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許知道宋佑霖是生性涼薄的人，可對她涼薄到那樣的程度，讓她著實心寒。

    那股從頭涼到腳，像是被雪花包圍的寒意，現在想起來，還是讓她不寒而栗。

    后來，她眼睜睜看著宋佑霖繃直了身子，神色冷冰冰從她的眼前走過。

    那個時候，她就明白，有些人的心是永遠都捂不暖的。

    可是愛一個人，怎么會是說放棄就放棄的事情。

    往后的她，還是愛了他很久很久。

    現在回想起來，宋佑霖生性涼薄是一回事，最重要的是，她不是蘇亦凝，得不到他的溫柔。

    只不過以前的她會介意，但是現在她不會介意。

    收回思緒，顧清許像是什么都沒有發生一般，她看著他的視線落在水產柜的魚上，淡淡道，“你不喜歡吃魚嗎？”

    顧清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說出了這句話，可能剛才回憶得時候太過投入。

    宋佑霖聽到她的話，也愣了一下，似是想到了什么，亦有所指道，“人的口味都是會變的?！?/br>
    這句話顧清許就當沒聽到一般。

    這世間的很多事，都不會長久，誰又能想到，顧清許這個時候，和宋佑霖能在這里逛超市買菜呢！

    可這件事還是真真切切發生了。

    雖然是在顧清許并不情愿的狀態下發生的。

    既然是做飯給他吃，就是裝樣子，顧清許也得表現出情愿的樣子，他既然想喝魚湯，她就做給他喝好了，她又沒有什么過不去的傷。

    顧清許挑準了一條魚，然后剛想伸手去抓。

    哪知道那魚活泛得很，顧清許剛碰到手，還沒完全抓住，那條魚就一個跳躍，從顧清許的手里溜了出來。

    從顧清許手里滑出來的魚翻騰了兩下，就撲到了宋佑霖的身上。

    顧清許知道宋佑霖向來有潔癖，這魚跳到他的身上，她也沒不想著去抓。

    宋佑霖為了躲避撲過來的魚，身形避開了老遠，臉上露出些許惶恐的神情。

    顧清許還鮮少見到他臉上的神色有這么大的波動。

    看來，他對這個魚的厭惡超過她的想象。

    宋佑霖朝著顧清許的身邊靠了靠。

    顧清許看出他的害怕故意不動，讓他之前那么欺負她，顧清許還是小小的報復他一下。

    那條魚就這么在地上撲騰著。

    宋佑霖抓住顧清許的胳膊，“你把它撿起來！”

    憑什么宋佑霖讓她撿，她就得撿，顧清許保持不動，“它跳得那么快，我怎么撿，而且，我是一個人病人，腿還沒好，萬一又摔倒了怎么辦？”

    簡言之，顧清許就是不想撿，宋佑霖讓她痛苦了那么長的時間，怎么說，她也不能讓宋佑霖你太好過。

    看著魚跳過來，宋佑霖又往一旁站了站。

    為了不讓別人打擾到他和顧清許，超市的工作人員都被他撤得差不多，就連徐皓都被他安排在外面等著。

    要是因為這樣的小事，把他們叫進來，宋佑霖的面子往哪里擱！

    可是偏偏超市的魚質量好，養得很活泛，就是掉在了地上，也在拼命撅著尾巴跳動著。

    從一個地方，又跳到了另外一個地方。

    眼看著又要往自己的腳步蹦跶，宋佑霖神色略微有了松動看向顧清許，“難道你想因為這只魚，我們一直這里？”

    顧清許當然不想，在眾多的選擇里，她最不想和宋佑霖在一起。

    可是好不容易看到宋佑霖這么慌亂的模樣，她還想再看一會，只不過，她多看了一會兒，也就是意味著和宋佑霖多待一會兒。

    算了算，還是不劃算。

    顧清許蹲下身子，三下五除二就把魚又抓到了手里，然后放在水里洗了洗，拿過一個袋子盛了水，裝了起來。

    動作一氣呵成。

    宋佑霖看著魚被抓了起來，危機接觸，才理了理衣襟，神色又變得矜貴了起來。

    顧清許當然要抓住這個大好的機會，語聲諷刺，“沒想到堂堂的宋大總裁，會怕區區一條魚？”

    宋佑霖微微昂起頭，“我不是怕這條魚，我只是嫌它臟！”

    臟，可是宋佑霖的樣子慌張要多于嫌棄。

    顧清許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你要是嫌臟的話，那就不要吃了??！”

    她說這話時，腦海里浮現出剛才宋佑霖慌張躲避的模樣。

    反差的模樣多了七八分的好笑。她的嘴角不自覺蔓上燦然的笑容。

    宋佑霖低頭，視線掃過，顧清許時，漆黑的眼眸里落入的就是這般璀璨的笑容。

    他突然才想起來，她曾經也是一個很愛笑的女孩子，黏在他的身后，一個很愛笑的女孩子。

    她總是那么開心，開心到有時候他不明白，她為什么會那么開心？

    當然，他不會問出口，或許那個時候，她的世界充滿了陽光，而他的世界不一樣，充滿了弱rou強食的危機感，像是一直陰沉著的天。

    或許，這也是他那個時候抗拒她的原因。

    她太快樂，快樂得像和他是兩個世界的人。

    但是，現在的她，他很久沒有看到她這么笑著的模樣了。

    第一次，在彩虹夜見到她，他就明顯感覺到她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她的世界終于也變成了一直陰下來的天。

    可一切都是他親手造成的，他扼殺了她生命的陽光。

    那些在他的生命里不曾存在過的陽光，在她的生命里，還會回來嗎？

    他一時也說不清！

    超市里燈光如白晝一般的明媚，氣氛很安靜。

    他甚至都能看到那些光安靜地在她明亮的眸子里流淌著。

    有那么一瞬，他感覺那束光像是照到了他的心里。

    宋佑霖的嘴角不自覺上揚，“你應該多笑笑的！”

    這一句話像是一盆冷水從顧清許的頭上澆了下來。

    她才意識到，她剛才確實笑了，而且笑得很開心，那是無心的笑，但是這笑在她和宋佑霖之間就顯得太過于突兀。

    她不該在宋佑霖面前笑的，他做了那么的事情，那些讓她痛苦的事情，哪一件想起來，不是讓她心如刀割。

    腦海里瞬間有了畫面，顧清許嘴角的笑容頃刻之時凝固住了，那抹在上一秒明媚的笑，在下一秒像是枯萎的花朵，徹底垮了下去。

    笑不該是她的表情。

    此時的略帶痛苦的冷漠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