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節
“日本的珠心算選手。日本人把珠心算稱之為‘暗算’,在七十年代的時候,就已經在大力培養珠心算方面的選手,而且人家是從小培養,甚至,據我們現在得到的消息,他們力爭要在比賽中拿第一,然后,將把珠心算當做他們的‘國粹’來宣傳?!辟R譯民又說。 這下連超生都懂了:“這是搶了我們家的寶貝,然后還四處跟人炫耀,說是他們家的,強盜!” “所以,你三炮哥哥現在面對的,不止有機器,還有人,爸爸必須陪著他一起去?!?/br> 超生剛才都聽到了,mama這一趟賺了二十多萬,就算刨掉成本,賺的也是天文數字。 所以,她搖了一下mama的膝蓋。 見mama沒反應,又輕輕敲了一下她的背,從下到上,mama累的時候,超生這樣一敲,mama就會覺得:啊,好舒服啊。 當然,mama立刻明白超生的意思了:“打比賽,允不允許家長陪同呢,小炮還是孩子,我們能不能跟他一起去?” 賀譯民低頭看了看自己:“我就是家長??!” 從六十年代開始的逃港潮,到現在還沒完呢,政府放一個人同去,做的都是,他出去了就不會再回來的準備,又怎么可能讓那么多的家長一起出去? 超生受了打擊,給自己夾了一塊小排,吃著吃著,突然抬起了頭:“mama,三嬸嬸,小老八好像不見了!” 那么極力的刷著存在感的小老八,不見了快一頓飯的功夫了,到現在,居然沒被大家找到。 陳月牙和賀譯民都刷的站了起來,鄧翠蓮還在忙著狼吞虎咽,一點都不著急:“你們就別管啦,他在家就丟過好多回,人最后肯定會送回來的?!?/br> 又丑又兇,那種孩子,就連人販子都懶得拐它。 “你怎么能這么說,老八是丑點,但那是你自己生的孩子,整天不是丟這兒就是丟那兒,你自己都不重視他,還希望誰能疼他?”賀譯民生氣了,一把拉開了凳子就往外走。 但事實上,孩子是人鄧翠蓮肚子里出來的,鄧翠蓮能不了解嗎?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一陣疾促的腳步聲:“請問,這是賀笙笙家嗎?” 賀譯民一把拉開門,熟食店的女同志就跟三月里下地插秧扔稻子似的,扔了一個孩子進來:“可算找著你們家了,這孩子鉆我們后面看電視不說,還吃我們的熟食,啃光了至少八根雞腿,挨家挨戶,我可算找著你們了,那八根雞腿就不說啥了,我們自己沒看好,自己們自己掏錢彌補,這孩子啊,以后看緊點兒?!?/br> 超生在售貨員阿姨那兒刷來的好感,在這一瞬間,就給油著嘴巴的小老八敗的光光的了。 這要丟了,找回來也行,鄧翠蓮忙著吃飯呢,懶得管。 陳月牙一把抓過她的筷子,瞪著她,瞪了會兒,鄧翠蓮才慢吞吞的站起來,出門追售貨員去了:“同志,八根雞腿多少錢啊,我賠你的錢?!?/br> 這種破壞性極強的孩子,估計就是人販子見了他,都得落荒而逃,他會跑丟才怪。 三炮哥哥還在侯伯伯家繼續學算盤呢,北京城的傍晚,收音機里伊伊呀呀都是京劇,風都跟清水縣不一樣,有一種醇和,又帶著歷史感的厚重,吹起來全是韻味兒。 真是遺憾吶,mama又一筆賺了好多錢,但是超生無緣去香港,陪三炮一起參加比賽啦。 “賀笙笙?”有個少年的聲音,在身后喊了一句。 超生還沒回頭呢,脫口而出:“小盛哥哥!” 盛海峰拎著一只皮質的行李包,沒往他家門口,疾步走過來了:“你怎么看著眼睛紅紅的” 因為小炮哥哥去比賽她去不了,不僅僅是委屈,超生想去。 更多的原因是因為,她怕萬一三炮哥哥要輸,她想陪著他,想幫他。 但是盛海峰誤解了呀:“我去參加物理學科競賽啦,一直不在北京,對不起!” 超生可是有須須的小人參,幾個哥哥一直都是在她眼皮子底下長大的,現在三炮哥哥可完全沒意識到,自己不但得打敗計算機,還得打敗偷了我們國粹的鄰居,壓力那么大。 但小人參幫不到怎么辦? 還是想哭。 “實在對不起,我真沒想到你會搬過來,這樣吧,我爸過兩天想帶我和我去香港走一走,散散心,我不去了,我在這兒陪你,好不好?”盛海峰又說。 在他想來,超生是因為自己沒陪她才會委屈成這樣,那當然非陪不可。 可在超生想來,小盛哥哥還是那么的多金又大方,簡直像個寶藏。 “那可太好了,小盛哥哥,你不想去香港的話,機會可以讓給我嗎,我想去?!背K于眼圈兒不紅了,笑的可羞澀了,但是要起機會來,也豪不留情面呀。 第134章 134 現在赴港, 有單位的人都得經過批準, 更何況陳月牙是個個體戶兒。 “真的想去?”盛海峰問超生。 超生使勁兒點頭, 伸了兩根手指:“還有我mama!” “那就這樣,我把機會讓給你,但是, 你必須給我帶個禮物回來,好不好?”盛海峰笑著說。 “好呀!”超生想都不想就答應了。 盛海峰摸了摸這家伙的腦袋,沒開家門, 跑他爺爺家,找他爸爸去了。 在盛成這兒, 這件事兒就很好辦了, 因為他經常赴港采購很多商品,走起來熟門熟路,也知道赴港的手續該怎么辦,總之就是,會花點兒錢。 “花錢就花錢吧,畢竟是做服裝的, 我覺得我們很應該出香港看看, 這個錢, 該花?!标愒卵勒f。 盛成回頭看蘇愛華:“你覺得呢?” “行吧, 讓小陳去吧,我又不是沒去過,去多了也沒啥意思?!碧K愛華說。 不過,她又說:“對了小陳, 讓你家笙笙在我們家住一晚上吧,我真想團著她睡一晚上?!?/br> 這又是給陳月牙出難題了,因為她最近正在嘗試讓八歲的超生一個人睡覺,她不想給閨女慣一個,很大了還喜歡跟別人睡在一起的毛病。 蘇愛華老提這種要求,讓人覺得難辦呢。 “蘇阿姨,你是不是睡不著呀?”超生突然問。 是,蘇愛華最近一直陪著兒子在外地參加物理培訓,因為也是特別重要的學習,關系著兒子的前程,她特別緊張,一緊張就失眠,最近都老了好多。 超生轉身回家了,過了一會兒,從家里拿了一瓶陳月牙抹的霞飛增白蜜霜來,遞給了蘇愛華,悄聲說:“你抹抹這個就好啦,很快就有睡著的?!?/br> “這個油我一般都不用的,我用的化妝品都是從香港買回來的?!碧K愛華說。 陳月牙把擦臉油遞她手里了:“你用上試試呢?” …… 晚上,倆口子上了床,蘇愛華抹了點超生給的擦臉油,還別說,剛剛抹上就覺得自己哈欠連天的想睡覺。 盛成吻了吻妻子的臉:“怎么聞著奶腥腥的,像是一股口水味兒,這什么東西?” “管它呢,我今天好困,趕緊睡吧!”蘇愛華再打個哈欠。 “你們都走了半個多月了,剛回來,咱總得說幾句話吧,娘子,醒醒啊娘子!”盛成搖了妻子兩把,她居然跟只貓似的,打著小小的呼嚕,打一會兒還吧唧一下嘴,睡的可真像。 就這,最近一段時間天天跟他掛長途電話,說自己失眠,睡不著。 盛成還覺得,既然失眠,那是不是可以做點床上運動,畢竟夫妻很久沒有運動過了,結果她睡的這么快? 女人都這么口是心非嗎? 另一邊,超生也正在替mama做黑暗料理式美容,簡單而又粗暴,而且還不能讓爸爸知道,因為她是把口水涂在mama臉上,抹來抹去。 材質是可怕的,效果是驚人的。 只要超生在mama臉上涂抹點口水,mama的皮膚就會變的特別好,大家都以為陳月牙用化妝品,但其實她平常根本不用,都是超生的功能。 就那罐霞飛的蜜霜,買來大半年了,才用了一大半,今天超生涂了點自己的口水,送給蘇阿姨了呢。 超生想想,覺得自己也是辛苦,要照顧,要cao心這么多的人。 “超生怎么還在賴在這兒,快去睡覺!”爸爸進來了,超生一秒鐘就溜下了床,走的頭也不回。 賀譯民覺得很奇怪:“小時候她不是總喜歡跟咱們睡一塊兒,現在怎么跑的這么快?” 陳月牙看著超生溜出去的小步伐說:“孩子大了自然就懂事了,看把你cao心的?!?/br> 養兒十多年,到如今才能無負擔的躺在一張床上,相視一笑,賀譯民把妻子攬到了懷里:“沒有小帥,二斌三炮在,這家里少了一大半的熱鬧?!?/br> “那就趕緊回家,跟他們說說去?!标愒卵佬χf。 去香港之前,還得回趟清水縣,要讓家里人知道他們要出去嘛。 “這算出國吧?”賀德民叭了一口旱煙說。 賀親民到底年青,立刻搖頭了:“不算,香港是咱國家的土地,借給外國人用的?!?/br> “在我看來就是出國了,出去看看就行,啥都不要買,不要帶,外國人的東西吃了拉肚子?!辟R德民一副自己是大哥,見多識廣的樣子,果斷的說。 當然,這只是他的一家之言。 小帥和二斌倆連著搬了幾天的貨,肩膀是腫的,胳膊都抬不起來,爸爸mama一走,他倆還得自己照顧自己呢。 “爸,給我買幾本書吧?!毙浾f著,遞給賀譯民一個書單子,上面全是他想買的書。 “小斌,你想要啥?”賀譯民轉身問二兒子。 相較于三炮的一鳴驚人,曾經閃耀的二斌突然又變的平平無奇了。 “我想要雙鞋子,就是電視上運動穿的那種,一看就特別舒服,咱們縣城明年有田徑會,我想穿著去報名,跑步?!倍笳f。 這都沒問題,賀譯民肯定得滿足倆兒子。 不說燕支胡同吧,就在鋼廠里,賀譯民的兒子要去香港打比賽的事兒都傳開了,因為在電視機上大家都看到了。 這時候就有倆個人,專門找到賀清明,提了一些特別可笑的要求。 這倆人正是宋喻明和宋思思,她們倆聽說最近宋清明和賀譯民關系處的還可以,居然異想天開,讓人家給她倆帶點化妝品。 宋喻明還振振有辭:“他賀譯民怎么著都算我兒子,要他帶瓶化妝品回來又不過分,哥,你跟賀譯民說說這事兒去?” 宋清明唔了一聲,沒說話。 宋思思畢竟要比宋喻明要點臉的,說的話還算人話:“去趟香港可難的,那邊化妝品又不貴,我們又不是不掏錢?!?/br> “滾,給我滾的遠遠的,宋喻明,你但凡當初不要挑唆著賀晃不認兒子,也不是今天這個樣子,人家孩子打比賽,上國際上給國家爭光,你倆眼里只有化妝品,混到今天,一點都不虧!”宋清明氣的大罵,桌子上的東西,全掀地上了。 “你爸這是因為要退休了,離任了,心理失落,借故給咱倆發火呢?!彼斡髅髀犕?,對宋思思說。 宋思思白了他爸一眼,也覺得是這樣。 宋清明直接給這倆女的氣升天了。 雖然在大家的印象中,賀譯民倆口子帶著兩個崽,是去吃香喝辣了。 但是真正到了香港的街頭,車水馬龍中,他們不論從身上的穿著,還是手里拎的帆布旅包,全是土豹子的裝扮。 車水馬龍,目不暇接中,前來參加比賽的比賽團,孩子們個個兒還是小棉襖,可人香港人只穿一件薄薄的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