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連……”他嘟嘟囔囔地翻身。

    在沒有得到回答后，虞一的意識再度清晰了一層，夢境變得越來越遠，最后徹底消失了。

    虞一睜開眼，意識混沌中，他在床上躺了片刻，摸索過床頭的手機看時間。

    又是凌晨一點。這幾天也不知怎么的，心慌或者作息不規律，困倦和清醒來得都不是時候。很快他意識到，自己并不是在自己的床上醒來的，這里是駱連的房間，但駱連不在身邊。

    虞一揉了揉眼，發現身上的衣服也脫掉了，迷糊中他還有點印象，自己像個小學生一樣，駱連說伸手就伸手，說抬屁股就抬屁股，然后順利地將他塞進了被窩里。

    但是，駱連他人呢？

    虞一搓了搓臉蛋，隨便套了一件外套，光著膀子溜達到外面。接著他聽到了，細微的聲音，從暗房的方向傳來。

    他提了提外套的衣襟，光著腳丫，大大方方往暗房的方向走去。

    很奇妙的，虞一第一反應并不是好奇駱連怎么這么晚還在暗房，比起這個，他的感官被一種更為微妙的情緒所代替。

    眼下的一切都是如此熟悉，這一幕他依然記得，是他和駱連第一次見面時的情形?；蛘哒f，不能成為“見面”，是他第一次和駱連接觸的情景。

    那是個陽光明媚的下午，他剛和齊勝英拍完照片，然后他在這間攝影棚睡著，也是從清晨的，冰冷的夢境中醒來，迷蒙中聽到了來自暗房的聲音。當時他同樣沒穿衣服，赤身裸體地走向暗房中的駱連。

    像是場景還原，所有都是如此的相似。

    現在想來，自己簡直就像冥冥中一定會在那里與駱連相見似的，將夢境與這一切聯系起來，他就像是受到了某種難以名狀的召喚。

    虞一沒有開燈，他赤腳站在暗房前，這道門內外都漆黑一片，但他卻能清晰地辨識出，駱連就在這扇門內。

    推開門，他輕輕喊了一聲駱連，聲音帶著剛睡醒時的沙啞性感。

    暗房里有著微弱的紅光，水面上懸浮著一張張剛洗出來的照片，它們在活水下旋轉，沉浮，就如同第一次虞一見到駱連洗出的自己一樣。這些照片，是年輕的駱西屏。

    駱連站在暗房的另一邊，手中還捏著一張雪白的相紙，他并不意外虞一的醒來和到來，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將相紙扔進了藥水中，上面的痕跡便漸漸顯現出來了。

    虞一注意到，這次暗房的紅光，比往常要暗了許多。他以前來時，駱連總是將安全燈打開到最大，即使室內黑暗無比，卻依舊能清楚地看到所有東西。但此刻非?；璋档募t光，只有瞪大了眼，仔細去辨認，才能識得每一樣。

    等虞一靠近水池，認真地看著，認出相紙上的是駱連的父親之后，他輕輕笑了：“看來心結是打開了?！?/br>
    一只手攀爬上虞一的臉龐，濕潤，溫暖：“就是舍不得你?！?/br>
    “暫時而已?！庇菀粋冗^頭，溫柔地像小動物一樣主動磨蹭駱連的手掌，“藝術家眼里的異地戀也會賦有特殊的價值嗎？”

    “不會，當然不會?！币姷接菀坏倪@一刻，駱連一整晚上悶在胸口的那股氣，才找到了紓解的方向。

    他的拇指撫摸過虞一精致的眼角，摩擦中幾乎帶了點兒狠勁兒，眼中一閃而過的欲望也被虞一捕捉。

    第53章 暗房的

    虞一靠近他，雙手藤蔓似地纏繞著駱連的身體，從腰凹爬上他的肩胛骨，最后鎖住他的肩膀：“不說這個，我夢見你了，就站在我小學柵欄的門口。如果那時候我遇見你，你用現在這樣的眼神看我，我大概會毫不猶豫地跟你走?！?/br>
    “現在不會了么?！瘪樳B反手抄住虞一的臀｀部，將他用力往上一抱，竟然單臂將他抱了起來。

    虞一咯咯笑著，他渾身只著內褲和敞開的外套，坐在駱連堅硬而穩當的手臂上，兩腳勾著，交纏著，雙手則扶著駱連的肩膀，低頭親了親駱連的頭發：“駱先生，你力氣真大?！?/br>
    駱連就著這個單臂抱小孩似地姿勢，低頭將腦袋埋在了他懷里：“今晚你開口說第一句話，我就忍不住抱你了?！?/br>
    “事實是你卻讓我一人睡了。你心里煩，可你得承認在你思索著你父親時，卻依舊對我抱有欲｀望。這可真是件讓人愉快的事兒?！闭f著他又笑起來，像個歡喜的孩子緊緊抱住駱連的腦袋，下巴在他頭頂微卷的發上來回蹭著。

    “不知死活?！瘪樳B笑了一下，將虞一放在水池邊上，讓他坐在水邊，一手緩慢地按住虞一的胸膛，整個人向虞一壓了過去。

    虞一的身體隨著駱連向后傾斜，整個人的姿態幾乎是被駱連要按到水池中，他不得不一手勾著駱連的肩，一手摟著他的腰，好讓自己輕松一些。外套從肩膀上下滑，因為用力而鎖骨處性｀感地繃起。

    但還是本性難移，他勾住幾乎覆蓋在自己上方的駱連，咬著他的唇說：“想跟你在暗房里做`愛，早就想了?！?/br>
    駱連的眸子一暗，捉著虞一的手緊了緊，一只手撐著琉璃臺，另一只手從虞一內褲的縫隙伸進去，摸著他此刻柔軟的囊袋。

    虞一被他這個動作激得周身一顫，不料余光一撇，卻看到水池中浮浮沉沉的駱西屏的臉，當即羞恥感爆棚，扭著腰就要往下跳，不干了。

    “去把燈關了，換個地方，你去——”

    駱連被他扭得周身燥熱，終于在他臀上拍了一巴掌：“坐好，別動?！?/br>
    他果然起身去關燈。

    不肖片刻，啪地一聲，暗房徹底重歸于暗房，真是嚴絲合縫一丁點光線都沒有，徹底陷入了第一次虞一所見識到的那種，剝奪一切感官的空間。

    伸手不見五指，即使努力睜大雙眼，也分不清遠近。黑暗沒有邊界，想象力和觸感就占了主場。

    駱連卻早已習以為常，三兩步過來撈虞一時，人早就不見了。

    早就跳下水池，躲到一旁的虞一，摸準了即使是駱連，在絕對的黑暗里，也無法看見一絲一毫。這讓他玩心大起，在黑暗中笑出了聲音，或者說，那是他給駱連唯一的提示。

    憑借笑聲，駱連迅速知道了虞一的位置，也大概明白了他在玩什么把戲。

    虞一又回到了第一次見到駱連的場景，那樣緩慢流動的情愫，和攪得人心浮動的，曖昧的空氣，再一次重新充斥了他的胸膛，讓她心跳加速，讓他不能自控。

    他依稀記得駱連的溫度，身上冷淡的氣息，堅硬的質感。每一樣越是吸引他，此刻他越要躲避，因為此刻他們的關系不再相同，他要盡可能地，大限度地享受這種黑暗中帶來的刺激。

    兩人在黑暗中一個躲一個捉，彼此的距離不長不短，卻又無法確認。

    虞一忽然想，這難道不就是他在未徹底愛上駱連之前，那種讓他被致命吸引的關系嗎？

    駱連不斷判斷方位，緩慢靠近，并盡可能地杜絕對方一切逃脫的路徑；虞一則小心翼翼，在黑暗中發出盡量少的聲音，深深被駱連侵蝕性的煩躁氣息所吸引，一邊又享受這種若即若離。駱連就像一只在黑夜中的野獸，捕捉屬于他的獵物。

    最終，在周旋了近十分鐘后，虞一被逼在墻角和投影儀之間，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駱連灼熱的氣息，所以蹲下了身子，縮緊身體將自己藏在墻角的空間中。

    然而下一刻，灼熱的氣息如影隨形，一只手毫不猶豫，極其確認地捉住他的腳踝：“捉到你了?！?/br>
    一切暫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