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錦繡良緣(六)
江星列回來的時候,帶著一身的酒氣。 沈綿趴在桌子上,已經睡著了。 江星列看著趴在桌子上的沈綿,外面天已經黑了,桌子上燃著紅燭,燭光不太亮,映著沈綿的輪廓更加柔和。 江星列倚在門口,就這樣看著她。 瘦了。 要好好養回來。 但沈綿很快被屋里的動靜驚醒,她抬頭,茫然地四處看著,最后看見了江星列,她揉揉眉心,有些恍惚,隨口問道,“你怎么在這兒?” 聽到這話,江星列的酒都醒了一半,他知道沈綿是睡糊涂了,回頭先吩咐丫鬟去打水,然后走到沈綿前面,笑問,“你說我怎么在這兒呢,今天是什么日子,你睡一覺這就不認賬了?!?/br> 沈綿回過神來,是啊,她今日大婚,眼下已經是江沈氏了。 沈綿心里挺高興,不過面上不顯,拿手推著江星列,不讓他靠近,“你是從酒缸里爬出來的吧?!?/br> 江星列把椅子拉近到沈綿身前,然后靠在她肩頭,道,“可不是嗎,太子帶著那群貨,沒一個好東西,要不是我吩咐人,把給我的酒兌了水,我這會兒恐怕就是被人抬進來的?!?/br> 沈綿當然也不是真嫌棄江星列,聽了這話,就把身子側了側,讓他靠的更舒服點,還把手搭在江星列后背,輕輕拍著,像哄小孩子一樣。 江星列發現沈綿挺會疼人的,尋常女子,有些是被教的性情端莊但沉悶,有些是被教的柔弱順從,完全依附男子。 但江星列發現沈綿并不是這兩種,她很有趣。 以前他們吃飯的時候,沈綿會幫她剝蝦殼,現在沈綿也會讓他靠在身上,這樣看起來,柔弱的好像不是沈綿,而是江星列一樣。 但沈綿好似習以為常,她只把這些事情當做尋常事情,很會照顧人。 江星列自小被教導,他是男子,他要繼承靜國公府,保護妻兒家人,但是誰保護他呢,沒有人跟他說過。 江星列莫名覺得,要是自己有朝一日遇險落難,看似柔弱的沈綿,會保護他。 江星列想著,覺得這樣有些奇怪,但他心里又很舒服。 “是不是喝多了頭疼?!鄙蚓d見他靠在自己身上不說話,就問了一句。 “有一點?!苯橇谢卮?。 沈綿聽得,便轉了方向面對江星列坐著,把他完全攬在自己懷里,雙手環著。江星列靠的很舒服,沈綿懷里可比硬邦邦的床板柔軟多了。 沈綿四更天起來,江星列是昨天一晚上都沒睡覺,他太高興了,一直睡不著。 碧云在門口說熱水倒好了,沈綿拍拍他,“你睡著了嗎,沒睡著快去洗一洗?!?/br> “沒有,”江星列閉著眼睛回答,“你洗了嗎?!?/br> “我洗過了,臉上的妝糊的難受,我吃東西的時候洗掉了,”沈綿說,“對了,你想吃什么,我叫人下碗面給你,碧云說你院子里有廚房?!?/br> 江星列起來,掐著沈綿的下巴,在她嘴上啄了一口,又快速離開,說,“你剛剛說錯話了?!?/br> 沈綿睜著眼睛,“說錯,說錯什么了?” “你好好想?!苯橇衅鹕?,站在架子前面解衣服。 沈綿跟過去幫他,道,“你跟我說錯在哪里了,我沒注意?!?/br> “你剛剛這是誰的院子?”江星列伸開兩手,讓沈綿幫他。 “你的,”沈綿笑道,“應該說我們的,是吧?!?/br> “是?!苯橇芯拖矚g沈綿這樣不忸怩的。 “你可真麻煩,這有什么好計較的,”沈綿把江星列的外衣解下來,掛在衣架子上,“行了,你去洗洗干凈,我困了?!?/br> 江星列拉著沈綿,不放她走,“你也去,我剛剛蹭了你一身酒氣?!?/br> “我可不去,我換件衣服就好,”沈綿甩開他的手,徑自往床上走,嘴上催促道,“快去快去?!?/br> “我方才還覺得你不忸怩,現在又不好意思了,”江星列自己把發冠拆下來,“我看衣服倒是不用換的?!?/br> 沈綿翻了個白眼,“你可閉嘴吧?!?/br> 江星列看她那樣,沒有再逗她,去屏風后面洗澡了。 沈綿躺在床上,她一向睡的快,本來覺得自己挺累的,馬上就能睡著,結果她聽著嘩嘩的水聲,還是很清醒。 “我走了有人為難你嗎?”江星列問道。 沈綿道,“沒有,明儀公主往我身邊,簡直就像能夠驅邪擋煞的神佛一樣,誰還敢說不好的?!?/br> “神佛可是太抬舉她了,”江星列道,“明儀公主能夠驅邪擋煞,是因為她自個兒就是這盛京女子中最大的煞星,她待你倒是還好,不過防人之心不可無,知道嗎?!?/br> “我知道了,你也不好這樣說一個女孩子?!鄙蚓d道。 江星列沒回答,心想,多虧明儀是個女的,她要是個男的,太子早就跌到她手里去了。 過了一會,江星列道,“綿綿,你去柜子里給我拿件寢衣?!?/br> “我不去,你自己去?!鄙蚓d躺在床上不想動。 “我可是什么都沒往里帶,你想好啊,讓我自己一會去可別嚇著你了?!苯橇姓{侃道。 沈綿揉揉眉心,從床上爬起來,在靠墻的柜子里找衣服。 “綿綿,你找到沒有,隨便哪一件就行?!苯橇写叽?。 沈綿拿了一件,往屏風那邊走過去,說,“你這衣服比我的還多,我一共帶過來的都沒幾件,我娘還做了好些新的,我天天在顏料堆里打滾,那些料子染上花色就不能穿了?!?/br> 她沒有走到屏風后面,只是一手抓著衣服,把衣服遞進去。 “夠不到?!苯橇惺忠膊惶?。 “你還穿不穿了,快點?!”沈綿說話的時候又急又兇。 “我不穿了?!苯橇泻衾惨幌聫脑⊥袄镎酒饋?。 “我出來了啊?!彼值?。 沈綿又翻了個白眼,“你可真是,怎么能半點簪纓世族的貴公子的矜持都沒有呢?!?/br> “都跟你說了,少看些話本子,你都看的什么東西,還簪纓呢,”江星列忍俊不禁,“過來,你身為妻子,要幫自己的夫君穿衣的,過來,沒事兒,我特地交代嬤嬤,她沒教你嗎?!?/br> 沈綿咬著牙,把心一橫,走到了屏風后面,看著江星列,道,“教了,難看死了?!?/br> 她的聲音低下去,江星列接過她手里的衣服,披在身上,聲音也跟著低下去,“綿綿說什么難看?!?/br> 她往后退了半步,側過臉不看江星列,咳嗽了一聲,“避火圖,畫的忒難看,人不人鬼不鬼的?!?/br> 江星列上前,把沈綿抱在懷里,沈綿丹青妙手,又最是擅長畫人,大概因此覺得那畫不好。 他把沈綿橫抱起來,道,“娘子,咱們該安寢了?!?/br> 沈綿環著他的脖子,往他懷里蹭了蹭,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