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咬耳
難得漠洲城的天空有一日的清曠,夜里皓月當空,戚弦抱著琴準備去謝景洋的屋。 如今她的臉已經全好,不用再覆蓋面紗,她仰著頭感受著夜風吹在臉上的舒適。在院中看了會兒月光,估摸著時間差不多后,戚弦推開謝景洋房間的門走進去。 自開始泡藥浴后,按照神醫的說法,毒發時泡是最有效果的,再輔以琴聲,更能充分發揮藥效。 當然,這就意味著,當謝景洋光著坐在浴桶中時,戚弦得在一旁撫琴。雖說早在止水來之前,他身上該看不該看的地方通通被她看光了,但如今再次面對,依然讓人覺得別扭。 走進屋,藥味兒撲面而來。戚弦繞到凈室,立于門口的是一張兩扇山水屏風,而謝景洋便在這屏風之后。 “戚弦,是你么?” 熱氣氤氳間,他的聲音似乎被水泡軟,溫溫潤潤的,格外慵懶有磁性。 戚弦嘆口氣,喃喃出聲,“你總是能感覺到我的靠近?!?/br> 她知道謝景洋今日是視覺,聽不到她的話,于是閉上嘴,在屏風右側的案上放下琴,開始調音。 沒一會兒又聽到謝景洋說:“弦兒,你可以進來么?知道你在,但是卻看不到你,這種感覺讓我覺得自己仍然是瞎子?!?/br> 戚弦被他的話梗了一下,若是其他時候也就罷了,他那個樣子,是怎么有臉開口讓自己進去的? 她去外間抓了只筆,在紙上寫下“想都別想”丟過屏風,接著聽到那邊傳來一陣水聲,想必是他去撿紙團。 “唉,真是無情,既然這樣,那我只能把礙事的屏風撤了?!?/br> 戚弦被他的厚臉皮驚到了,“你好好待在桶里!”喊出聲才想到這人又聽不到,眼看著屏風被折起來,她迅速轉身,捂著眼睛,生怕看到些奇怪的東西。 身后傳來悶笑聲,戚弦很氣,但又罵不了他,就更氣了。 “弦兒何時這般膽小了?記得很早之前我就被你看全乎了,還沒向你討賠償呢,你倒是先害羞起來?!?/br> 說著,他竟然將手搭在戚弦的肩上,溫熱的水氣撲在臉頰邊,讓戚弦汗毛都豎起來了。 她往前一步,想要躲開那只濕漉漉的手,卻在慌亂中絆倒了旁邊的小凳子,身形一歪,往前倒去。前面就是墻壁,她不得不拿開捂著眼睛的手,撐上去避免摔倒。 然而后方的謝景洋反應更快,一只手攬住她的腰,一只手撐在墻上,也不知是不小心還是故意,他上前了幾步,將戚弦牢牢壓住。 等戚弦反應過來時,她已經被困在了墻壁與身后人的懷抱中。 潮乎乎的水氣似乎透過布料滲進她背后,她撐在墻上的手推了推,想逃離這個狹小,不可言說的空間。 右肩上沉了一下,然后便是在耳邊響起的聲音,“被我抓住了,別想逃?!?/br> 他的唇挨得極近,每說一個字就擦著她的耳廓,熱氣吹進耳朵,引起一陣強烈的酥麻,戚弦的手指猛然攥緊,偏頭躲開他的觸碰。 謝景洋察覺她的躲閃,輕笑一聲,暗沉的目光注視著嫩紅透亮的耳垂,然后追上去咬住,并用牙齒輕柔廝磨著。 “我說過了,別想逃?!?/br> 戚弦根本聽不清他在說什么,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右耳上。她禁不住這般撩撥,渾身發軟,喉間忍不住發出一聲輕吟。 這聲音似乎愉悅到謝景洋,他將懷中的人摟得更緊了,放開她紅得滴血的耳垂,忍不住伸舌舔了舔,才把腦袋埋在她的頸間。 他深吸一口氣,悶聲道:“弦兒,待毒素清除后嫁給我,好么?” 戚弦心中一震,混沌的思緒瞬間清明,心臟響如擂鼓,指尖被攥得發白。 剛剛他說什么?自己沒有聽錯吧! “弦兒,嫁給我,可好?” 身后人又說了一遍,埋在她頸間的腦袋微微磨蹭著,像是等待主人愛撫的貓咪。 “你……” 戚弦剛開口,才察覺自己嗓音竟然柔媚得不像話,她趕緊咳了咳,忽又想到是背對他,說了他也看不到。 于是閉著眼睛,微微側臉,“戰事還未結束,百姓還在受苦……” “嗯,那便等結束后,我也想帶你回謝家祠堂祭拜列祖列宗,當然,三媒六聘一樣也不會少?!?/br> 戚弦有點懵,她沒有答應??! 震驚地睜開眼,發現謝景洋撐在墻上的胳膊上竟然有白色袖子。 他穿著衣服的? 所以自己白白躲了這么久? 什么害羞腿軟通通沒有了,她現在就感覺是被人戲耍了! 猛地轉身,正對上他微微發紅的眼睛,那里的深情與暗沉讓戚弦怔住,一時竟忘記了要罵他的話。 謝景洋眨眨眼,恢復了溫潤的模樣,笑道:“弦兒終于肯看我了,是不是太感動了?” 戚弦瞪了他一眼,伸手想將面前的人推開。 可惜雙手將將碰到他的衣襟,便被他左手一翻,抓起來高高舉在頭頂,攬著她腰的右手收緊,再次把她壓在墻上。 “你!”看著他緩緩靠近的臉,戚弦心下慌亂。 剛剛只是后背,如今自己身前整個曲線被他壓住,以軟碰硬,強烈的羞恥感讓她渾身發熱。 避開他的目光,“謝景洋,放開我!” 心里想的是威嚴的怒喊,然而實際上,發出的聲音卻像是糯著嗓子撒嬌。 謝景洋低頭,看著被牢牢禁錮在懷中的人,發絲有些散亂,一雙鳳眼因生氣而分外明亮,瞪向他時眼角眉梢都透著讓人心癢的媚意。兩頰染著緋紅,像熟透的果子,令他食欲大增。 他彎腰靠近,忍住品嘗她櫻唇的沖動,只抵著她的額頭。 微微閉眼,滿足嘆謂一聲。 “弦兒,你救了我,我便是你的了。你既心懷百姓,那謝景洋便許你一個太平盛世,以此為聘,與汝白首?!?/br> 說罷放了手,然后退開,笑道:“時辰到了,戚弦還不快撫琴?” 這都是怪誰! 戚弦不再看他,垂首彈奏著《安魂》。 看了一場大戲的泣顏終于耐不住,輕聲道:[弦兒啊,你就這樣把自己賣給那jian詐之人了么?奴家舍不得?。。?/br> 戚弦沒好氣道:“我看你是在幸災樂禍吧!” [淡定淡定。]泣顏彎著眼睛笑起來,[平日都是你一本正經地讓奴家淡定,現在終于輪到奴家教訓你了!嘿嘿,再氣也沒用,你啊,就被那狐貍般狡猾,野狼般兇狠的謝景洋吃得死死的了?。?/br> 戚弦沉默著沒有說話。 不得不承認,她真的動心了。 當聽到謝景洋說會三媒六聘娶她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完全地栽進去了。 忽然想到很多年前,那個白衣男子遠遠望著她,笑意溫潤,聲音清朗,“唯有你天下第一的琴聲,能與之相和?!?/br> 從那時起,謝景洋的名字便在心底留下了痕跡。 重生一世,知道對方會通敵叛國,為大夏帶來災難,她以為自己是恨他的??墒?,經過這么長時間的相處,她明白謝景洋還是以前那個謝景洋。 他待人溫和有禮,心機深沉,似乎每一句話都是有目的,似乎別人每一個反應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明明五感受損,卻能算無遺策,幫她救下了鐘月華一家,幫她打擊杜水柔報了毀容之仇。 他說會幫她推翻暴君,就真的一步步在部署。他說會幫她安頓百姓,就真的利用太子的暗部勢力拯救了無數流民。 如今,因五皇子的崛起,平復戰亂指日可待。 而他竟然說會給自己一個太平盛世。 戚弦沒辦法不動心,曾經被壓抑的傾慕種子早就慢慢發芽,成為盤踞在她心間的參天大樹。 “泣顏,我應該相信他的?!?/br> [是呀是呀,等推翻了暴君,你們就能回京啦!而且他的毒很快就解了,憑借他的能力,肯定能入朝為官,定會福澤百姓?。?/br> “話是這樣說,但我心里總是不踏實?!?/br> [你還在擔心赤鷹國?] 戚弦點點頭,神色糾結,“魏將軍說,年前赤鷹國曾有小部分隊伍到邊境的城鎮作亂,但是年后,尤其是四月以后,他們沒有一絲動靜?!?/br> “你之前也說過,這世很多事情都不一樣了,我怕他們會提前進攻?;蛘?,在暗處其實還有我不知道的交易?!?/br> [弦兒,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嗯,我知道,我也更愿意相信謝景洋?!?/br> 戚弦與泣顏在默默交流著,謝景洋也一直在看著她。 為了讓她自在點,他披著白色褻衣泡在浴桶里。布料貼在身上有些不舒服,但是被水浸透的褻衣有點透明,在血色的藥浴下半露不露,血紅與白色相間,反而顯得更加艷麗。 他調整了好幾次坐姿,想吸引對面人的目光,可惜那人一直低垂著頭,只露出一節細細白白的脖頸。 謝景洋一只胳膊撐在浴桶邊,懨懨地歪著頭看她。 忽然,心口一陣刺痛,緊接著便是密密麻麻的癢意襲來,五臟六腑都跟著難受起來,恨不得讓人掏空內臟舒暢地用指甲抓爛。 癢意越來越兇,慢慢演變成劇痛,謝景洋卻有點歡喜。 是觸覺,這樣的痛楚,戚弦不會放著他不管的。 于是,他不再忍耐,任由痛喊聲溢出嘴邊??吹狡菹乙驌亩ь^,他滿意地勾起嘴角。 “是觸覺么?”他聽到戚弦擔憂的聲音。 忽然,心中一怔,他能看到了?也能聽到了? 仔細感受,身體里面的痛楚依然分明,而口中的甜腥也越發的清晰,空氣中除了難聞的藥味兒,還有一絲絲淡淡的木香。 謝景洋怔愣地抬頭,對戚弦因道:“我的五感,似乎回來了?!?/br> ※※※※※※※※※※※※※※※※※※※※ 謝景洋:知道當時我為什么沒有吻下去么?因為我沒有味覺,嘗不到她嘴唇的味道?。?!但是!但是!我五感回來了??!哈哈哈哈 戚弦縮了縮脖子,莫名覺得有點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