氣得問:“你抓到他了嗎?” “一個當地的偵探被雇來跟蹤問,現在有一個問題?!?/br> “什么問題?” “行業規則?!?/br> 西林點點頭?!昂币姷膯栴}?!?/br> 卡羅爾在我們之間來回看了看?!拔覜]聽明白?!?/br> “他不愿意出賣雇主?!?/br> 卡羅爾皺起了眉頭?!澳俏覀冊趺凑业侥缓蠛谑??” “我讓他的車罷工了,我叫人去修車,半小時內修不好?!?/br> “等等,你說他還在外面?” “是的,黑色奔馳?!蔽艺f。 “我去和他聊聊,半小時的時間,即使是閑聊,我也能聽到些有用的?!?/br> “別用黑魔法,別招來警察?!?/br> “我知道?!彼D過身,離開了公寓。 我去叫修理工。 四十分鐘后,卡羅爾回來了。 西林被迫服用了很多止痛藥,艱難的入睡了。我小心的關上門,盡可能的保持安靜,以免吵醒他。 “怎么樣?”我問。 “大概有所收獲?!彼凑醋韵驳恼f,有兩個手指夾著一張名片。 我用兩個手指拿過名片,和我之前拿到的那張一樣,只是這張寫東西了。 “我需要考慮未來的就業問題?!彼龖騽⌒缘恼f。 “怎么?” “他說發現有當律師的天賦,可能去這家事務所當助理。我覺得我有去外交部從事談判工作的能力?!?/br> “你會造成國際問題的?!?/br> 她笑了笑?!安粫茄巯碌膯栴}?!?/br> 我抬起頭,看了看卡羅爾的笑臉?!拔覀冇辛嗣?,有了線索?!?/br> 布朗羅奇是本市的一家高檔律師事務所,他們的大樓就在湖畔區,一定可以看到美麗的湖景??梢赃@么說,我已經把手放在敵人的面具上了,希望這可以給我們贏得一點喘息時間。我希望西林能在相對安全的環境下休息幾個小時。 我會想辦法把他轉移到別的地方,這要在我見過艾瑞卡·坎寧安,知道她向誰報告了溫格的發現之后。 我想我看上去并不像體面得去高檔律師事務所的人,因為當我在午飯時間走過去的時候,大樓的保安看我時有點警覺。 我給了他一個友好的微笑――僅僅是出于疲憊和壓力下的禮貌。我可能不那么像剛被強制戒毒過?!跋壬?,我和布朗羅奇的律師有預約,他們在六樓嗎?” “七樓?!?/br> “好的,謝謝?!蔽页α诵?,自信的大步走了進去。 自信對于讓人們相信你真的應該出現在某個地方――尤其是當你不應該的時候――是至關重要的。 我走到了電梯前,走了進去。在我看來,這是一種危險的裝置,它會壓迫人的脊椎,刺激人的耳膜。上次我乘電梯的時候被一只隱形的獵犬咬到了腿,從九樓摔到了一樓。 門在七樓打開了,面對一個接待臺。顯然,律師事務所占據了整個樓層。 接待人員是一個年輕女性。她搭配了橡木家具和油畫,以及空氣中的淡淡的檸檬味,實用主義的主題。 “對不起,女士,但戒毒恢復中心在上面?!?/br> “我來這里是見人的?!蔽艺f?!凹僭O這里是布朗羅奇?!?/br> 她相當有針對性的看了我一眼,仍然保持著禮貌?!拔颐靼琢?,你找誰?” “艾瑞卡·坎寧安?!?/br> “您有預約嗎?” “沒有,但我想她會愿意和我說話的?!?/br> 接待員看著我,好像她吃了什么苦澀的東西。我來的時間是對的,這位女士顯然會更愿意把我交給秘書,或者是行政助理,或者其他你現在應該給他們打電話的人。讓別人來決定我現在是否應該在那里。 “那我現在能見到誰呢?” 我拿出那個偵探的名片遞給她?!罢埜嬖V她,辛格這里出了一些意外情況,她需要知道?!?/br> 她按了個按鈕,傳達了信息。她聽了聽,然后點了點頭?!斑@條走廊,往左邊走,右邊第二個門?!?/br> 我向她點了點頭,按她說的進去了。地毯變得更厚了,裝飾也更貴了。在一個角落里,一對上千美元的沙發中間擺著一個小噴泉。 我想他們一定會嫉妒愛丁堡的浮夸。 我打開了右邊的第二扇門,走了進去,隨手關上門。我看到一張沒人的辦公桌,沒人。旁邊一扇門開著,通向一間行政辦公室,無疑和艾瑞卡·坎寧安律師的身份是相配的。 “進來吧,辛格先生?!鞭k公室里面一個不耐煩的女人聲音說。 我走進去,隨手把門關上。辦公室很寬敞,但不是很大。她可能不是公司的正式合伙人。家具很時尚和現代,有很多玻璃和太空風格的金屬。房間只有一個文件桌,上面放著一排法律文件,一臺脆弱的筆記本電腦。文件柜、辦公桌和玻璃桌閃閃發光,到處都看不見一絲污跡和指紋。 在筆記本上打字的女人就像辦公室的一部分,她戴著無框眼鏡,眼睛是我見過的最深邃的一雙。她的頭發是烏黑的,顯示出她優雅的脖子和鎖骨。她穿了一件黑色外套,一條配套的裙子和白襯衫。她有一雙長腿,腳上的鞋比我穿得一套還貴。 她的姿勢有一種冷漠而矜持的東西,她的手指以一種快速而果斷的節奏敲擊著鍵盤,就像樂手在敲擊琴鍵。 整整兩分鐘,她一句話也沒說,專注于敲打鍵盤。顯然她要向辛格證明,自己不滿他闖入自己的生生活。 “辛格先生,我希望你別以為你能說服我重新雇用你?!彼^也不抬的說?!澳阏J為什么事這么重要呢?” 這個女人顯然已經習慣了被嚴肅對待,我考慮了幾個方案,決定先惹惱她。 我知道,我,令人震驚,對嗎? 我站在那里,像她對待我一樣對待她,一言不發,直到艾瑞卡·坎寧安不耐煩的從她的鼻子里呼出一口氣,轉身冷冷的、不以為然的盯著我。 “我不認為你會再雇辛格先生,你認為什么是這么重要呢?” 我只說了這么多,剛才她的表情很嚴肅,現在變成了中立像面具。她在椅子里微微直了直身子,看上去更像專注,而不是緊張,她把手平放在桌子上。 “辦公室不一樣了?!蔽艺f。 她又盯著我看了幾秒鐘,然后說:“滾出我的辦公室?!?/br> 我若有所思的環顧四周?!拔覜]發現這里有監控設備?!?/br> “你聽見我說話了嗎?出去?!?/br> “也許電話在桌子上,你想要我幫你拿嗎?” 她伸手去抓桌子上的電話。 “icte dis.” 搞砸一個高科技物品對于一個男巫或女巫來說是一個相當簡單的事情,但這不是精確的外科手術。手機、電腦、電話、臺燈和外套口袋里的東西都迸出火花,伴隨著幾聲尖銳的爆炸聲。 坎寧安發出一聲尖叫,試圖同時向兩個方向退縮。她撞到了椅子上,沿著椅子邊緣翻滾著倒下。她蜷縮成一團,趴在桌子后面的地板上,一只耳朵上還掛著精致的眼鏡腿。 我走近幾步,站在那里默默的看著她,僅僅是為了裝模作樣。 “你的辦公室有兩扇緊閉的門。走廊里有很棒的地毯和潺潺作響的噴泉,沒人聽到剛才的聲音,否則他們早就過來了?!?/br> 她一動不動的盯著我。 “我要你告訴我是誰讓你雇了一個偵探來監視我?” 她明顯努力的讓自己鎮定下來?!拔也恢滥阍谡f什么?!?/br> “你雇了巴爾·辛格來跟蹤我,向你匯報我的行動。我不認識你,你也不大可能認識我,是有人告訴你去做那件事,是誰?” “我的客戶?!?/br> 她對剛才的事情反應很大,這意味著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客戶是誰。 “你在幫你的客戶殺人,告訴我是誰?!?/br> “什么?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會有人受傷?!?/br> 我走近一些?!案嬖V我?!?/br> 艾瑞卡·坎寧安開始顫抖,她張了幾次嘴,但只發出很小的哽咽聲,就像有人在勒他。她的眼睛失去了焦點,開始像亂轉,就像一只被困住的動物在尋找出路。 這不是正常的。一點也不。她剛才已經開始鎮定了,這樣的驚慌失措顯得很突然。 “哦,見鬼,我真該早點想到?!?/br> 我繞過桌子,站在瑟瑟發抖的律師旁邊。 當一個人的自由意志被某種精神上的行為封鎖時,這是大約一千種可能的反應之一。我體會過。當一個人的自由意志被另一個人干涉時,后果往往是很嚴重的,即使是出于善意,也可能逼得人自殺。如果是出于惡意,請同情受害者。 我看看自己的手腕,感謝我可愛的守護天使。 我只是假設了一種情況:在這種情況下,她的理性思維傾向于告訴我是誰雇用了她。她的感情也就在她理智的思想后面排好了隊。 我盯著她的眼睛,希望能看到點有用的。 有人把她的思想綁在一起,還給了它們持久的力量。那個方法讓我能看到的那個罪犯的影子,閃爍的記憶設法留在了她的腦海里。也許,這有力地說明了誰應該對此負責。 白色宮廷的吸血鬼。 是的,這就是靈魂窺視。你看別人時,別人也會看你。這是相互的。我很少被這種經歷弄得狼狽不堪。 侵犯他人思想的魔法是最黑暗的,是對監察人所維護的魔法戒律的直接違反,但也有灰色地帶。就像任何一套法律一樣,在實踐中什么是允許的,什么是不允許的,都有公認的慣例。 我幫不上她什么忙。如果她的心靈所受到的傷害能夠完全消除的話,那就需要一只比我更輕巧、更有技巧的手了。但我能為她做一件事,就是施一點灰魔法,就連議會也承認這是一種幫助和憐憫,尤其是對那些遭受過她那種精神創傷的人。 我盡可能溫柔地呼喚我的意志,伸出我的右手。我用指尖輕輕地抹過她的眼睛,讓她閉上眼睛,我的手掌從她的前額一直摸到她的下巴。我盡可能小心的釋放了那份魔力。 “睡吧,睡吧,已經沒事了,這沒什么需要你緊張的?!?/br> 她松了一口氣,發出一聲嗚咽,她的身體一下子完全放松下來,癱倒在地板上。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呼了一口氣,很快就會進入簡單而無夢的睡眠。 我盡量讓她舒服。幸運的是,當她醒來的時候,她會把遇到我以后的大部分記憶當作一場噩夢。然后我轉身離開了律師事務所,每走一步,心中都在暗暗生著氣。我從門口的保安身邊走過,憤怒的情緒漸漸轉為憤怒。他桌子上的電腦開始發出爆響,開始冒煙,保安從椅子上摔下來。我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吸血鬼違規了,明確的違規。 白色宮廷也參與其中,他們想讓西林和我一起被殺。 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