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天剛被自家男友提醒過要多去大堂看看他，等待星云緞成品的時間里，涼柚閑來無事，來到大堂。

    大堂里，霍邢衍的收銀臺旁，有一個稍矮一些的小方桌，上面擺著顏料盒和常爺爺給人畫字時候的各種工具。

    常爺爺人在后院制扇，涼柚坐在他的小桌子后，跟霍邢衍一起結賬。

    雜貨鋪的結賬系統需要掃碼，折扇又需要系統識別限購資格，涼柚其實在旁邊找不到什么事做，就從下邊的柜子里拿了把折扇出來，試圖學著常爺爺的手法，在扇子上畫出人的名字。

    結賬的空隙，霍邢衍眼神時不時的看向身旁認真畫畫的人兒，希望時間過的慢一些。

    兩人手里各自的動作不停，時不時搭上幾句話，氣氛十分靜謐。

    “柚子？”和諧的氣氛需要不和諧的人來打破，一個在涼柚意料之外的人突然出現。

    頭頂的聲音熟悉又陌生，涼柚抬頭，看向叫著自己名字，顯然有話要說的范志誠。

    嘆了口氣，想到室友的提醒，知道該來的總是躲不掉，放下手里的工具，涼柚坐著沒起身：“你要買什么？”

    聽她這么問，范志誠搖頭，“我是來找你的，我們能談談么？”

    其實前幾天在織坊門口，霍邢衍聽到了涼柚室友說的那些話，只是怕自家女友尷尬，所以假做沒聽見。

    就算之前同學聚會去接人的時候沒見到范志誠，但看對方的表情和說話語氣，霍邢衍也很難不把他們聯想成同一個人。

    手柄放在收銀臺上，霍邢衍挪動椅子，手臂擺動，搭在涼柚椅子靠背上，懶懶的問，“柚柚，這是誰呀？”

    ‘柚柚’，涼柚的嘴角幾不可查的抽了兩下，對某人在稱呼上都要較一把勁兒的幼稚感到無力吐槽。

    在外人面前，總不能不給自家人面子，于是涼柚回答：“我大學同學?！?/br>
    就這么簡單的一個關系，涼柚說的自然，范志誠的臉色卻變得十分不好看。

    指了指霍邢衍，涼柚介紹：“我男朋友?！?/br>
    只四個字，聽的霍邢衍心花怒放，跟范志誠重復：“這位同學你好呀，我是他男朋友，你要跟我女朋友談什么？”

    范志誠的眼里明顯閃過不喜，但又被他壓了下去，轉頭看向涼柚，重復之前的話：“我們能談談么？”

    涼柚其實覺得沒什么好談的，可現在因為范志誠的出現，已經影響到了進店的顧客，涼柚只好起身，帶他到甜品區坐下。

    本來想跟著一起過去，但涼柚不讓，霍邢衍只好尊重女朋友，只在心里默默計時，并時不時向那邊看去，以防范志誠有什么過激動作，好及時過去幫忙。

    坐在椅子上，范志誠問：“那個就是你包養的小白臉么，柚子，我不知道你什么時候眼光這么差了?！?/br>
    對方上來就一頓說，且槽多無口，涼柚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從哪句反駁。

    涼柚：“他真的是我男朋友，同學聚會那天，他是在跟同學們開玩笑的?！?/br>
    范志誠表情不信：“你不用騙我，我都聽同學說了，你一天給那小白臉轉好幾萬的生活費，誰家男朋友會這樣？”

    涼柚倒是不知道其中還有這一茬，想來那天霍邢衍在車外掏手機給同學們看，應該看的是兩人的轉賬記錄，“你還不值得我騙?！?/br>
    范志誠眼神十分受傷，“柚子，你我之間一定要這么生分么？我知道當初是我對不起你，但你不知道我家的情況，我父母就我這一個孩子，我如果不出人頭地，我就對不起他們這二十年來的栽培你知道么，我選葛柔柔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她喜歡我，可你從來沒說過喜歡我，你為什么就不能原諒我呢！”

    突然就被憶往昔，歪了歪頭，涼柚疑惑：“我不說喜歡你，當然是因為不喜歡你，你選誰當女朋友是你的事情，這跟我無關，更談不上原諒?！?/br>
    范志誠沒聽進去，就像背稿子似的繼續說：“柚子，你別騙自己了，你敢說你當時沒有一點喜歡我么，如果你不喜歡我，為什么還每天去圖書館？畢業這一年多的時間我一直忘不掉你，我已經跟葛柔柔分手了，你也不要再包養小白臉了，我們都忘掉過去，重新開始好么？”

    要不是怕舉止太親密引來自家男友吃醋，涼柚都想探探對方的腦子是不是發燒了。

    涼柚：“首先，他是我的男朋友不是小白臉。其次，當時每天去圖書館，是因為我要為各種競賽做準備，去圖書館是為了豐富自己的知識面，不是為了你，請不要自作多情。而且，為了怕我男朋友吃醋，麻煩你以后叫我涼柚，畢竟咱倆并不是很熟。最后，咱倆沒有開始過，更不用提重新。希望你能腦子清醒一點，不要打擾別人的生活?！?/br>
    “范志誠，我之前只以為你是事業心比較強而已，但現在你連做人的底線都沒有了么？試圖插足別人的感情當第三者，如果成功了，你會很有成就感么？”

    “還是你覺得跟一天幾萬塊的生活費比起來，底線這種東西，完全可以拋棄?！?/br>
    最后這一句重話，直接說中了范志誠心里的隱秘。跟葛柔柔在一起，升職加薪后一年到頭幾十萬的薪水，不知道要熬多少年才能到年薪百萬。比起討好葛柔柔一家三口，只討好涼柚一人就能拿到一天幾萬塊的生活費。范志誠當然選擇涼柚。

    和涼柚同進同出圖書館的默契還在眼前，范志誠不相信曾經對他很是信任的涼柚，會一開口就諷刺到他的痛處。

    想到同學口中的那幾萬塊生活費，范志誠否認：“柚子你誤會我了，我是真的……”

    涼柚打斷他：“范志誠！”

    涼柚：“我記得小學課本里有一則故事，說一只小猴子，有一天運氣特別好，撿到不少的東西，可惜它撿一樣丟一樣。最后一次，小猴子竟然為了撿一粒芝麻，竟然放棄了上次撿到的西瓜。結果回到家的時候，小猴子手里只剩下一粒芝麻?！?/br>
    涼柚：“小猴子意識到自己丟了西瓜不劃算后，想要回去找回西瓜，但它發現西瓜已經被別人撿走了，于是它生氣的丟下芝麻，覺得都是芝麻誘惑了它犯錯?！?/br>
    “到最后，丟了西瓜，賠了芝麻?！?/br>
    非常有名的丟了西瓜揀芝麻的故事，涼柚為它續寫了一段后續，希望范志誠能聽懂自己的意思。

    范志誠還要說些什么，估摸著秘境之中的時間快到了，涼柚決定速戰速決。

    作為曾經的同學，涼柚看透范志誠的軟肋：“如果你現在離開，并保證再也不來打擾我，我就當做今天的事情沒有發生過，但你如果執意要在我這里尋到什么結果，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br>
    “有錢能使鬼推磨，如果你再sao擾我，范志誠，我真怕你現在的工作都維持不住了?！?/br>
    為了范志誠還不至于做些觸碰自己底線的事情，但這不妨礙涼柚用言語威脅對方。

    熟識兩年，畢業一年后在公司里什么樣的勾心斗角都見過，范志誠竟然就這么信了涼柚的話，覺得對方可能真的會威脅到自己的工作。

    范志誠臉色頹敗的走了，在他的心里，后悔的不是自己當初為了事業放棄涼柚，而是后悔自己當初沒看出涼柚是個潛力股，如今會竟然成為身價上億的大老板。

    路過收銀臺的時候，范志誠的視線對上霍邢衍，冷笑一聲：“小白臉看什么看，再看讓你們老板炒你魷魚！”

    這話一出，不止收銀臺前的顧客瞅了過來，就連旁邊收銀臺后的何曉靈都瞪大眼睛看了過來。

    ‘小白臉’這個詞還是他親自給自己按上的，見他氣急敗壞的樣子，霍邢衍反而安心了，笑道：“好走不送?！?/br>
    范志誠離開，何曉靈看著霍邢衍欲言又止，最后還是說：“霍哥，我相信你一定不是他口中的那種人！”

    看了她一眼，霍邢衍敷衍的‘嗯’了一聲，心說：我要你的相信做什么？

    沒過幾天，涼柚就從翟美如的轉述中得知，對方竟然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又哄得葛柔柔原諒了他，并且在公司里還升遷了。

    知道這條消息后，涼柚也只是一笑置之，別人的感情經歷，跟她無關。

    送走范志誠之后，見收銀臺那邊排隊很長，涼柚回到織坊，再一次進入秘境。

    把沙灘上的一堆隆起扒開，露出里面的星云緞。

    在陽光的照耀下，五倍子染后的星云緞，黑中帶紫，晃動間隱隱有藍調透出，在光線下變幻角度，時而灰紫，時而灰藍色，非常漂亮。

    涼柚忘記自己是在哪本書上看到過，五倍子染色，在絲綢上會有折光反射，但在不具有光澤的真絲織物上染色，藍紫偏色則不會很明顯，尤其是在棉麻面料上，更是顯灰黑色。

    因著這一段記憶，涼柚最終選擇了用五倍子為星云緞染色。

    隨著染色后的星云緞一點點纏繞回砂卷軸上，它的色彩也在不斷變幻，最終歸為黑色。

    開學第一天，夏璇的學姐親自來到雜貨鋪取貨。

    來回摸著滑軟的星云緞，尚雅歌眼中全是驚喜，“哦天呢，這真是太好看了！”

    見她滿意，涼柚放下了心。

    至于后來尚雅歌是找了何人制作衣服，涼柚就不得而知了，只從電視節目剪輯而成的小視頻上，偶爾看到過對方的身影。

    《澄心緣》熱播的第一天，涼柚接到了三通電話，都是布料商想要跟雜貨鋪尋求面料合作。

    之前的那些新品，涼柚也收到過很多這樣的電話，自如應對，隨緣婉拒。

    在之后的日子里，涼柚每天都能接到面料商的電話。

    正在她思考是否要設置電話白名單的時候，《澄心緣》的劇組打來電話。

    自澄心緣熱播后，網友們也扒出了該劇開場幾集，竟然是在涼都雜貨鋪拍攝的。也知道了涼柚某次直播的助手‘萱萱和茉茉’，就是許墨辰和余萱兩人。

    cp粉們忙著在變聲器與變聲器的交流之中磕糖時。

    鐘導等人，卻在網友們的議論中，get到了宣傳網劇的新思路。

    畢竟是自己投資過的戲份，涼柚同意了幾人到雜貨鋪錄制一期采訪節目的請求。

    節目的開頭，是涼柚在織布機前織布，許墨辰跟著攝像頭，從涼柚背后嚇唬她。

    簡短的打招呼后，許墨辰搬了個凳子坐在織布機旁，開始跟著涼柚學織布。

    鏡頭拉近，兩雙適合彈鋼琴的手放在織布機上，一個動作隨意，一個動作僵硬。

    僵硬的許墨辰被網友們嘲笑，好像是在彈棉花。

    就在網友們想磕涼柚和許墨辰cp的時候，鏡頭里的余萱姍姍來遲，加入到了彈棉花的行列。

    也許好看的人天生有些優勢，跟誰在一起都覺得賞心悅目，悄然出鏡的涼柚漸漸被觀眾淡忘，大家開始沉迷磕‘萱萱和茉茉’的糖。

    vlog里磕不夠，就去網劇里繼續磕，n刷《澄心緣》的網友們仍不知足，天天嚷著要劇組加更。

    一集一集的更新之后，劇情鋪展開來，網友們被虐的肝腸寸斷，又跑到vlog里顆糖續命。

    有投資就有回報，涼柚不止收獲了盈利，還為涼都雜貨鋪掙來了更多的關注。

    星云緞的訂單漸漸多了起來，地址五湖四海，哪里都有。

    一匹匹星云緞寄出去，涼柚一直關注著的尚雅歌參加的那檔節目，也終于進入了決賽階段。

    涼柚至今都記得對方離開時的豪言壯語，“最終決賽的時候，我一定要穿著這件星云緞制成的衣服?！?/br>
    舞臺燈光炫目，墨紫的長衫在白霧中翩然起舞，一顰一笑，皆讓人沉醉。

    捧著冠軍獎杯上臺致辭的時候，有一女性評委詢問衣服可是涼都雜貨鋪的星云緞，尚雅歌大方承認。

    節目播出后，涼柚接到漢服商家打來的電話，直言要定尚雅歌身穿的那種顏色的星云緞。

    無論什么顏色，都是那幾道工藝，墨色的星云緞比之其他五色，只多了用沙子熱燙的一步，涼柚并沒有趁機加價。

    這家店鋪在淘寶上沒有旗艦店，而是有實體店，且有自己獨立的官方網站，是室友跟她推薦過的一家店鋪之一。

    在查看過對方的各項資料后，涼柚同意了合作。

    涼都雜貨鋪出面料，漢服商家出設計，在其經常合作的大工廠制作，盈利部分細談分配。

    考慮到顧客的接受能力，設計圖出來的時候，除去人工刺繡的成本之外，并不是所有布料都采用了星云緞。

    饒是如此，這套漢服的售價還是過了兩萬，最終商家采用了定金加尾款的模式，銷售此款漢服。

    定金一天不結束，雙方就沒法知道到底需要多少星云緞，所以簽好合作合同之后，在準確的需求量沒有出來之前，涼柚只能盡自己的全力，批量制作著墨色星云緞。

    本著寧多不少的原則，在最后一天定金結束的時候，涼柚拿到最終訂貨量，并交出了將近半數的星云緞。

    這套全套全款近三萬的漢服，在這一周的定金銷售期內，下定人次總計過萬。就算出了公告工期已排單到了明年三月，仍沒有一個顧客退定，倒是引來許多業內同行的側目。

    第7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