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邢衍被她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的，也不敢說話。

    涼柚站在門口，感覺額頭有些黑線，只見原本有著厚厚浮灰的地面，因為灑水過多，又用拖布攪拌過，現在一圈一圈的黑黃泥湯在地上畫出旋轉軌跡，比起有人打掃過，涼柚更覺得這場面像是拖把蹦迪。

    還是個野迪。

    第27章

    面對滿室狼藉, 涼柚滿頭黑線。

    涼柚：“你昨兒不是說可以自己收拾？”她還記得昨天這人自薦的時候有多自信。

    霍邢衍忍著心虛，“所以我剛剛說，我可能對自己的打掃能力有了一個錯誤的預估?！?/br>
    怕涼柚因為這個事情將他攆出去，霍邢衍只好甩鍋, “之前老板提供的住宿都打掃過了, 平時也會有家政阿姨過來, 所以我……”

    余下的話在涼柚越來越平靜的表情中銷聲匿跡。

    人是自己招進來的，都已經拎著行李箱過來了，涼柚還能怎樣呢？只好認命的擼起袖子, 去衛生間將裝著水的拖布桶拎了過來。

    把滴噠著泥水的拖布放進桶里上下晃動, 清理上面的泥水, 涼柚回頭看了眼霍邢衍, “你先去甜品間把甜品都擺到柜子里吧?！?/br>
    因為正在彎腰使力擰拖布, 所以這么一回頭, 視線恰好對上了對方的手上, 原本白皙修長的手，此刻染滿了黑黃色。

    涼柚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離開業還有一個小時, “算了, 你先去洗洗手洗洗臉, 要不待會兒開業太影響形象了?！?/br>
    畢竟是現在雜貨鋪的人形招牌, 怎么能臟兮兮的就去上工呢？

    聽出她話里的嫌棄之意，霍邢衍抿了抿嘴，轉身去了衛生間。

    他好像有些不開心？涼柚納悶的看著霍邢衍離開的背影, 自己這個給員工打掃房間的老板還沒說不開心呢，他不開心什么呀？

    *

    進出雜貨鋪的顧客發現，今天的帥哥收銀員似乎有些暴躁，說話比以前簡潔了不少。

    比如現在。

    霍邢衍：“19，29，收48，掃這?！?/br>
    顧客a戰戰兢兢對著收銀臺上的微信收款碼掃了一下，付完賬拿著酸奶撈和酸奶就跑，連塑料袋都沒來得及要。

    屏風后，腳步聲由遠及近，門簾被掀開，涼柚端著一大盤剛剛包好的椰子糖走了進來。

    霍邢衍坐在椅子上沒有回頭，表情卻放松下來，對著下一個顧客說，“酸奶撈兩盒78元，灑金紙一張129，一共207，掃碼還是現金，需要給你把紙包起來么？”

    顧客b受寵若驚的接過包好的灑金紙和甜品，飄忽忽的走了。

    趁著下一個顧客把選好的商品放到收銀臺上的間隙，霍邢衍不經意的轉頭看了眼甜品柜前專心擺放椰子糖的涼柚，她看起來似乎沒有生氣？

    霍邢衍松了口氣，因為難以忍受身上的臟兮兮，跟涼柚申請衛生間的使用權后，霍邢衍干脆洗了個澡，幸好阿姨給他收拾的行李箱里，放了新的洗漱用品。

    只是洗澡出來已經馬上十點，也不知道涼柚是怎么做到的，等他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涼柚已經把弄好的甜品都擺放進了柜臺里，自己的臥室也被她打掃干凈。

    想到剛剛自己試圖進甜品間幫對方包糖紙的時候，涼柚只淡淡的說，“這里不用你，十點了，你去把店門打開營業吧?！?/br>
    因為分不出她話里的喜怒，所以剛剛的半小時里，霍邢衍一直忐忑不安，也不斷反復問自己，是不是自己不會打掃臥室，耽誤了涼柚的時間，惹她生氣了？

    現在看對方的表情，似乎一切安好，霍邢衍不自覺的松了口氣，放下了提了一早上的心。

    涼柚專心把手里的六十斤椰子糖擺進柜臺里，一點沒注意到自家收銀員的糾結表情。

    她在認真做事的時候，因為注意力都在手頭的事情上，所以不會分太多情緒給其他事，就像現在，就像剛剛包糖紙的時候，霍邢衍來問話，她也只是提出了一個最優解——她包椰子糖，對方去開業收銀，這樣不會耽誤雜貨鋪的生意。

    涼柚并不知道，就那幾句話的功夫里，自家收銀員已經腦補出了很多東西。

    因為體力有限，一次拿不動六十斤的椰子糖，涼柚前前后后跑了三趟，才把椰子糖全部擺進柜子里。

    活動了下酸了的胳膊，涼柚坐到傾訴墻這邊，打開手機，打算刷刷微博。

    經過費元航的推薦，雜貨鋪微博的粉絲數還在增加，涼柚經過粉絲提醒，申請的微博認證也經過了官方的通過。

    【塢溪市涼都雜貨鋪v：感謝大家的關注，最近有粉絲留言說想看直播造紙，店主思考了一下覺得這個可以有，不過雜貨鋪最近正在研發新產品，時間上有些沖突，等過段時間騰出空來，會進行這方面的直播，直播時間另行通知，請大家多多關注微博哦！】

    發完微博，涼柚關上手機，打算等晚上沒什么事的時候，再來看網友評論。

    身后過道擺放著的上鎖柜臺里，口脂和精油擺放其中，因為盒子的造型精美，就算沒有開柜臺燈，很多妹子也關注到了這些，這幾天總是有人來問。

    質檢報告還沒出來，涼柚不確定這兩樣東西是否能通過質檢，所以并沒有公布新品的訊息，只回答說暫時不會售賣。

    暫時不會售賣，說明以后有機會售賣，店里不少小女孩對這些造型精美的小物件沒有抵抗力，就算不知道這東西是干嘛用的，也為了它的顏值而紛紛期待。

    剛剛發了微博預告了直播的事情，涼柚見霍邢衍一個人能忙的過來，打算去后院看看造紙坊有沒有什么需要完善的地方。

    去往后院的路需要經過收銀臺身后的門簾，涼柚路過霍邢衍的時候，把手搭在他的椅背上，俯身靠近他耳邊小聲說，“我去后院看看造紙坊的情況，前面要是有什么事給我打電話?！?/br>
    雖然對方沒有靠的太近，但溫熱的氣息還是拂過了耳朵，霍邢衍微微不自在的身子側開了一些，回應，“嗯，知道了?！?/br>
    因為背對著人，所以沒有看清他的表情，見他點頭，涼柚放心的掀開簾子往后院走去。

    腳步聲在身后遠去，若有若無的香味卻沒有散去，霍邢衍的鼻尖似乎還能聞到那種味道，和對方摔進他懷里時的味道一樣，讓他不自覺的喉嚨滾動。

    *

    發現手工紙用完，鄔承儒照例來雜貨鋪買紙。

    他進店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因為是工作日，這會兒店里的人并沒有很多。

    鄔承儒像往常一樣背著手走進店里，視線對上柜臺后那人看過來的視線。

    四目相對，兩人都因為對對方的眼熟而瞪大了眼睛。

    鄔承儒：“邢衍？？”

    從驚訝中回神，霍邢衍從椅子上站起身，面色自如，一點都沒有被人認出的尷尬，點頭，“鄔爺爺?！?/br>
    鄔承儒打量著對方一身運動服，這是從未在霍家人身上出現過的服裝，他們有著自己的定制品牌，衣物從來都是手工定制，所以看到這樣的霍邢衍，鄔承儒剛開始還以為自己認錯了人。

    鄔承儒：“你小子怎么在這？還……？？？”還坐在收銀臺后。

    鄔承儒是霍爺爺的朋友，兩個人從霍邢衍小時候開始，就經常一起喝茶下棋斗嘴，所以霍邢衍對他也很是熟悉。

    霍邢衍一臉自然的把自己在這里當收銀員的事情講了出來，成功收獲了鄔承儒覺得他不懷好意的懷疑。

    鄔承儒，“你這是搞的哪出？”難道是對店主小姑娘有意思，不惜自降身價來刷好感度？

    大概能猜出對方的想法，但霍邢衍也不好將自己的真實原因說出來，只能選擇默認。反正他來雜貨鋪打工的事，霍家人很多都知道了，多一個鄔老爺子，也不算多。

    霍邢衍：“我是霍家人的事情還請鄔爺爺幫我保密?！?/br>
    鄔承儒雖然一把年紀，但因為跟孫女親近，加上平時經常玩手機，對這些小年輕的把戲也知道一二，聞言神神秘秘的跟他保證，“放心吧，我懂得的?！?/br>
    霍邢衍：您懂什么了？？？

    鄔承儒以為他要玩什么‘如果我不是有錢人，你是否還會愛上我的’有錢人尋找真愛的戲碼，感嘆著城會玩的同時，不忘叮囑他，“邢衍啊，小涼是個好姑娘，你千萬別辜負了人家，有的時候，感情需要多一點信任?！?/br>
    霍邢衍：“……”所以您到底懂了什么？

    鄔承儒照例買了一刀宣紙，順便給孫女買了兩盒甜品，結賬的時候，才想起來問，“那小丫頭干什么去了，就這么放心你一個人看店??？”

    涼柚最近打算直播，所以霍邢衍也不瞞著鄔爺爺，“她在后面忙活手工紙的事情?！?/br>
    在造紙？鄔承儒對這個很感興趣，“造紙很辛苦吧，她一個小姑娘弄這個累不累，需不需要人幫忙？”

    看著躍躍欲試要自薦的鄔爺爺，霍邢衍暗自警惕對方來搶自己的活計，“應該不需要，紙包好了，您收好?！?/br>
    鄔承儒只得遺憾離開，并且把這事記在了心里，打算下次碰到涼柚的時候，當面問問，就算是不缺人，能讓他圍觀一下也是好的??！

    *

    晚上下班，涼柚帶著霍邢衍在隔壁小飯館吃了晚飯，回來的時候直接把人領進了造紙坊。

    涼柚：“這幾天就要直播了，在那之前，我得先教你一下造紙的步驟，省得直播時候出錯?！?/br>
    這也是涼柚發微博沒有準確給出直播時間的原因之一，為了防止出現直播事故，涼柚打算在直播前，先對員工霍邢衍先生進行一下上崗培訓，避免今天早上打掃衛生時候的慘案重演。

    霍邢衍還記得自己的入住條件就是為對方的直播提供體力，所以這會兒認認真真開始學了起來。

    因為對自己的體力有所了解，所以全程涼柚都沒有親自指導，只口述指示霍邢衍動手。

    霍邢衍只覺得今晚的涼柚格外好說話，自己出了錯對方也不會生氣或者不耐煩，反而會耐心的提醒，然后重復敘述這步應該怎么做。

    和早上打掃衛生、包糖紙的涼柚不太一樣。

    今天只是讓霍邢衍了解一下步驟，不是正式直播，所以每一步涼柚都沒有硬性要求對方真的做到最后。

    關上造紙坊的門，涼柚轉身捏了捏霍邢衍的胳膊，“怎么樣，胳膊感覺酸么？”

    平時閑著沒事就是鍛煉的霍邢衍搖了搖頭，努力忽視胳膊上柔嫩的小手觸碰的異樣感，“沒什么感覺?！?/br>
    涼柚捏了兩下，感覺手下的肌rou有些緊繃，以為對方是在逞強，也沒有戳穿他，“今晚只是給讓你試試，等到直播的時候就沒這么輕松了，你做好心理準備，別到時候給我掉鏈子哈?！?/br>
    似乎又被小看了，霍邢衍有些郁悶的回到房間。

    沒等他想清楚該怎么向涼柚證明，自己不是除了收銀和打架什么也不會，就聽房門被敲響。

    借著月色，涼柚的身影透過門上的貼紙，影子印在門上，對方似乎抱著什么東西。

    霍邢衍打開門，就見涼柚抱著一床被褥過來，“看你只帶了行李箱來，給你拿套被褥蓋，這屋好久沒住人，你別著涼了?！?/br>
    謝過貼心的涼老板，霍邢衍鋪開被褥鉆進被窩。

    被褥下是yingying的床板，沒有軟墊，一點都沒有家里的大床舒適。

    可能是因為被褥是涼柚抱來的，上面似乎沾了些對方身上的香味，霍邢衍感受著夜晚難得的清靜，很快睡了過去。

    許是太過安心，甚至做了個夢。夢里，霍邢衍被那股清淡的香氣籠罩，縮在被子里的身體有些難耐的動了動。

    *

    涼柚早上六點準時醒來，打著哈欠想去隔壁衛生間洗漱，卻發現門從里面被反鎖上。

    霍邢衍的聲音從里面傳來，似乎帶著些慌張，“稍等一下，我在用?！?/br>
    意識回籠，涼柚清醒過來，這才想起，從昨天開始，自己家里就多了一個人。

    里面似乎有水聲響起，以為他在洗漱，涼柚說了句不用著急，就去了隔壁廚房。

    衛生間裝修的時候，涼柚特地讓裝修公司把廚房的洗菜池和污水排放做了一下，這會兒涼柚干脆在廚房里，用洗潔精就著洗菜池的水龍頭洗了個手，打算先制作甜品再洗漱。

    沒辦法，家里多了一個員工留宿，她也要學著適應，合理分配早上準備開業的這四個小時。

    甜品間里，涼柚把長發高高的扎在腦袋上挽了個丸子頭，想著要不要在甜品間也安裝個水龍頭，或者裝修一個新衛生間，方便兩個人分開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