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許找了一個地方站著，雖說是顧家的地盤，可供著宋佑霖這么一個大佛，她倒是不自在了起來。

    顧清許看了四周，問，“宋先生，你也看到了我家實在沒什么可以看的，不如您喝完茶就走吧！”

    按照他們的關系，顧清許能這么心平氣和地給他煮茶已經很不容易了，還不是看在她馬上就要走的份上，她才會這么心平氣和。

    還沒等到宋佑霖回應。

    突然，哐鐺一聲傳來一陣的響聲。

    宋佑霖皺眉朝后看了一眼。

    顧清許的神情卻很淡定，主要是她已經習慣了，這里陰潮又是低樓，有一些老鼠什么的，她早就習慣了，但她還是夸大了用詞，“宋先生，您可得小心了，這里面的老鼠恐怕有半只貓那么大，餓極了還會吃人！”

    宋佑霖倒不是怕這些東西，只是他很討厭那些丑陋猙獰的生物，他蹙緊了眉，“你們就不想辦法除掉嗎？”

    如果放在五年前的顧清許也這么想，那時她生活得無憂無慮，精致體面，而現在，忙于生計奔波，忙于顧明哲的事情，又忙于宋佑霖刻意針對，誰還有精力關注在這樣的小事上。

    那老鼠倒也不至于吃人，不過是尋得一處地方，有庇身之所，和他們也并沒有什么不一樣。

    習慣了就好！

    而這樣習慣很可怕！

    那是一種對生活的麻木。

    廚房的水燒開了，發出嗡嗡的聲音。

    顧清許找到機會走開，拿了水壺過來，她拿出一個杯子，倒了熱水，放在沙發前面的茶幾上。

    杯口冒著乳白的熱氣。

    宋佑霖那張俊朗的臉沒在氤氳的熱氣后，又深又遠。

    他的神情帶著三四分的輕蔑，視線落在那盞尋常得連茶葉都沒有的白開水上。

    顧清許的神情比那熱氣還淺淡，說，“宋先生，不好意思，家里的茶葉太劣質了，怕您喝不習慣?！?/br>
    她的聲音帶著絲絲的諷刺。

    宋佑霖半彎著身子，坐在沙發上。

    他知道她過得不好，因為這一切都是拜他所賜。但他沒想到她過得這么不好。

    一時間，他的心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悶悶的。

    他抬眸，看著她，“你不是掙得很多嗎？”

    顧清許在yq薪資算得上非?？捎^了，但是顧明哲的醫藥費賬單更可觀，而且，再次拜宋佑霖所賜，她失去了那份高薪的工作。

    顧清許笑了笑，嘴角緩緩勾勒得卻是諷刺的弧度，“宋先生是在同情我嗎？”

    這聲冷嘲像是一把利箭刺入了宋佑霖的眼眸里。

    他說不清胸腔梗著的是什么感覺，眼眸內，倒映著她其實滿不在乎的模樣。

    他想起，那晚她拿著那把刀想要殺死他時的表情，比現在更像是活著。

    以前，她總是很愛笑的，笑起來眉眼彎彎，他曾一度很不喜歡那樣的笑，但后來他就沒再見過了。

    但好像那樣的笑，是他親手抹殺的。

    他站起身，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站起來，保持了一個無聲的動作一會兒，一雙菲薄的唇動了動，“我說過，你可以有其他的選擇！”

    其他的選擇？

    這句話還是很莫名其妙。

    顧清許掀了掀眼皮，看向他，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宋先生，我的事情就不用您cao心了，茶喝光了，您就走吧！”

    儼然一副趕客的姿態。

    眼前的男人殺了她的孩子，害她坐了五年的牢，她現在這么心平氣和地和他說話，已經是懦弱的表現。

    她應該和他魚死網破，同歸于盡。

    只是她試過了，不僅無功而返，還牽連了無辜的人。

    她認輸了，從此后，恩恩怨怨都留在了海城。

    宋佑霖像是沒聽到她的話，逼近了幾步，有那么一瞬，她似乎快要撞上了他的胸膛，顧清許巧妙避開了。

    可房子就那么大，顧清許背后就是電視柜，無處可退，她被絆了一下，然后不得已停住了步子。

    她穿著平底鞋，她并不矮，不過是宋佑霖太高了，她也不過及他肩膀的位置。

    宋佑霖靠她很近，她發間的香味飄散在他的鼻尖。

    他想起，那一晚那種蝕骨消魂的感覺。

    胸腔像是縈繞了一團飄渺而抓不住的白霧。

    她在他的懷里，柔弱得就像是一只被困住的小貓咪，他抓住她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只要他想。

    當然，他也想。

    在男女之事上，他向來有潔癖，很節制，可是能讓他兩次失控的女人，只有顧清許。

    眼前這樣柔弱蒼白的女人。

    這不像是偶然。

    但，眼前的女人也有可能是帶刺的武器。

    可是五年前，他把她的刺都拔光了，五年后，他按下了她伸出來的爪牙，她還會怎么放肆呢！

    她玩不過他。

    現在她要走，他竟然有些舍不得。

    他指節挑了她臉頰邊的碎發，把玩在指腹捻揉著。

    宋佑霖的動作很曖昧，顧清許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什么。

    她屏住了呼吸，提醒道，“宋先生，時間不早了，我這里也沒有什么可以招待你的了，你可以走了，這里陰濕潮冷，也不要壞了你矜貴的身子?！?/br>
    宋佑霖低低笑了一聲，“我看時間還早著呢！你這么急，好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去做！”

    顧清許心咯噔了一下，神色很快鎮定下來，“我們可不像宋先生，是當老板的，想什么時候，上班就什么時候上班，我們還要糊一口飯吃！”

    宋佑霖嘴角扯了一個弧度，“我怎么聽說你被yq開除了！”

    被yq開除，顧清許并不意外，上一次顏傾已經警告過她了，后來又遇到她假死，算是曠工，自然不會留下她。

    可是顧清許意外的是宋佑霖知道得比她還清楚。

    如果不是他們的關系勢不兩立，她還真以為他有些關心她。

    顧清許抽了抽嘴角，“就是因為被開除了，我才更應該去找工作，我不像宋先生家大業大，不工作，是要餓死的！”

    宋佑霖笑得很邪肆，“這么缺工作，不如我介紹一份工作給你！”

    顧清許當下拒絕，“宋先生，不用了，你們盛遠我這樣的條件可進不去！”

    宋佑霖微微瞇了瞇眼睛，“我可沒說讓你是去盛遠！不過這份工作一定讓你滿意，畢竟你離開了海城，可找不到了！”

    頃刻間，顧清許臉上的所有表情都垮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