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跟蹤者
在離開格雷文家大約五分鐘之后,我發現自己有一種不安的感覺,幾乎沒隔幾秒鐘就會本能的檢查一下后視鏡。 我意識到有一種安靜的緊張情緒已經開始在我身上蔓延,我的直覺告訴我,我得到了一個跟蹤者。當然了,這只是我的直覺,但我是一個女巫師,我的直覺已經多次給我贏得了足夠的信任,使我對直覺產生了足夠的興趣。如果我的直覺告訴我有什么在跟蹤我,那就是時候讓我開始注意了,值得我的信任。 如果有人跟蹤我,這和西林現在的情況沒有必然的聯系,我的意思是這不是絕對的,跟蹤者不必和西林有關。通常來說是的,但并不是每次都這樣,如果我真覺得這次的跟蹤和西林沒關系,那我的偵探證可以扔掉了。 我開車轉了幾圈,我只是為了多呼吸一下新鮮空氣,盡管我知道這只是讓自己安心一點。我沒有發現任何車輛跟在我后面,但這并不意味著我沒有被跟蹤,一個良好的監視團隊是協同工作的,可以在幾乎不看見的情況下跟蹤目標,特別是在晚上,路上的每輛車看起來都很像一對大燈。我看不見他們并不意味著他們不在那里,那些車燈太亮了,在這樣的夜晚沒辦法確認。 我感覺脖子后面的汗毛都豎起來了,你有過這樣的感覺嗎?當你坐進漆黑的車里,有一個人就藏在后座里準備給你致命一擊。想到這些,我的肩膀隨著每一盞街燈的流逝而越來越緊。 如果追蹤我的人不在地面上怎么辦? 我的想象立刻讓我看到了無數帶翅膀的恐怖景象,在城市的各種燈光下,蝙蝠般的翅膀悄無聲息的飛翔著,準備撲向這只藍白的土星車,把它撕成一條條的金屬片。這片街區很熱鬧,在整個區域幾乎總是這樣。對于一個暗殺地點來說,這是一個非常糟糕的公共場所,但這并不能排除這種可能性,我想起了那些熱鬧的影片,我以前也遇到過電影般的情況。 我咬著下嘴唇沉思著,直到我確信自己已經甩掉了跟蹤者,才能回到我的公寓。為了甩掉小尾巴,我得先找到跟蹤者。 我在接下來的兩天不可能太平安,既然需要冒險,我想現在就可以開始了。 一個女巫師的凝視,她能夠以一種非常寬廣的視野去觀察周圍的情況,這種能力是一種非常危險的技能。無論你稱之為精神視覺、內在視覺、第三只眼、超自然眼睛,我都不是很在意名字,它都能讓你感知那些你的rou眼無法與之互動的事物。它向你展示了真實的世界,物質、能量和魔法交織在了一起。這種場景可以向你展示它的美,也許你看到了天使的笑容,精靈流下了謙卑的眼淚,龍在閃電中嬉戲。并非一切都是美景,也許你會看到對著天空咆哮的惡靈,附身于可憐人身上的魔鬼,嚇得孩子們不敢睡覺的睡前故事中的恐怖東西。 無論你看到了什么,美麗的、丑陋的、不堪入目的、讓人發瘋的,它都會永遠伴隨你,你永遠都不會忘記它,時間也不會讓它模糊,那是永久的,不管愿意還是不愿意。 到處亂看的女巫會發瘋的。 我的凝視向我展示了真實的城市,它看起來很不真實,不很少窺見這座城市的真面目,偶爾欣賞它如夢似幻的美麗讓我很放松。我看到能量穿過街道、建筑物和人群,就像光束,能量從這個方向跑到那個方向,一頭扎進堅實的物體,又從另一邊出來。穿過古老建筑物的能量有一種穩定性,就像城市的街道,但是其他部分,幾百萬人的思想、情感產生的能量是隨機的,沒有計劃,到處都是隨意的、狂熱的、艷麗的色彩。 情緒的烏云、閃爍的營火和思想的閃電交織在一起,深沉的思想洪流在如寶石般燦爛的歡樂下滾動。負面情緒粘在地上,把它染得更加黑暗。夢境的明亮的泡沫飄浮著,就像萬花筒里的星星。 我回頭看了看,清楚的看到路上那些線條,以及那些車里的乘客。明亮的白色已經其他隨著思想、情緒和個性而變化的顏色相互融合,我能看出他們是凡人。 這足夠讓我放松了,我能認出任何強到有資格成為監察人的巫師,但我沒看到。如果有人雇傭了一個普通人來跟蹤我,那么幾乎可以肯定監察人還沒有追上西林。 我松了一口氣,放松的靠在座椅上,把頭仰起來。 時間就像凍結一般。 試著想象腐rou的惡臭。想象一下,一具尸體上爬滿了各種蟲子,它們在進餐。想象一下發霉的尸體混合著腐臭的氣味,禿鷲正把內臟從腹腔內拖出來。霉菌覆蓋著枯樹的場景,指甲劃過玻璃發出的刺耳的聲音,鬣狗啃著一堆爛骨頭的聲音。 現在想象一下,你的眼睛可以同時體驗這些事物,各個感官的痛苦集中在視覺上,你能看到所有的細節??偠灾?,你能相信到的一些感官刺激都給了眼睛,痛苦的刺激。 這就是我所看到的——一群令人反胃、噩夢般的東西,像我從燈塔上看到一座建筑物燃燒。我只能模糊的看到它背后的真實狀態,但就像把頭淹沒在未經處理的污水中,試圖睜開眼睛窺視一般。我以前有過類似的感覺,我試圖窺破一個精靈統帥的凡人外表,我看到了一個古老而瘋狂的強大實體的真身,那次的凝視幾乎把我送進了精神病院。這次讓我想起了那個精靈,只是這次的更令人作嘔。 當它從一個屋頂的邊緣跳到另一個屋頂的邊緣時,周圍籠罩著一層被否定的、絕對錯誤的迷霧,我無法透過它了解到任何細節。 有人尖叫起來,我隱約意識到可能是我,尖叫聲又傳到我耳朵里了,這次不是我,我可能是嚇到別人了。汽車撞到了什么東西,也許是人,汽車的某些部件響個不停。我的車撞到了路邊,我感覺方向盤失控了,前輪也脫離了我的控制。我猛踩剎車,也許誤踩了油門,我一邊尖叫,一邊努力停止我的超自然視力。 接下來,我所知道的就是汽車的喇叭聲,那是一種讓人不耐煩的交響樂,我發誓,這比任何一支讓我討厭的嬉皮士樂隊都更有可能要我的命,當然了,那個姓曼森的除外。 我坐在駕駛座上,雙手緊握這方向盤,直到指關節發白。引擎熄滅了,我現在不會再撞到人了。 從我臉頰上的溫熱感來判斷,我一定是哭了,如果不是,那就是我口吐白沫了,也許是血?,F在不是我的頭腦最清晰的時刻,但我現在吐白沫是一種明顯的可能性。 那是什么東西? 即使這個問題從我的腦海里掠過,也足以使我回想起這件事,其中最讓主要的是那些可怕的記憶。我畏縮著,顫抖著,緊緊的閉上了眼睛,使勁的抓著方向盤,我能感覺到我的身體降溫得很嚴重。我不知道我用力多長時間才從痛苦的記憶中清醒過來,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時候清醒過來的。一切都如同之前那樣,只是整個世界的聲音都更大了。 時間在流逝著,我不能讓警察因為酒后駕車而拘留我,也許我看起來更像剛被強制戒毒過,但如果我沒有再次開車,假設我沒有先撞壞車,就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我深呼吸著,忍住不去想那個怪物。 我再次看到了,記憶涌上來。當我清醒過來,我發現自己的舌頭咬破了,喉嚨疼痛,我顫抖得更厲害了。我現在根本不能開車,事情不該發展成這樣。突然一個想法冒了出來,我即使把某人撞死,也不能繼續呆在這里了。 我把土星開到人行道上,也許只是停在有人的街上,然后我下了車,開始逃竄。城市會在幾秒鐘內讓我走丟,但至少我不會被警察帶走。 我走到人行道上,跌跌撞撞的行走著,我希望那個追蹤者——那個怪物——不會跟著我過來。 我只是想抬頭看看,不清楚自己到底想看什么,當我再次抬起頭時,我向后仰到,蜷縮著躺在地上,肌rou因為太過緊繃而疼痛。人們在我周圍走來走去,有人緊張的瞟了我一眼。我很少會感覺自己這么脆弱,我不確定我還能不能站起來。 我需要幫助。 我抬頭看了看最近的街邊上的路牌,我盯著它們,直到我那暈頭轉向的大腦終于搞清楚我現在所在的位置,然后我爬起來。我站了起來,不得不靠在車門上保持直立,試著站穩,然后我一瘸一拐的盡快向前走。我一邊走一邊開始計算距離,就像念咒語一樣專注于這個過程。 “一、二、三、四、無、六……”我咬牙切齒的數著。 我跌跌撞撞的走了一路,簡直不敢想象接下來會發生什么。我的腦海中掠過了各種恐怖的場景,我努力的把這些愚蠢、惡心、嚇人的想象從腦子里清理出去,但是這些精神流氓怎么也不肯離開。 我不知道跟蹤我的是什么東西,也不太敢去思索,不管那是什么東西,我可以肯定那東西不該出現,一個這樣的東西出現在這里絕不是偶然的,西林或者是我被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