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薛仲何怔住了,顯然不能把裁縫匠和曾做過太子妃的姜纓聯系在一起。 眼瞧姜纓已快步出了巷子,隱在暗處的幾個翰林院同僚匆匆現身,怒其不爭,“這才多久,你就敗了!” 薛仲何吶吶道,“她當裁縫匠了,要開裁縫鋪?!?/br> 一同僚也驚了,“這叫出其不意,敗得不虧!” 另一同僚氣急敗壞,“什么出其不意?姜家姑娘做太子妃是幾年前的事了,還能再守著那規矩與體面?就不許人家熱愛生活,自由自在地學個手藝了?” “快追上去!” “來,給他打個模板!” “姜纓,你好厲害,不過出京幾年,就學會了新手藝,那你能給我做件衣服么?” “聽聽,多標準!” 姜纓已進了長街,薛仲何面色慘淡地追過來,低低道,“姜纓,你好厲害,不過出京幾年,就學會了新手藝,那你能給我做件衣服么?” 姜纓在心里笑出了聲。 好生大意,竟被薛仲何適才那副從容穩重的模樣騙了,原來他還這般好欺負。 姜纓克制住殺敵的戰意,“自然能?!?/br> 熙攘的街道,兩人慢慢地邊走邊看,中間隔著一個成年人的距離。 薛仲何目光瞥見一個同僚在一家鋪子前打手勢,同姜纓道,“前方有家鋪子空著,我們去看看?” 姜纓點點頭,目光不動聲色地掃過那鋪子旁佯裝買東西的幾個同僚。 兩人一起進了鋪子,薛仲何環顧四周,“你覺著可行?” “不行?!苯t轉身就走。 “如何不行?” 姜纓笑道,“太大?!?/br> “那便再看看?!?/br> 薛仲何順勢給同僚打手勢,幾個同僚馬不停蹄地去尋小鋪子,“這個不大?!?/br> 姜纓跟著薛仲何進去一看,十分遺憾,“又太小了?!?/br> 薛仲何及同僚只能接著找,好不容易尋到一個不大不小的鋪子,姜纓還是皺眉退了出來。 薛仲何小心翼翼,“這間哪里不好?” 姜纓笑,“沒有不好?!?/br> 薛仲何松口氣了。 姜纓嘆氣,“只是我不喜歡?!?/br> 薛仲何:“……” 姜纓提步在前面悠悠地走著。 薛仲何落了幾步,急得與同僚竊竊私語,“這可如何是好?” 一人道,“她在遛我們耶!” 另一人道,“沒事,待她遛累了,就去茶樓歇息,現在她主動,我們被動,到了茶樓定要握住主動權?!?/br> 姜纓步行甚久,看了許多家鋪子,果真累了,薛仲何當機立斷地建議去茶樓坐坐,姜纓點頭同意。 茶樓雅間里,姜纓渾身放松,飲盡一杯茶水,又揀起一塊糕點,一邊吃著,一邊欣賞薛仲何糾結的面色,欣賞夠了,給他遞了一個話頭,“你送我的糕點,口味可有變化?” 今日他拎來的糕點是姜纓當年最愛吃的,薛仲何道,“并無變化,想來你還是愛吃的,待回家后你可嘗嘗?!?/br> 姜纓突然不忍心對付他,想趕他走了,“薛仲何,我才回京,你就隨我在街上打轉,又一起進了酒樓,傳出閑話是一,倘若被你家中夫人知曉了……” “不會有閑話!”薛仲何猛然激動,紅了面皮,“我也沒夫人?!?/br> 姜纓吃驚地望過來,薛仲何長長地吐了口氣,神情自然地解釋,“姜纓,你我是多年的朋友,一向無越規之舉,大家都是知曉的?!?/br> 姜纓知曉他要憶往昔了,薛仲何果真道,“想當年,我們一堆人在校場,我可挨了你不少打,除卻陛下,你是打我最多的了?!?/br> 陛下二字一出,薛仲何終于進入正題,小心地窺著姜纓的神色,“不過我雖挨打甚多,慢慢地,我還是愛去校場的,你可知為何?” 姜纓配合,“為何?” “因為我喜看你與陛下打。你與陛下打,和與我打自是不一樣,你會讓著我,但不會讓著陛下?!?/br> 薛仲何想起了當年校場上的青衣少女與少年皇子。 姜纓與柳淵對打,長槍只會泛著凌厲的光,變幻無常地刺向柳淵,強勢的攻擊架勢沒有半分綿柔的情意。 后來,果然在一次對戰中,那柄長槍毫不留情地刺傷了柳淵的肩膀。 柳淵是宮里的眼珠子,享盡所有偏愛,何其尊貴,京中哪個不是小心翼翼地護著他,長大至今,從不曾受過一點傷,流過一點血。 姜纓竟敢傷柳淵。 當時柳淵的肩頭被鮮血染紅,看得薛仲何腿都軟了,他冷汗淋漓地想,姜家雖為將門,奈何早已沒落,人丁不興,只余姜纓一個孤女,宮中責問起來,誰能護得住她? “你膽子可真大?!毖χ俸维F今憶起依舊心有余悸。 姜纓反應平平,只說,“陛下喜使長劍對我,劍法又高超,我不過是為了不讓陛下掃興,使盡全力應對罷了?!?/br> “當真?”薛仲何道。 姜纓笑道,“不然呢?” 薛仲何遲疑道,“可你那時候從不傷人,怎偏偏要傷陛下,偏偏陛下放過你了?!?/br> 姜纓直了直身子,有意偏離話題,“陛下心善,當時不愿為難我這個孤女而已,你一向知曉陛下心胸開闊,對不對?” 薛仲何興奮地連連點頭,恨不得手舞足蹈,“陛下不止心胸開闊,陛下品貌卓絕,豐神威儀,允文允武,無所不能……”