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姜纓被驚,愣愣地抬頭,兩頰鼓鼓的,柳淵動作一頓,神色怔然,心驚地想,這個模樣的阿纓是不是太可愛了? 姜纓快速咽下食物,抬袖就揮開了柳淵的手,帕子被拍得飄落在桌上,姜纓只瞧見一朵海棠,無動于衷地看著柳淵迅疾地抓了帕子回來,小心翻看哪里沾了灰塵。 姜纓后知后覺地明白過來,原來適才柳淵在用這個帕子給她擦汗,偏偏用這個帕子,她的神色一寸一寸地冷下去,接著啪一聲放下箸子,起身疾步出了齋堂。 柳淵親眼見這一幕,如入冰窖,大掌攥緊了帕子又松開,這個帕子如何會惹得阿纓再添怒氣? 左思右想,疑惑還是得不到答案,他不免焦躁起來,將帕子收好放入袖中,起了身正欲離開,一個僧人手抱布包趕過來,攔住了去路,“這位施主可是與姜姑娘一起來的?” 柳淵呼了口氣,撫平氣息,“是?!?/br> “叨擾施主了,貧僧將才見姜姑娘在這里用齋,想起姜姑娘有些東西還在寺廟,算不得貴重東西,只是一些祈福條子?!?/br> 據僧人講,姜纓前幾年時時來寺廟上香,捐了相當多的香火銀錢,寺廟僧人們都識得她,見她每次來都在那棵祈福樹上掛許多祈福條,不由也替她上了心,時時幫她看著。 最后一年,她來時也掛了許多條子,這個僧人還與她說了話,見她笑容不似以往明朗,寬慰她許多,最后她笑著和僧人道別。 沒過幾日,下了暴雨,僧人不忍她的祈福條落雨,替她一一摘下,收好放入布包里,只等天晴了再好好掛上。 沒成想,暴雨如注,雷霆萬鈞,那棵祈福樹被雷劈了大半,住持認為不祥,雷雨過后把樹挖了去,那布包里的祈福條再沒機會掛上,從此在布包里待了幾年。今日那僧人得見姜姑娘,本要送還,不想不過一會兒,姜姑娘又不見了。 “勞煩施主交給姜姑娘了?!?/br> 僧人離去了,柳淵顧不得去看布包里東西,疾步出了齋堂,翻遍了后院也沒見到姜纓,他自知耽擱了時間,轉去大殿也沒見到,怕是姜纓已經走了。 把阿纓弄丟了。 柳淵眉間郁氣集結,緩步下了山,親衛們窺其面色,不敢靠近,落了幾步緊緊跟著。 日光毒了起來,柳淵心口處的疼痛牽扯著腦袋發脹,他本欲抬袖揉揉眉心,才發覺手中捏著布包,不免心思一動,這是阿纓的東西,聽僧人意思,是祈福條子…… 柳淵駐足,手指扯開布包,果然是許多祈福條子,因時間久了,已陳舊斑駁了,他探指去捏,捏出一張,上面字跡隱約可見:柳淵無恙。 只四個字,震得柳淵面色忽變,張目呼氣,抖動的手指死死捏著條子,驚顫的視線要把條子戳出個窟窿,可縱使戳穿了也是那四個字,柳淵無恙,柳淵無恙…… 這一瞬,大喜過望與悔恨交加揪起整個心臟,心臟難以承受地發出尖銳的暴鳴聲,似乎要把柳淵整個人撕扯成幾瓣。 柳淵如登極樂又如入地獄,這樣他尤嫌不夠,抖著大掌將那布包其余條子抖落在地,他飛快蹲下身來,揀起條子看,一條一條地看…… 柳淵無恙…… 殿下…… 殿下無恙…… 不是柳淵就是殿下,再無其他的,這滿地的條子,這滿地的柳淵,這滿地的殿下…… 柳淵大掌攥著條子,低首死盯那些字,肩膀打顫起來,親衛們一臉驚悚地奔過來。 路過的香客們面色驚訝,駐足觀望,只覺蹲地上的男子過于英武偉岸了,那般繁雜華美的紋路壓下來,像那張揚華貴的鳳凰落了地……可惜,這男子是不是有???大庭廣眾之下發什么癲? 香客們眼睜睜看著這男子迅疾地抓起落地的條子,一條一條地收好放入布包里,正欲還瞧,被親衛們爆發出的殺伐之氣嚇壞了,紛紛四處逃散。 一個親衛忍著膽顫俯身低問,“陛下?” “找姜纓,找姜纓!”柳淵聲線嘶啞地下了命令,親衛們得令,四散開來,柳淵握緊布包,抬起泛紅的眸子起了身,疾步下了臺階。 來至山腳,親衛們已得了消息,說姜姑娘已下山回家了,柳淵抬袖接過馬鞭,跨馬而上,“駕”得一聲,駿馬揚蹄狂奔,男人繃緊面容,衣袖隨風翻飛。 一刻不停地奔至姜府,柳淵捏著布包翻身下馬,府門口白芙望過來,正見柳淵一腳踢開半開的府門,氣勢驚人,面色亦非同一般,誤以為他動了大怒,忙行禮道,“姑娘下山累著了,正在休憩?!?/br> “在哪兒!” 柳淵步履不停,大步上前,白芙以為出了大事,小跑跟上,“她房間里,陛下,滿滿回來了?!?/br> 她試圖用滿滿轉移注意力,柳淵置若罔聞,咬緊牙關,闊步前行,衣擺翻出的風勢快要把白芙扇出去了。 及至姜纓門前,門口侍女低眉道,“姑娘睡著了?!?/br> 柳淵抬起的腳快要抵在門上,白芙害怕地閉上眼睛,下一瞬沒聽到踢門聲,詫異地看著柳淵旋身離開,“滿滿在何處?” “書房?!卑总酱蠛?。 柳淵悶頭往書房去,路過書房窗外,聽到滿滿的腳步聲,心胸激蕩翻涌的情緒仍不平息,他進了書房,揮開其他人,關緊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